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119、卷三十七 人非草木 第三章 葛叶之魂

　　明媚的阳光从窗棂间射下来，洒在博雅棱角分明的脸上。
　　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博雅闭着眼翻了个身，手往前伸，嘴里迷迷糊糊地念叨着：“晴明……”
　　然而身边却是空的。
　　博雅一个激灵，马上醒了过来，一骨碌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再看了看，的确，旁边是空的，晴明不在。
　　莫名的慌乱袭上全身，该不会是晴明又不理他了吧。
　　博雅慌里慌张罩上了直衣，赤足打开门冲了出去。
　　“晴明！晴明，你在哪儿？”
　　院子里很安静，高野山的空气比平安京清冽许多，但是博雅没有心思关注，他在长廊上跑动着，焦急地大喊：“晴明！晴明……”
　　“呀，博雅大人您醒啦，主人吩咐为您准备了热水泡澡，博雅大人吃了饭后就去泡泡吧。”蜜虫施施然从他身边经过。
　　“蜜、蜜虫，晴明呢？”博雅的心跳得厉害。
　　“主人很早和流刀一起出去了。”蜜虫在晒晾着刚摘的野菜。
　　“啊……”博雅微微松了口气。
　　“那时博雅大人睡得正香呢。”蜜虫捂住了嘴笑着。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晴明为什么出门不带自己去呢？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吗？
　　是的，晴明一定有事，昨天夜里几次露出心不在焉的表情。
　　博雅泡在热水里时仍不断思考着，还有啊，蜜虫又把水调得很烫，他快被烫成烤肉了。
　　不行，他必须去找晴明。
　　博雅从热水里起来，穿好衣服去院子里找嘲风，他知道嘲风追踪的本领，而所有的式神中，似乎嘲风也跟他最亲密。
　　嘲风答应得很快，他也想倒处走走。

　　晴明遣开了流刀，独自站在密林深处。
　　阳光从参天的古树间洒下来，星星点点地染到晴明的白色狩衣上，晴明神色凝重，从怀中取出蓝色的碧玺指环，将它放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上。
　　那么，就是现在了吧。
　　“现在没有别的人，只有我。”晴明对那指环轻声说道：“您还在吗？”
　　“嗯，我在……”半晌，指环里发出了女人的声音。
　　晴明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地将她带出了鬼界。
　　“晴明，你有很多话想问我，是吧？”女人的声音缓缓地说。
　　晴明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也想问你一些事呢。”女人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她的笑声像风掠过草地上的繁花，悦耳迷人。
　　“我可以见到您吗？”晴明轻轻地说。
　　“如果你能让这阳光伤害不了我，我就可以现身。”女人叹了口气。
　　晴明闭上眼，低声念起了咒：“结界！”
　　周围很快升起了一个透明的结界，晴明轻轻说：“您现身吧，这个结界里，可以无惧阳光。”
　　蓦地，晴明面前的碧玺指环散发出夺目的蓝光，光波一圈一圈地扩散着，刹那间，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
　　她穿着月白色的十二单衣，层层叠叠的衣衫并没有让她显得厚重臃肿，反倒更衬出她曼妙的身姿，长长的黑发拖到脚旁，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唇若点朱，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像秋水一样明媚动人。
　　她静静地看着晴明。
　　这的确是晴明记忆中母亲的样子，是他脑中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的母亲，葛叶。
　　母亲……
　　这个瞬间，他又回复为五岁小孩的模样，回到了二十二年前，那个风雪夜。
　　“晴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母亲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飘然而去。
　　五岁的晴明满世界的寻找着母亲。
　　“晴明，这么多年不见，你长成了优秀的男人了呐……”葛叶微微笑起来。
　　“为什么离我而去？”晴明低声问。
　　“是鬼王。”葛叶叹了口气：“我若不走，他发现了你便要杀你。我不得不去。”
　　葛叶慢慢走到晴明面前，伸出双手抚上晴明的脸庞：“我的孩子，我知道你会慢慢长大，你会来救我离开那黑暗的鬼界。”
　　“为什么那么确信？”晴明定定地望着她。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啊，晴明……”葛叶轻轻笑起来。
　　晴明看着她：“您在鬼界经历了什么？”
　　“我慢慢讲给你听吧……”
　　事情是这样的：
　　那一年，晴明五岁，葛叶看那孩子长得越来越像她，那聪明机灵劲儿也远超一般的孩子，她算了一卦，知道了这孩子在将来会成为伟大的人物。
　　这孩子完美继续了她的血统。
　　她并非普通的人类。对于她的夫君安倍益材，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她来自信太森林。
　　在那个森林里，还有与她血脉相似的族人，他们在那古老的森林里生生不息，至今已有千年。
　　她与她的族人，是森林的守护者。
　　那一次，守护森林时出了一点意外，她被安倍益材所救，爱上那个平凡的普通男人，跟着他来到了平安京，结为夫妻生下了晴明。
　　在她以为岁月静好之时，遇到了鬼王。
　　鬼王五年一度搜寻人类新娘入鬼界，好巧不巧那天她带着晴明在冰冻的鸭川河畔捉鱼时被鬼王发现，在四目交汇的一刹那，鬼王就一眼看出她不是普通的人类。
　　她的灵力，可以帮助鬼王增长自身的法力。
　　葛叶知道有巨大的麻烦，急急将晴明藏到河畔水獭的洞里，说要跟晴明玩捉迷藏的游戏，让他过一会儿出来找她。走之前，她在他小小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晴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鬼王带走了她。
　　鬼王想让她成为他的新娘，在新婚夜那天晚上，她趁着鬼王圣浴仪式之时想办法逃出了离魂宫，却最终被尸枭捉了回去。为了不被鬼王凌辱，她服下了断魂草，身形俱散。
　　当鬼王从圣浴现场回来时，发现她已是魂魄无法与他同房。鬼王盛怒，当晚不得不另找一名人类新娘，同时也将她的魂魄锁在了碧玺指环里。
　　她的灵力一天一天被鬼王吸收，到如今她已所剩不多。那时她发现晴明的游魂在黄泉之路，但晴明阳寿未到，为了阻止晴明渡过忘川河投胎转世，她用最后的灵力呼唤了晴明，将晴明引入了鬼界。
　　她知道她的儿子，安倍晴明一定可以重新回到平安京，也一定可以带她离开鬼界。
　　她就是知道，因为他是她的儿子。

