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148、卷四十二 神的交易 第二章 结界破碎

　　黑夜。琵琶湖。黝黑的湖水。
　　波平如镜。
　　湖面之上是滚滚的黑云，己分不清湖与天空的区隔，琵琶湖与天空俱在一团黑气中。
　　身着金色水干的瘦削少年沉默地站立在湖底，望着头顶奇幻的一幕。
　　头顶的水中游动着数不清的怪物，有长相狰狞的露出长长牙齿的怪鱼，也有八只触角像锯齿一样的怪兽，还有一张一合的壳像两片刀一样的蚌，还有像影子一样在水中嬉戏的像人一样的怪物，只是却有着四只手和四只脚，相同的是，它们都非常巨大。
　　少年很熟悉这些怪物们，它们与他一样，都来自于镜中异界，他被晴明收服并成为永远跟随的式神而被带出镜中异界，但头顶那些异界的怪兽们，却不知是通过什么途径来到了平安京外的琵琶湖。
　　当下的它们，困在水中的结界之中，但这个结界，己经在半柱香以前破裂了。
　　幸好，晴明上一次来时，又在那层结界之外布了一层结界，因此那些怪兽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但是，现在这些怪物们都在往同一个方向冲撞，似乎是它们统一接收到了某种指令，想要撞破晴明的结界。
　　晴明的结界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这一次琵琶湖中容纳下的，是异界里水生的怪物们。那些天空中飞翔的、在陆地上奔跑的，却还没有看到。但并不意味着它们没有抵达此处的通路，若水中的能来，那么，空中与陆地的也能来。
　　无法想像平安京的空中飞翔着远古的巨龙，朱雀大道上奔跑着巨大的蜘蛛，平安宫中跳跃着比马儿还要巨大的蟾蜍，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是这个世界的终结。
　　身着金色水干的式神嘲风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以前一直生活在异界，可是自来了平安京以后，觉得人类远比那些只懂杀戮的怪物们可爱。
　　虽然通知了晴明，可是晴明现在还没有赶过来。那么，这儿的一切，都只有他独自应付了。
　　抵不住怪物们的猛击，结界有了透明的裂痕，从嘲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些透明的冰裂纹，正在水波中逐渐扩大。
　　晴明的结界破了，怪兽们一涌而出。
　　这个瞬间，嘲风变了身。
　　深不见底的湖水中传来闷雷般的地动山摇的声音，一只巨大的金色巨爪出现在浑黑的水中，“啪”的一声按住了一只怪鱼，那怪鱼变成了一块鱼泥。
　　随即，铁塔一般的金色身体伏在了水底，巨大的碧绿的眼睛盯着那些水中怪兽们，嘲风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金龙。此时他的个头己经远比水中怪兽们要大，那对比，就像刚出壳的小鸡与成年健壮的鹅。
　　怪兽们在水中飞窜着，却没有哪个敢不知死活去咬嘲风，它们齐齐地往水面上窜过去。
　　嘲风跟着游上了水面。
　　可是，这些水里的怪鱼，要在水中才能有攻击性，如果要毁灭平安京，它们又是要如何才能发挥它们的作用呢？
　　周围的水流变得湍急起来。
　　待到嘲风从水面上露出头来，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水面在上升，他，身边的怪鱼们，甚至湖中的水草砂石，全部在上升。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引着。
　　他隐隐听到低沉的咒声。
　　空中有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水和怪鱼们都随着咒声被吸了进去消失在其中，嘲风因为体型巨大动得较慢，但也被巨大的吸力引着往上升腾着。
　　嘲风大叫一声，拼命想要跳出这股巨大的吸力。
　　把整个琵琶湖的湖水都吸走，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啊！简直不要太可怕！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啊，就算是晴明，也绝对无法做到！不可能！不可能！
　　嘲风心中瞬间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放肆！”
　　“圣上，这事关平安京的安危。”保宪跪坐于后凉殿，语气平静。
　　村上天皇默不作声，似乎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
　　“异界的生物此时聚集在琵琶湖底，若冲到平安京来，将是不可想象。唯有八咫镜才可能让它们回归异界。”
　　“那么，为何还要天丛云剑？”
　　“若是万一，万一有什么怪兽在八咫镜没到之前跑了出来，那么凭着天丛云剑，或许还可以扭转。”
　　“你们就不能凭阴阳术制住它们吗？”
　　“圣上，无论什么东西都是有极限的，不管是咒术还是剑术。”保宪抬起头来：“更何况，你我都还没有见过那些怪物的真身，但是晴明见过，他在异界里呆了很多天。就算圣上不相信我，也该信任晴明。”
　　安倍晴明，不久前他将晴明驱离平安京，现在，却又只能巴巴地盼着晴明来保卫平安京。
　　而那位美艳的述子女御，竟然是有九条尾巴的狐狸，露出原形后逃了出去，保宪至今也还没有捉到，如今不知去向。这件事村上天皇不准保宪外传，那可是他的奇耻大辱。
　　或者，晴明还可以捉住那个附身于述子女御的九尾狐狸。
　　竹帘后一片沉默。
　　“保宪，你和晴明一定会保护好平安京的，是吧？”村上天皇在竹帘后发出缓慢的声音。
　　保宪点头：“我们必当竭尽全力。”
　　“好吧……”竹帘后传来村上天皇长长的叹息声。

