《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79、卷三十 被夺走的记忆 第五章 蓝色鬼婴

　　博雅愣愣地站在戾桥上，呆呆地盯着晴明的宅邸木门。
　　远远地从院子里传来了晴明的声音：“秀男我已送回，博雅也请回吧。”
　　“晴明，你为什么要把秀男抓到画中？”博雅脱口而出。
　　一片沉寂，能听到戾桥下虫子的微弱叫声。
　　沉默半晌后，博雅听到了晴明的回复。
　　“我有我的原因。”
　　“晴明，请别伤害秀男，好吗？”博雅紧紧地盯着院子的木门。
　　良久，夜色中传来阴阳师低沉的声音：“博雅，你自己保重。”
　　除了轻暖的夜风吹来，再也听不到院子里半点动静。
　　“博雅，你自己保重。”
　　“你要保重，好好对待自己。”
　　“就当是个梦吧……时间一过，一切都如幻梦一场……”
　　这样的话似乎在哪里听见过，有一个人，一个白衣人，曾经对自己说过这些话。说了这话之后，那个白衣人就消失了。
　　不知不觉地，博雅的眼中流下了热泪。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他看不清那白衣人的脸，可是，他就是觉得悲伤难耐。
　　侍从吉野畏畏缩缩地走上了戾桥：“博雅大人，快回去吧，夜里不安全。”
　　博雅用手背抹去了泪水，点了点头，默默地转过了身。
　　回二条大路的途中，侍从吉野偷偷地看见他的主人一路无声地流泪，吓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前面中御门大路与鸟丸小路的交叉路口上突然出现了一团蓝幽幽的火光。
　　侍从吉野跟着博雅出门时带着一个小小的灯笼，但其实今晚的月亮极为明亮，照得大地一片雪白，走到中御门大路时灯笼突然灭了，但是吉野也并没有再度点上，月光下的道路已足够明晰。
　　也因此，前方那一团蓝幽幽的火光就让人觉得分外诡异。
　　只有半空中飘浮的蓝色火焰，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那一定是鬼魅！
　　吉野双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博雅咬了咬牙，从腰间抽出了太刀，死死地盯着那一团蓝色火焰。
　　那蓝色的火焰跳跃着，一会儿东边，一会儿西边，在两侧的民宅上撞来撞去，博雅双手紧握太刀，沉着的看着那一团乱撞的火焰。
　　突然间火焰消失了。
　　眼前一片漆黑。
　　博雅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眨了眨，想要看得更清楚。
　　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
　　低下头，赫然发现一个大约一岁多的婴儿正抱着博雅的左腿，那婴儿全身赤裸着，可怖的是他的皮肤竟然是蓝色的，他抬着头，赤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博雅。
　　“啊！”博雅忍不住发出了惊呼，一边大叫着一边甩着左腿，想把那诡异的婴儿给甩下来。
　　“爸爸……”鬼婴突然咧开嘴大哭起来，赤红的眼睛里流出了腥红的泪水，黑洞洞的嘴里慢慢长出了尖尖的獠牙。
　　博雅的心中被恐惧填满，这个鬼婴他还真的不认得呀！
　　难道是他以前追求过的女人为他生下了孩子么？
　　那孩子后来死去，成为鬼婴，现在来与他相认么？
　　可是，可是他以前追求过的女人，真正能与之缠绵的也就只有两位，其中一位生病去世，另一位不是后来离开了平安京消失了么？
　　他曾倒处寻觅那位消失的女人，说起来，那还是十年前的事了啊！
　　那时的他，还是一个青涩少年。
　　难道是那女人的孩子么？
　　博雅猛地一惊。
　　鬼婴慢慢地爬上了博雅的大腿，赤红的眼睛越变越大，几乎占满了半边脸，他抬头仰望着博雅：“爸爸……”
　　“不，不可能，我不是！”博雅猛地摇头。
　　蓝色的鬼婴将头往后一仰，张大了嘴，要往博雅的大腿上咬下去。
　　“啊！”博雅跌坐在地。
　　耳边传来低沉的咒声：“恶灵退散！”
　　在蓝色鬼婴的獠牙咬破了博雅穿的指贯，快碰到博雅皮肤的一瞬间，它掉了下去，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地翻滚着。
　　博雅的身边出现了一名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那人转过身来，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博雅。
　　竟然是那位安倍晴明大人。
　　“晴明……”博雅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晴明。
　　晴明低头看着博雅，缓缓地对他伸出右手来。
　　博雅抓住了晴明的手，晴明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冷冷地看着眼前在地上痛苦翻滚的蓝色鬼婴，晴明淡淡地说：“你中了他的迷魂眼，他并不是你的孩子，对任何出现的男人，他都会那么叫。”
　　“啊，原来如此，谢谢你，晴明。”博雅骇然地盯着地上越来越小越来越淡的鬼婴。
　　蓦然间，那鬼婴全身向外炸开，成为蓝色的粉末，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送你回去吧，今晚月色明亮得诡异，深藏在鬼界的鬼们大概出来了一些。”晴明转头看着博雅。
　　这样也太麻烦晴明了，可是，可是真的会有可能再遇上鬼。
　　博雅只好点了点头。
　　原本瘫软在地上的侍从吉野手足并用地爬了起来，紧紧地跟在博雅和晴明的后面。
　　雪白的月光下，晴明的侧面优雅迷人，但是他的脸上却仍是一种淡漠疏离的神色，虽然博雅就在他的身边，可是仍然觉得这位晴明大人无比遥远。
　　“晴明，你怎么那么巧出现救了我？”博雅忍不住发问。