　　博雅跟随嘲风在高野山中攀爬，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七彩的光，空气也清新而冷冽。
　　“话说，晴明大人真的是太好追踪了，他身上的那个味道很特别。”嘲风得意洋洋地说。
　　“是、是么？什么味道？”博雅愣了一下。
　　已幻化为身着金色水干的瘦削少年，他用碧绿的眼珠扫了一下博雅：“切，博雅大人应当比我还清楚吧。”
　　“呃……”博雅的脸腾地一下子变得通红。
　　嘲风偏头看了看脸色通红的博雅，哈哈大笑起来。
　　在深山里东转西转之后，嘲风在密林中对博雅点点头：“就是前面了。”
　　博雅跟着前面的嘲风，低下头弓着腰在一棵又一棵的参天古树中穿梭，没多久就看见了远处的晴明。
　　除了晴明，他还看见了晴明身边微微有些透明的另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月白色十二单衣的绝世美女，样子长得竟然跟晴明一模一样，就连笑起来的样子，也跟晴明一模一样。
　　博雅呆住了。
　　这时，他看见原本背对着他的晴明转头向他的藏身处望了过来。
　　博雅一惊，将身体藏在了树后。
　　却听见晴明的声音缓缓传来：“过来吧，博雅。”
　　博雅像做了坏事被抓了现形的小孩，蛮不自在地向着晴明走了过去，一路上觉得那绝世美女的眼光一直在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
　　“晴、晴明……”博雅搔了搔头。
　　“这是我的母亲。”晴明淡淡地说。
　　“啊！”博雅震惊得张大了嘴，急忙对着葛叶躬身行礼：“在下源博雅，见过母上大人。”
　　“原本我想问问晴明，结果现在我看到你了。”葛叶微笑，又转头望向晴明：“他很好，你眼光不错，晴明……”
　　博雅愣了一下，转头看晴明，却发现晴明的耳朵尖迅速染上了一点点红。
　　“晴明，阳光太耀眼，我先进去了。”
　　葛叶说罢，身形一闪便飞入到碧玺指环中。
　　“啊，晴明，该不会是因为我出现了所以母上大人她才消失的吧？”博雅搔了搔头。
　　晴明将碧玺指环从岩石上拿起来，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拇指上，抬头看了看博雅：“别乱想，博雅。”
　　“哎……”
　　晴明迈步往前走，对藏在大树后的嘲风扫了一眼，嘲风立马变做了小小的金龙，从草丛里“嗖”的一声窜走了。
　　“别怪他，晴明，是我叫他出来的……”博雅偷看晴明的脸色。
　　然而晴明面无表情，他看不出来晴明在想什么。晴明有没有不高兴？有没有责怪他？他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博雅只好从后面抱住了晴明，将头放在晴明的肩上，低声说：“我不该出现，打断你们母子对话，晴明，对不起。”
　　“博雅，你很重。”
　　“嗯，我以后少吃点。”
　　“别吊在我身上。”
　　“可我就喜欢吊在你身上。”
　　晴明伸出右手，面无表情的用一根手指顶开博雅放在他左肩上的脑袋。
　　博雅的脑袋吃痛移开。
　　“晴明……”就移开那么片刻，博雅的脑袋又从后面重重地搭在了晴明的左肩上。
　　“你这是在对我撒娇吗？”晴明皱起了眉头。
　　“嗯……”
　　“你的脑袋也很重。”
　　“唔……”
　　“快放开我。”
　　“不……”
　　“我要冰冻你了。”
　　“不，晴明，你答应过我，绝不对我用咒！”
　　“我反悔了。”
　　“那不行！”博雅手臂突然开始用力，使劲地把晴明箍在怀里。
　　“这样呼吸很困难，博雅。”
　　“就要你呼吸困难。”
　　这家伙找死是吧！
　　晴明翻了翻白眼，从嘴里念出咒来：“冰冻……”
　　还没来得及说出博雅的名字，博雅伸手迅速地扳过晴明的脸，对着嘴唇深深吻了上去。
　　那没说出口的“博雅”，留在了晴明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