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139、卷四十 神的介入 第五章 文殊神迹

　　比叡山。
　　密林龟对晴明说：“呀，晴明大人，这乌龟的身体爬得太慢了，我逃了好几天，才逃到山下。我说晴明大人呐，能不能帮我找个能跑得快点的身体啊。”
　　“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晴明淡淡地看着它。
　　密林龟心有余悸：“晴明大人，如今这比叡山可大变样了，那些和尚们统统疯了。”
　　晴明挑了挑眉。
　　“您应当也发现了，比叡山上黑云密布，妖气冲天，您也是为此前来的吧。”密林龟缩了缩脖子：“若有一天，原本该保护平安京的僧人们却变成了妖邪本身，您又该如何处理呢？这可是好几百号僧人呐。”
　　“为何而变？”晴明神色凝重。
　　“有一位神下降到凡间，介入了此事，晴明大人，一位拥有透明身体的神。”密林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若是神要毁灭平安京，那任何人也无法抵挡。连您也不行。”
　　“不，那绝不是神，神的光芒不可能是黑暗的妖气。”晴明摇了摇头。
　　“您以为，所有的神都是光明温暖的么？”密林龟疑惑地盯着晴明：“晴明大人，您不可能这么天真吧？神也是有欲望的。”
　　“你见过那位神？”晴明皱了皱眉。
　　“不，我没有。但是，我听到过他的声音。”密林龟努力回忆着：“延历寺所有的僧人们都恭顺地膜拜了他。他的声音很美妙动听，像福音降临，不要说人类，就是我听到也心向往之，想要成为他的仆从。”
　　“那你为什么还要逃？”晴明低头看着密林龟。
　　“哈哈哈，好歹我也是一个活了千年的太岁，我更爱的当然是我自己，人世间的事我可不想掺和进去，随便谁得到平安京都与我无关。大不了，我离平安京远点生活就是。”密林龟摇头晃脑地说。
　　晴明微微一笑：“既然都听见了那位神的声音，可知道他是什么神么？”
　　密林龟摇了摇头：“我把高天原上的神都想了一遍，可真没想起来那是哪位？”
　　“晴明大人，我就先走一步，你现在上去比叡山其实没有什么用，听说那些僧人和尚们就要下山了。”密林龟四足并用，缓慢地往山下走去。
　　望着密林龟爬行的身影，流刀转头问晴明：“晴明大人，现在怎么办？”
　　“上山。”晴明淡淡回复。
　　不管密林龟怎么说，实际情况总得自己去看一看才行。
　　刚跃上马，晴明便听到山上传来大地的震动声，滚滚黑雾扑面而来，鸦群惊飞，在傍晚火红的天空中呼啸而过。
　　“那是，什么东西跨塌了么？”流刀紧紧地皱着眉，拍马冲进了浓雾之中。
　　雾越来越大，晴明骑着马缓行在山道上。
　　突然全身一凉，似乎置身于冰窖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浓雾中，安静地盯着晴明。
　　晴明勒住了马，静静地凝视着越来越浓重的黑雾。
　　隐隐约约地，浓雾中出现一个声音：“晴明，离开平安京吧，离开这是非之地，收手吧……”
　　那是他曾听到过的声音，在保宪出事的地方，那一棵黑色狰狞的杉树下。
　　“晴明，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但是你若阻挡我，我会杀了你所有重视的人。”
　　在那棵黑色的杉树下，那个声音给了他第一次警告。
　　“晴明，若你仍然插手，我会杀了你。”
　　那个声音从浓雾中传来，这是给他的第二次警告。
　　晴明抬起来，仰望头顶的浓重的黑雾：“为什么？为什么要取这平安京？这是人间的平安京，而您，不是神明么？”
　　“我可以是神，也可以是鬼，也可以是人。”浓雾中的声音笑了起来：“不要问为什么，晴明，神做的事人类无权过问。”
　　晴明眼中的亮光淡了下去。
　　“您不是高天原的神灵吧……”晴明的声音淡淡的。
　　“为何不能来自高天原？”浓雾中的声音也淡淡的。
　　“天照大御神的后代统治着大和之国，统治着平安京。若王权更迭，您认为天照大御神会置之不理么？”晴明偏了偏头，深深地望着浓雾深处。
　　浓雾中传来大笑。
　　晴明的脸上掠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四周的空气突然又流动起来，之前晴明所感觉到的冷森森的压力也消失不见。那位在浓雾中与他对话的神，亦或是鬼怪，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晴明低头沉思着。
　　前方传来了马蹄声，流刀骑着马跑到了晴明身边：“晴明大人，延历寺的文殊楼倒塌了，倒下的地方成为一个大坑，冒着滚滚黑气。”
　　晴明皱了皱眉头。
　　突然间晴明的马脚下一滑，竟直直地往下摔了下去，流刀飞身往前接住了从马上坠下来的晴明。
