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133、卷三十九 月有圆缺 第五章 无法知晓

　　博雅觉得晴明这几天不对劲。
　　晴明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不管博雅说什么，都全然不在意。
　　更重要的是，博雅每次下午办完公事去土御大道以北晴明的宅邸时，晴明都不在。他进到院子里，也只能看见蜜虫，流刀与一叶都不在，不管他等到多晚，总是看不见晴明回来。
　　有好几次他睡着了过去，醒来时却发现他睡在自己家里，一定是晴明回家后用咒让他继续沉睡，然后送他回了家吧。
　　晴明一定在忙着很重要的事。难道是圣上给晴明安排了重要的公务么？
　　但第二天早朝，又总能看见晴明，只是他和晴明之间，似乎就只剩下早朝时互相看见了，连下了早朝后，博雅也总是看不见晴明的人影。
　　不过保宪倒是恢复了过来，但他跟晴明一样，也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博雅很是郁闷。他不喜欢晴明把他排在外面，虽然他知道晴明可能是为了他好。
　　朝中也有一些变化，关白大人藤原忠平因病去世后，太政大臣与关白大人的位子就空缺了起来，左大臣藤原实赖与右大臣藤原师辅对这个位子都有窥觊，朝中自然也分为了两派，明争暗斗着，连夜里在清凉殿值夜时说的闲话也是这些了。
　　博雅更是觉得烦闷，晴明又忙着，现在看来也只有叶二陪伴着自己了。
　　这天下午，博雅又来到晴明的宅邸，晴明一如往常般的不在家，蜜虫给他送上酒和烤香鱼之后也消失了，诺大的庭院就只有博雅一个人。
　　喝了几口闷酒之后，博雅取出腰间的叶二，横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美妙的笛声响彻庭院，而博雅也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院子里缓缓出现了一个透明的人影，那人似乎用心倾听着博雅的笛声，看不出表情的脸微微晃动着。
　　连着吹奏了好几曲之后，博雅从唇边取下叶二，轻轻叹了口气。
　　那透明的人影慢慢走向博雅，站在博雅的背后，默默地凝视着他。
　　似乎感受到了背后不同寻常的空气，博雅猛地一个转身，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透明的人影站在博雅眼前，仔细地审视着博雅棱角分明的脸，近到鼻尖都快抵上博雅的鼻尖。
　　博雅扫视着身后的长廊，空无一人，连蜜虫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可是，之前突然传来的紧张感又是怎么回事？
　　博雅搔了搔头，在长廊的木地板上盘腿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又慢慢地将酒斟满，博雅将手伸向那酒盏时，却发出酒盏中的酒不见了。
　　博雅大惊，猛地站了起来。
　　难道是晴明的哪个式神跟他闹着玩么？
　　又或者，是那位鬼界来的魂魄，墨凌姑娘？
　　耳边传来轻轻的笑声，陌生的笑声。
　　博雅将腰间的太刀抽了出来，站在庭院中，四顾张望着。
　　透明的人影伸出双手，搭向了博雅的脖子。
　　忽然间，结界外有牛车进入，透明的人影瞬间就消失了。
　　那令人紧张压抑的气息也消失了。
　　宅邸的院门缓缓打开，博雅看见身着白色狩衣的晴明走了进来。
　　“晴明！”博雅向着晴明冲了过去。
　　“先把太刀收进去，博雅。”晴明往侧边让了一让。
　　“哦哦。”博雅将太刀收入腰间：“晴明，刚才我有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四周有人在窥视我，但是我看不见。”
　　“唔。”晴明走过庭院，光脚踩上长廊。
　　“晴明，你不相信我说的？”博雅追了上去。
　　晴明将背靠在回廊木柱子上，舒服地伸了一下腰：“喝酒吧，博雅。”
　　蜜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给晴明拿上来了酒盏。
　　博雅跟着坐了下来：“晴明，你有事瞒着我吧？”
　　晴明只是对他微微举起了杯，自己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晴明，我很担心你。”博雅气鼓鼓地望着对面的晴明。
　　晴明挑了挑眉，将手中的酒轻啜了一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知道，明明你那么强大，可是我还是担心你。”博雅将酒一饮而尽，认真的看着晴明。
　　“知道了。”晴明的唇边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说出来我听听吧，这几天你干嘛去了？”博雅将头凑近晴明。
　　“博雅，吹首曲子吧。”晴明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博雅。
　　在晴明清澈的瞳孔里，博雅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中掠过温柔的悸动，博雅取出腰间的叶二，横在唇边缓缓吹奏了起来。

