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151、卷四十二 神的交易 第五章 夜常之死

　　在至高无上的神面前，小小的人类该是如蝼蚁一般的吧。
　　神创造了人，所以，如果神想要毁灭人类，诛杀一切生灵，人类就该低眉顺眼地接受么？
　　若神让某个人得到永生，那个人就该感激零涕肝脑涂地么？
　　人不该有自己的意志么？
　　人若是对神不再事事服从，包括不想让神取走自己的性命，与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那便是背叛么？
　　神与人之间，是有着这种无形的契约。
　　可是，千万年以来，神接受着人类世世代代的供奉，难道不该保佑他们么？若神反倒想要诛杀人类，那么，这也是一种背叛吧。
　　晴明蓦地张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眼中光芒闪动。
　　两个时辰以前，他与那位至高无上的神初次交了手。

　　博雅耳边听到神悦耳的声音。
　　他停了下来，准确说僵住了，像他之前看到的村上天皇、觉心与延历寺众僧人一样，他保持着在地上打滚的姿式，静止在了时间之中。
　　透明的神缓缓地移动到博雅身边，伸出手去正准备将博雅变小放入袖中时，他触到了结界。
　　透明的结界。
　　这让他伸出去的手像触电一般地弹了回来。
　　“安倍晴明！”
　　透明的神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然后，他看到静止的僧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着白色狩衣丰神如玉的男人，淡淡地看着他。
　　这个人类，竟然走入了他为别人设的时间结界，并在他的时间结界之中，设了保护源博雅的结界。
　　这不可能！
　　第一次，神对面前的人类微微有了惊讶。
　　这位平安京的第一阴阳师，神对他做过了解，知道他的弱点与强项在哪里，也希望不与他真正交手，并不是因为他担心人类会战胜自己，他只是不喜欢麻烦。
　　然而麻烦终归是绕不过的，该出手解决的还是得出手。
　　一点懒也偷不得。
　　“你竟然能进入这个时间结界？”神虽然惊讶，但声音依然悦耳。
　　晴明挑了挑眉。
　　透明的神缓缓移到晴明面前：“晴明，你是决定了要跟我作对吧。”
　　“作对谈不上。”晴明微笑：“我只是想按自己的心意活着而己。”
　　在他们对视的瞬间，晴明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位身着唐衣的美艳女人，那正是晴明的式神夜常。
　　“小看了你呀，晴明，你竟然还可以在这儿召唤式神。”神似乎愣了一下。
　　“所谓式神，一定是跟主人心意相通，能抵达任何主人想要去的地方，不是么？”晴明挑眉微笑。
　　“话虽这么说，但驱使式神到这个结界里来的，你是第一个。”
　　“是么？”
　　一人一神对话的当口，夜常伸手抓住了博雅，便要从大殿冲出去。
　　“安倍晴明，你的式神无礼得很！”
　　神大喝一声，手指轻轻一挥：“拿下源博雅。”
　　原本呆住不动的延历寺僧众突然活了起来，齐齐扑向博雅，武僧们动作迅速，抓衣的抓衣，扯手臂的扯手臂，提腿的提腿，黑压压的一群眼看着就要把博雅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夜常转头看着晴明，晴明对她微微点头。
　　艳丽的笑容在夜常的脸上绽放，僧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巨大的力量牵引着纷纷摔在了地上，夜常手下留情，右手并没有伸出弑神刀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用武力对付人类。
　　得到了晴明的允许，夜常笑嘻嘻地从僧人们手上抢过了博雅，纵身一跃，向着殿外冲出，所有僧人都无法沾上她身，转瞬之间，夜常带着博雅就消失在了殿外。
　　而晴明一直闭眼低声念着咒。
　　那位透明的神也一直在念着咒，跟以前有所不同的是，透明的身体似乎没有那么透明了，隐隐约约地在刹那间能看到那么一丝半点实体。
　　“诛杀式神！”神的口中念出了咒语。
　　有着晴明的咒护着，夜常才能带着博雅冲出去。
　　蓦地，晴明睁开了眼，这个瞬间他看到了那位神的实体。也就是一刹那，对面的神又变成透明的了。
　　晴明微微皱了皱眉。
　　“不要告诉我，你看见我了。”神发出森冷的声音，听起来也不那么悦耳了。
　　晴明的咒声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突然弯腰巨咳，咳出了一团黑血。
　　“你受伤了，这是逆风。”神森冷地盯着晴明。
　　若阴阳师法术不如对手，那么他使出的咒术将以三倍的力量反噬自己。
　　神挥出了手掌。
　　一股猛烈的风冲撞过来，一团蓝色的旋风抢走了神面前的晴明，以闪电般的速度跃出了大殿。
　　“一叶？”
　　神追了出去。

