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尝过你万分之一甜》夏锦季

13、第 13 章

　　“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瞿洲抬起眼，认真道，“涟漪，我真的很想你，我们不要闹了，跟我回去吧。”
　　傅涟漪嗤笑一声，推开他，站起身来，冷冷道，“你真是在讲笑话。”
　　她走到墙边，捡起手机碎块，心念一转，许泽打她电话不通，肯定会担心，说不定会提早回来。她默了会儿，“你走吧。等下他就回来了，别让大家都尴尬。”
　　瞿洲眼神一黯，语气有些恳求的意思，“涟漪，你一定要这样吗？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傅涟漪不再理会，回厨房继续之前的工作，切菜声复又响起，单调沉闷。
　　瞿洲静静看着她低眉敛目，为别的男人洗手做羹汤，一颗心苦涩到发麻，又不甘到直发疼。
　　他咽下心中酸楚，尽量平心静气地开口，“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没离婚。”
　　叮叮的切菜声立时中断，她缓缓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协议我没有签。你还是我的妻子，不能再嫁给别人。”
　　“我以为两年前我就说清楚了。”
　　“我没有答应。”
　　“瞿洲！你别太过分！”
　　“涟漪。”瞿洲默了会儿，突然用一种委屈的声调的说，“你从来没有为我做过饭。”
　　她总是请厨子做好然后装作是自己做给他吃的，她有心讨好，他也就没有拆穿。
　　可是她现下却亲手在为许泽做饭，而且显然不是第一次。
　　刚刚他在门外等她，她抱着超市购物袋从电梯出来，没有化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随着低头的动作，掉下来一缕，轻轻扫在白皙的皮肤上，衬得脸格外小巧，他记忆里那个精致华美、不沾烟火气的大小姐不见了，现在她身上有种甘于生活的温柔静美。
　　他无数次揣测她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会惊讶，会憎恶，还是会有一丝怀恋，可是她没看到他，就这样笔直地从自己身边经过，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形容不出自己当时的心情。
　　她这样诚实又具象地摆出一个事实：他对她没有任何特别了。
　　这个认知让他全身发寒，恐惧到发抖。
　　他也不想做一个需要靠法律去绑住女人的、卑鄙又卑微的男人，可他还能怎么做？
　　她要嫁给别人了。
　　“瞿洲，你这样没意思。之前这么些年，你娶我也算是忍辱负重、委屈自己了，不过你既然你目的都已经达到，我身上也没什么可图的了，你何必再这么不痛快。你难道不想早点跟岳瑶结婚吗？”
　　“我跟她没有在一起，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分开。”
　　“没想过跟我分开？你帮初恋情人卖了我，难不成还以为我会跟你在一起？你什么脑回路啊？瞿洲我告诉你，我傅涟漪跟猪跟狗，都不会再跟你。”
　　瞿洲脸色煞白，手背青筋暴起。
　　傅涟漪撇开眼，有些疲惫地拧了拧眉心，“回去吧，把离婚协议签了。”
　　“你铁了心要嫁给他是吧？”瞿洲的声音冷下来。
　　“是。”她只想尽快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你休想！”瞿洲呼吸有些颤抖，但是被他压制了下来，“我不想对你用那些手段，但如果君子没用，我不介意做小人。”
　　“别让我恶心你。”
　　瞿洲呼吸一窒，心疼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到她面前，“不要扔，你会来找我的。很快。”
　　他不再多言，转身出去。
　　关门声之后，房间恢复安静，傅涟漪终于支撑不住，跪倒下去，靠坐在大理石壁上，好半天站不起来。