　　望着在庭院中站立吹笛的黑衣人，晴明的眼中弥漫着温柔的光芒。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热爱的平安京，他必须守护下来。
　　晴明端起了木地板上的酒盏，出神地盯着盏中的清酒。
　　的确，平安京要出大事了。
　　这一次，恐怕比早良亲王怨灵附身道尊那一次更为险恶与凶诡。
　　这几天，他都在追查密林中从动物肚子里长出来的厉鬼们去了哪里。然而竟然一无所获，那些厉鬼们竟然没有在平安京闹事，竟似完全消失了一般。
　　而整个平安京的结界，竟然松动了。
　　当年桓武天皇迁都平安京后，北边船冈山，西侧木嶋大路、南边巨椋池、东侧鸭川之处都修建了无数的神社与寺庙，又因为魔物都是从东北方向鬼门而来，因此在比叡山上建立了延历寺。
　　天台宗开山始祖最澄封印了这里的魔物。都城四周以及内外，建设了非常多的寺庙、神社，用非常严密的结界守护着京都。
　　除此之外，自己的住宅位于土御门大路以北，西洞院大路以东的方位上。若从处于大内中心的紫宸殿来看，则处东北方，即艮的方位，也即“鬼门”。
　　为了镇守鬼门，自己在此艮位建设宅邸，封印着平安京的鬼门，保卫着平安京。
　　然而这几天晴明四处暗访，发现结界松动了。而松动得最厉害的，竟然是比叡山延历寺的东北方，镇守着平安京以外鬼门的地方。
　　他打算明天早朝后就去比叡山看看。
　　如果这一次平安京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还可不可以守护得住。
　　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试一下。
　　脑中突然想起忠行师父临终前对他说过的话：“晴明，你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阴阳师，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包括你，晴明。”

　　“晴明……”
　　耳畔响起了博雅的声音，晴明端着酒盏缓缓抬起头来，对博雅露出了一个微笑。
　　就是这么一个微笑，差点让博雅喘不过气来，此时的晴明那么遥远清冷，又那么夺人魂魄。
　　让他心疼。
　　博雅握住了晴明的酒盏，双眼炯炯直视晴明：“晴明，你心里有事。”
　　“胡说什么。”晴明挑了挑眉。
　　“我很担心你，晴明。”博雅将晴明的酒夺过来，一饮而尽：“如果未来要发生什么，我希望是我们一起共同面对，共同解决，而不是你独自扛着。”
　　晴明低着头默不作声。
　　“晴明……”博雅静静地看着晴明。
　　“真是麻烦呐。”晴明叹了口气：“博雅现在似乎拥有了看透人心的能力。”
　　“我只要能看透你就行了，晴明。”博雅双手按着晴明的肩，紧盯着晴明的双眼：“别把我排斥在外面，让我和你一起面对。”
　　“明天早朝后，一起去比叡山吧。”晴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好的，晴明。”博雅大喜。
　　晚饭后，晴明坚持让博雅回克明亲王府，并派了流刀护送，博雅虽然不舍，却也只好闷闷离开。

　　博雅的感觉没错，自己的宅邸里的确进来了不知名的邪灵，突破了他的结界，遣走了他的式神，若不是他提早回家，博雅或许已被摄魂。
　　晴明皱了皱眉。
　　能遣走阴阳师式神的人，通常意味着能力高于那位阴阳师，驱使自己的式神固然需要极强的法力，而驱使他人的式神，其法术又到了另一个层次。
　　他原本以为，当初遇到的智惑已经是强劲的敌手，咒术高强，曾经让他中过咒。没料到这一次，那个透明却不知面目的人影，竟然高于了他与智惑。
　　那是位不知名的神衹。
　　晴明站在庭院中，微微沉呤着，手心沁出了一丝冷汗。
　　他现在甚至无暇顾及那个小林泽也，找出墨凌的下落，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博雅。
　　晴明轻轻召唤了一叶，瞬间，身着蓝色狩衣银发披肩的一叶出现在他面前。
　　“一叶，这段时间，你跟紧博雅。”晴明对一叶点了点头。
　　唯有一叶可以独立于他的身体而存在，若他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至少，一叶还可以保护博雅。
　　“还有，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是保护博雅。”晴明看着一叶的背影，加了一句。
　　“知道了。”一叶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晴明：“是要发生大事了么？”
　　晴明轻轻叹了口气。
　　一叶皱了皱眉，晴明这个样子，他可是第一次看见。
　　“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一叶看着晴明：“有什么事随时召唤我。”
　　晴明挑了挑眉，微微笑了起来：“唔……知道了。”
　　一叶跃上了围墙，突然转头对晴明说：“别受伤，晴明，我不允许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