　　晴明赶到琵琶湖畔时，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凄厉的风声。
　　在黑暗的空中飞翔扭动的鱼类。
　　巨大的黑色旋涡。
　　琵琶湖的湖水一股脑地往天空中的旋涡冲过去。
　　就算是晴明波澜不惊的脸，也在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琵琶湖的湖水就快在他眼前吸干了，倒流向了天空。
　　嘲风幻化为巨大的金龙，在半空中拼命挣扎，抗拒着那巨大的吸力。
　　流刀不及晴明发话，纵身跃到了空中，背上的斩妖剑拨在手中刺向了那黑色的旋涡。
　　同时，流刀听见了晴明低沉的咒声。
　　白光暴闪。
　　黑色的旋涡消失了。
　　夜空中传来女人的笑声：“晴明，你真是一个不可爱的人。”
　　那是津姬的声音。
　　镜中异界里广目海的主人，津姬女神。
　　收了咒语，晴明沉默地望着黑暗的天空，津姬却没有出现，连笑声也很快消失了。
　　琵琶湖己经干涸，成为一个巨大的泥坑，在黑暗中一眼望不到边际。
　　嘲风幻化为身着金色水干的少年，惊魂未定地跃到了晴明身边。
　　“这倒底是出了什么事？”流刀皱着眉，将斩妖剑插入了自己的背后。
　　晴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念了咒语：“火精显现！”
　　半空中蓦地出现五团白色的火焰，形成五芒星的形状，升腾到琵琶湖的上空，将一切照得如同白昼。
　　看清楚一切后，流刀惊呆了。
　　整个琵琶湖消失了。
　　呈现在流刀眼前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整个琵琶湖的水、水中的鱼类、水草、从异界前来的怪鱼们，全都通通消失了。
　　它们流向了空中，被吸入了黑色的旋涡之中，若晴明晚来一步，嘲风也会消失。
　　“这、这满湖的水去哪儿啦？”流刀望着嘲风：“嘲风，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嘲风惊恐不安地鼓着碧绿的眼珠：“我也不知道哇，我看到结界破了，异界的怪鱼们要冲出来，便想着变得比它们更大好吓唬它们，谁知道我刚变身，就被吸到了半空。”
　　说罢，嘲风抹了一下额头，上面湿漉漉的，竟然出了汗。
　　那位邪气得很的津姬女神只在黑暗中留下了一点笑声就消失了，那是因为她己经完成了手中的事吧。
　　但以津姬的能力，不足以吸走整个琵琶湖。
　　晴明脸色凝重。
　　如果想让一座城池最快的速度得到毁灭，通常是人力不可违的天灾。巨大的流石流从山上降下来掩埋了村庄，或是火山爆发的岩浆烧毁埋没了村庄，或是地龙奔窜震裂大地，又或是河川洪水上涨，让城池成为一片汪洋。
　　晴明心中一凛。
　　那位神，驱使了津姬，锁住整个琵琶湖的水在手中，再将这水倾倒入平安京的话，那么，平安京瞬间就会被淹没毁灭，那位神还担心人类会有漏掉的生存者，所以为他们准备了异界的水中怪兽们。它们，会完全消灭掉所有的人。
　　水退掉之后，平安京会变成一片死寂，成为真正的无人之城。
　　那时，那位神，以及那位神安排前来的鬼魅或神灵，就会真正统治平安京，重建平安京。
　　这应当是那位神的最后一步，若一切如他的意，他或许不会使出这么残酷的方法。
　　或许，他有更为平和的夺取平安京的方法。
　　晴明皱了皱眉。
　　的确，他并不热爱平安京，无论谁来做天皇他都不感兴趣，甚至于路有冻骨他也习以为常，他并不想成为解救天下苍生的神人。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平安京毁在那位神的手上，不能眼看见博雅、妍子、兼家，还有那些他不认识的人们统统消失在水中。
　　他并不想守护平安京。但是，他不得不守护平安京。
　　那位力量强大到可怕的神，他想要试试与他对抗。
　　是的，试一试。
　　“回平安京。”晴明纵身跃上了马。

　　“博雅……”
　　听到熟悉的声音，博雅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是晴明么？
　　博雅坐起来，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
　　寒风刺骨，任谁也无法相信这是盛夏，头顶黑腾腾的乌云盘旋着，乌云中时不时有绿光闪动。
　　就是小孩子也会觉得这天气这云层诡异得不正常。
　　妖邪越来越近了吧？
　　“博雅……”
　　博雅又听到晴明的声音。
　　“晴明，是你么？你在哪儿？”博雅四顾张望着。
　　“你出来，我在二条大路的路口上，我想见见你。”晴明的声音又响在博雅的耳侧。
　　“好的，晴明，你等着我，我就出来。”博雅穿上靴子，急冲冲地穿过庭院，跑向了大门。
　　不过，晴明为什么不进来？为什么要在二条大路上相见？晴明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宅子里，像以前一样。
　　可是这一次为什么要让他出去？
　　这很奇怪。
　　博雅的脚步慢了下来。
　　站在大门口，博雅犹豫着要不要往外迈步。
　　突然间，博雅的身体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向着大门外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