　　如博雅所料，夜常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虽然有晴明的咒护着，夜常能冲出大殿，但是没料到那位神的咒语竟然可以追逐着夜常飞到黑云之上，趁夜常不备时下了杀手。
　　夜常的飞翔变慢，且在不停摇摇晃晃，连抓着博雅的爪子，也有些松动了。
　　博雅发现他在慢慢降落，从黑云之中降了下来。他渐渐地能看见脚下的大地，看样子不是平安京，但也离平安京不远。
　　脚下是一个巨大的泥坑，望不到尽头，在平安京的东方。
　　这，这儿原本该是琵琶湖啊？
　　博雅震惊得张大了嘴：“这、这是琵琶湖？可是湖水哪儿去了？”
　　来不及听到任何回答，“啪”的一声，博雅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紧接着，夜常也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博雅被摔得头晕眼花，全身上下像被摔散了架似的疼痛，忍不住发出了几声哼哼。再扭头一看，摔在地上的夜常己恢复为身着唐装的美艳女人模样，紧闭着眼，脸色苍白伏在地上一声不哼。
　　“夜、夜常！”
　　博雅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急忙站起来想冲过去，但在空中吊得太久，黑云中又太冷阴气袭人，博雅的腿僵得无法站立，刚要站起来就又扑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子更是剧痛无比。
　　博雅咬了咬牙，忍着疼痛向着夜常爬了过去。
　　爬近之后，博雅一眼看清楚了夜常的伤，那是在背上有一个巨大的裂口，血肉翻飞，像是被斧头之类的东西深深地砍了进去，血正汨汨地往外流，唐衣早就被染成了鲜红色。
　　博雅心中一紧，夜常一定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迷。
　　夜常背上伤口的边缘，有一圈绿色的奇怪的液体，竟然微微地散发着绿色的闪烁的莹光。
　　“这是什么？”博雅好奇地要用手去触摸。
　　“别碰！”夜常突然发出一声大喝，在瞬间睁开了眼。
　　博雅吓了一跳，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那东西有毒，博雅大人千万别沾到身上。”夜常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有毒？”博雅惊叫一声：“那你更需要得到帮助，我想办法为你清洗伤口。”
　　“不、不用。博雅大人，不管我一会儿发生什么，您都别管。晴明大人请您在这儿等他，一会儿青岚会过来。”夜常费力地说。
　　“啊啊，夜常你别说话。”博雅着急地看着她：“你的伤口必须得处理一下，晴明让我在这儿等他？那他是不是快来了？他要是过来就好了，他可以救你，夜常，晴明驱毒是很厉害的！啊啊，青岚如果先过来那就最好了，他可以去找点药来……至少找点清水过来……”
　　博雅不断地跟夜常说着话，这个时候，他知道不能让夜常睡过去。必须让夜常清醒着。
　　夜常伏在地上轻轻抬起了头，默默地看了一眼博雅，突然对他笑了笑。
　　那笑容艳丽又悲伤。
　　“博雅大人，您真是个好人……”
　　博雅一愣。
　　蓦地，夜常在他眼前化作了一团白烟，消失了。
　　这变故来得太快，博雅大惊失色。等他发应过来，挥舞着双着试图挽留住那团白烟时，那白烟己经消失在了空气中。
　　“夜、夜常……夜常……”博雅挥舞着手，对着空中大喊大叫。
　　阴冷的风刮了过来。
　　地面上没有一点痕迹，在一刹那前，这儿还伏着一位美艳的身着唐衣的女人，一刹那之后，她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夜常……”博雅喃喃自语着，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空气。
　　当初他与晴明保宪去到冥界寻找流枫伶的精魂，是夜常相伴左右，几次三番这位美艳的式神出手相救于他，虽然连保宪都害怕着这位笑面杀手，但博雅却觉得，夜常笑吟吟笑着的样子，却那么温暖美丽。
　　“博雅大人，您没事吧？”博雅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博雅扭头一看，正是晴明的式神青岚。
　　“青岚，夜常在我面前化为一团白烟消失了。”博雅失魂落魄地对青岚说：“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她最后那个笑容太让我难受了。”
　　青岚默不作声地站在博雅身边。作为式神，他当然明白化为一团白烟消失对式神意味着什么。
　　他能够被晴明复活，那是因为他的原形虽然被斩为了两段，但毕竟还在。一叶也是，一叶是被晴明变成了一颗珠子，被晴明吞下了肚，在晴明身体内两个月让他复活出来。但是夜常现在成为了白烟，什么也没有找到，未来晴明就算要复活她，也没有半点东西证明夜常曾经存在过。
　　但眼下，并不是为夜常悲恸的时候。青岚咬了咬牙，拍了拍博雅的肩：“博雅大人，我带您去到晴明大人布下的结界里。”
　　是的，当下，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博雅。
　　夜常为此送命，如果，他青岚也必须为此送命，他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