　　这一会儿功夫，流刀的马也流着泪滑倒在地。
　　“是这雾有毒么，马中了毒？”流刀皱着眉头问晴明。
　　晴明脸色凝重，轻轻点了点头。
　　“晴明大人，你没事吧？”流刀睁大眼看着晴明。
　　晴明摇了摇头，又对流刀点了点头：“去文殊楼。”
　　流刀在瞬间幻化为蓝眼的巨大白虎，晴明纵身跃了上去，白虎一声低吼，带着晴明冲进了黑雾之中。

　　相传建造比叡山文殊楼的圆仁大师，曾经从唐国五台山带回了一捧土，埋在了文殊楼中文殊菩萨坐骑的狮子脚下。
　　延历寺历来清幽寂静，晴明最喜欢在初春与暮秋时来延历寺，幽雅的山林包围着肃穆的寺院，缭缭香火中与住持大师的论道，也每每让晴明有所悟。
　　黑色的浓雾中冲出了一只巨大的白虎，跃到了倒塌了的文殊楼前。
　　若寻常建筑倒塌，通常是在地面鼓起高高的一堆泥石乱瓦，而奇怪的是文殊楼倒塌后，却是一个深深的大坑，坑中飞舞着金色的火星，文殊菩萨与座下的青狮皆不知去向。
　　坑中飞舞的火星缓慢地组成了一行文字，停留在黑色的夜空中。那文字是：“神降世间，僧人下山。”
　　更让人惊异的，是围在文殊楼深坑前的一众僧人，皆跪地伏拜，对于晴明一人一虎的到来视若无睹。
　　这真是疯了，既使身经百战的流刀看到，也觉得骇然。
　　跪地伏拜的领头一人，正是延历寺的住持觉心大师，他的身边是曾经中过蛊被晴明和保宪救下的觉慧大师。
　　流刀由白虎幻化为人形，肃立于晴明身后。
　　“觉心大师。”晴明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分外醒目。
　　觉心大师这才带着一众僧人站了起来，他看了看晴明，似乎并不吃惊：“晴明大人，别来无恙。”
　　“觉心大师，延历寺的结界松动了，现在文殊楼也倒塌了。您可看到了什么？”晴明的声音淡淡的。
　　“唔，或许，它们本就到了湮灭之时。”觉心大师低垂着头：“万物皆有命数。”
　　“那么，觉心大师会修复文殊楼吧？”晴明走近深坑，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火星形成的文字。
　　“或许吧。”觉心大师慢慢转过了身。
　　晴明手一挥，火星形成的文字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中：“觉心大师不觉得这些字是有人用咒所形成么？并非神迹。”
　　觉心看了看晴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对，这是咒，万物之本源。”
　　说罢，带领着一众僧人静静地从晴明面前离开了。
　　流刀只觉得莫名其妙。
　　“晴明大人，那位大师是怎么想的，他真以为是神迹么？”
　　晴明轻轻叹了口气。
　　据密林龟说，这些僧人们很快就要下山。
　　他们能去哪里？无非是平安京。
　　去了平安京，见谁？这么好几百号人，去了平安京，想要做什么？
　　火星中的文字是：“神降世间，僧人下山。”
　　这一位神，竟要借助僧人们的力量么？
　　能够蛊惑人的心智，哪怕是修炼多年的和尚们也可以轻易操纵，连时间都可以静止，力量强大到可怕的神，为何还要夺取人类的平安京？
　　以自己的力量，能与神对抗么？自己终究是一个人。
　　晴明闭上了双眼。
　　黑暗中，文殊楼倒塌后形成的大坑又闪耀起了无数的火星，缓缓地升腾着，在暗夜里璀璨明亮。
　　晴明睁开了双眼，那些火星在他眼前飞舞着，慢慢汇聚成闪烁的人形，那人高高的个子，戴着高高的金冠，瘦削的脸形，面孔与衣衫却依然是黑暗中闪烁的火星，看不清样子。
　　“看到我还不下跪么？”火星所组成的神缓缓升腾至半空，俯视着晴明。
　　“想要毁灭我们的神，我又为何要跪？”晴明淡淡地抬头，仰望着他。
　　“那么，我留你性命，允许你服伺于我，如何？”神的全身闪烁着明亮的火星，缓缓地对晴明说。
　　晴明琥珀色的眼眸中映着半空中闪烁的神，轻轻摇了摇头：“不，我不想服伺任何人。”
　　“这于你，是莫大的荣幸。晴明，好好想想，我可以给你永生。”神俯下头，深深地凝视着晴明。
　　“永生又有什么意思，真是无聊呐。”晴明轻轻地笑了。
　　“你会屈服的。不管多么厉害，你也只是一个人。”神似乎在笑：“更何况，既便你不看重你的生命，也该看重你朋友们的生命。”
　　晴明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神的形状发生了改变，那些火星们四散飞舞着，已不再是人的形状，却在晴明眼前组成了上下两排文字，第一排写的是：源博雅。第二排写的是：贺茂保宪。
　　晴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夜空中响起了神的大笑声，经久不绝，环绕在晴明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