　　晴明偏了偏头，并不说话。
　　沉默了半晌，博雅耳边响起晴明淡淡的声音：“这段时间平安京不太平，你晚上若非必要，不要出门。”
　　“嗯，我知道了。”博雅连连点头。
　　偷眼看晴明，这位大阴阳师脸上沉静如水，看不出别的表情。即没有显示关心，也没有表现愤怒。
　　“晴明，谢谢你救了我！”博雅紧紧地盯着身边的晴明。
　　阴阳师的唇边突然浮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就是这么浅浅淡淡的微笑，就让博雅心跳加快。。
　　“居然还真以为是你的孩子……你是有多少风流债么？”晴明回过头来，琥珀色的眼中满满的戏谑。
　　“啊，那个，绝对不是，我想破了头也只想到一两个女人，那还是十年前。”博雅涨红了脸，心慌地解释着：“直到我们分开，她们也没有说有孩子啊！”
　　“哦……”
　　语调轻轻上扬，晴明放声大笑起来。
　　呃，好像被戏弄了。
　　博雅脸红地搔了搔头。
　　可是，晴明这样大笑的样子可真是好看呐，像暗夜里绽放的白色樱花，清冽又妖娆。
　　博雅忍不住往晴明身边靠了靠，几乎肩就抵到了肩。
　　晴明似乎浑然不觉，博雅心中浮出暖洋洋奇异的感觉。
　　一路沉默无言，却又默契欣喜。
　　似乎很早很早以前，就跟晴明这样行走在平安京，那时天光流逝，彩霞满天。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博雅摇头微笑着。
　　克明亲王府前，晴明停住了脚步，对博雅微微点头：“你进去吧。”
　　“晴明，谢谢你。”博雅停下来，认真地看着晴明：“要是我也不怕鬼怪就好了，那样就可以送晴明回土御门大路的家了。”
　　晴明似乎愣了一下。
　　博雅也愣住了，这些话，他似乎在很早以前对谁说过，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话。
　　这又是怎么回事？
　　晴明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对视，他微微笑了笑：“说什么傻话呢，快回去吧。”
　　博雅心中突然涌出不舍，但又不得不向着府门走去。在迈入门槛的那一刹那，博雅猛地转过头来，望向他的身后。
　　远远的黑暗中，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仍然站在原地默默地凝视着他。
　　看到博雅转过头来，晴明远远地对他点了点头。黑暗的夜色中，身着白色狩衣阴阳师的身影分外醒目，也分外孤寂。
　　晴明静静地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离开。
　　博雅倚在大门口，看见晴明的白色背影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
　　这一幕博雅觉得异常熟悉，似乎曾经在他眼前重复过。
　　是那么孤单寂寞的背影。
　　莫名其妙的疼痛像怪兽一样扑上来咬噬着他的心。
　　总感觉晴明今天晚上是刻意地保护着他，为他消灭恶灵，送他回家。
　　这位冷淡的大阴阳师，其实是个温暖的男人呐。
　　可是，为什么？
　　晴明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而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心疼。
　　啊，对，是心疼！
　　博雅捂住胸口，眼眶胀红。
　　“博雅，你出去了？”耳边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
　　博雅转头，看见了一身白色水干的秀男，秀男正用一种他所陌生的眼光紧盯着他。
　　“嗯，是啊，出去了一会儿。”博雅点了点头。
　　侍从吉野迈进了府门，对秀男躬身行礼：“秀男先生。”
　　“博雅大人去哪儿了，深更半夜出门不怕遇到厉鬼么？”秀男冷冷地盯着府门外的黑暗。
　　“啊啊，是啊，秀男先生，我们就是遇到了厉鬼啊，幸好晴明大人出现救了博雅大人，还送我们回来。”吉野心有余悸。
　　“是么……”将眼光从黑暗中收回来，秀男缓缓转头，盯着博雅。
　　“是的，幸好遇到晴明，他救了我。”博雅点了点头：“还有两个时辰就要上早朝了，我先去小睡一会儿。”
　　说罢，博雅迈步进了内室。
　　站在大门口的秀男咬紧了牙关，眼中射出怨毒的之气，恨恨地凝视着黑暗。
　　绝不允许！
　　绝不允许博雅和安倍晴明再度走在一起！
　　不是用过迷药了么？
　　不是喝过混有自己名字的符咒的酒了么？
　　为什么博雅还是会被那个安倍晴明所吸引？
　　而那个该死的安倍晴明，也不知廉耻地纠缠着博雅，真是可恨！
　　随着秀男情绪的转换，秀男的头顶突然冒出了尖尖的鬼角，又缩了回去，接着又冒出来一点，随即又缩了回去。
　　再转过头来的秀男已恢复为正常人的样子，缓步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妄念太深，终归要成魔。
　　雪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了秀男眉清目秀的脸上，秀男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
　　他做了极为混乱的梦。
　　在梦里，博雅深深地吻他。他觉得如沐春风。
　　但当他睁开眼看博雅时，博雅的面容却变了，变成了那个长眉细目的和尚。
　　和尚哈哈大笑着，将他狠狠地按在地上，把他像个虫子一样摆布着。
　　他痛苦地哭喊着。
　　啊！
　　他一下子醒过来，猛地坐了起来，汗水密布额头。
　　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却延续了梦中的疼痛，而盖在身上的薄被子，已经湿了好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