　　很快，傅涟漪就意识到瞿洲说的“你会来找我的”是什么意思。
　　一则八卦逸闻开始在圈内流传，资本届新宠风暴游戏的创始人许泽在上市庆功宴上高调示爱的未婚妻，在中国有婚姻存续关系。
　　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猜测女方来历背景，惊叹其手段，竟能游走于两个男人之间相安无事，还有人调侃许泽，说他是有史以来最高调第三者。
　　傅涟漪一开始并不知道事情有那么严重，因为许泽表现得太轻松了，他说圈内每天都有很多八卦，茶余饭后聊完就过了，不用在意。
　　直到安娜亲自登门，她才知道，这个消息被他们的竞争对手捅到了圈外，恰逢公司新推的一款女性向恋爱游戏刚上，公司创始人身陷第三者不良绯闻，无疑给产品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口碑舆论也在滑向不可控的方向。
　　“公关早就提出了最佳方案，宣布他也是受害者，并不清楚女友的已婚事实，可是他拒绝了，态度坚决到无理，现在董事会对他非常不满。”安娜无奈地摇头，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令人智昏的爱情啊，真是太可怕了。”
　　傅涟漪羞愧地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我会劝他执行公司方案的。”
　　“我很高兴你愿意做这样的牺牲，但他不会同意的，毕竟这意味着他不能再光明正大娶你为妻。”安娜十分头疼地看着傅涟漪，“Fiona，你为什么总是能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爆出’惊喜’呢？你可以帮不到他，但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扯后腿。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是我们很多人的心血和梦想。”
　　傅涟漪已是无地自容，她低下头，“对不起。我会想办法的。”
　　安娜走后，傅涟漪枯坐了会儿，然后起身做了一顿饭，在节奏单调的过程中，慢慢静下心来。
　　那天许泽回来的很晚，饭菜都已凉透。
　　傅涟漪重新热过一遍，两人谁也没说话，安静吃完一顿饭。
　　“还是按照公关方案做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她说。
　　“对大家都好？对你好在哪里？变成一个身败名裂的骗婚者，好在哪里？”
　　傅涟漪抿了抿唇，没说话。
　　“好在正好给你机会拒绝我是吗？”许泽声音冷冽，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傅涟漪抬起头，急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不要管！否则我会以为你心里其实很高兴，终于不用再想什么别的借口离开我，不用再勉强自己留在我身边。”
　　傅涟漪低下头，扁了扁嘴，鼻子一酸，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许泽见她表情不对，也知自己话说重了，起身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伸手蹭了蹭她的脸，指尖果然碰到潮湿一片，他顿时心疼起来，“对不起。”
　　傅涟漪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他拿她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侧，讨好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跟我分手，好不容易把你骗到这里，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我就要赖着你。”
　　他微微撅起嘴，脸上划过一丝无赖的坚持。
　　一时间，傅涟漪心软得一塌糊涂。

　　傅涟漪不打算让许泽吃这个亏。
　　她联系国内律师，向瞿洲提出离婚诉讼的同时，还接受了美国一个圈内财经杂志的采访。
　　在采访中，她如实解释了自己跟前夫关系破裂的事实，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丈夫背叛，无奈使得家族企业遭遇趁火打劫式并购的可怜女人，而许泽则是她困境低谷中的拯救者。她说原本不想提起伤心往事，但更不愿看到善良的人被泼脏水，所以勇敢出来澄清。
　　这个农夫与蛇式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一经出街，立刻掀起轩然大波，有心人稍一调查，便知道故事里出现的那些商业大案确有其事。
　　当年美国知名大企MK集团低价拿下中国本土的一个知名老牌，然后雪藏品牌，用自己的产品线取而代之，全面打入中国市场的一系列举措，一直是资本届教科书式案例，一直为人津津乐道，原来中间还裹挟着这样的秘辛八卦，一时之间，舆论沸腾。
　　之前指责许泽第三者的声音都变成了支持和鼓励，对傅涟漪的谩骂也变为同情。
　　当初被出卖，傅涟漪到最后还是给瞿洲留了余地，没有公开他作为公司法律顾问，泄露商业机密，使公司陷入被动的行为——这种职业污点对一个律师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不是她宽宏大量，她只是觉得鱼死网破没意思，也发自内心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只求尽快抽身离开。
　　奈何他实在欺人太甚。
　　虽然她现在已经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商业犯罪，她的发声主场也不在国内，但她作为当事人对前夫的这场控诉至少足以让许泽从这趟浑水中全身而退。

　　“涟漪，你又让我惊喜到了。”电话里瞿洲的声音掩不住疲惫，“我怕伤害你，多费了十倍功夫掩盖你的来历背景，你居然为了他自曝？他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为他毫不犹豫地朝我捅刀子是吗？”
　　“我也不想把场面弄得这么难看，是你一直在逼我。瞿洲，咱们过去的事，怎么看都不是我对不起你。那些恩怨我早就不计较了，事实上你出现之前我想都想不起来了，是你偏偏要提醒我。总之现在我也有要维护的东西，你不要当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拿捏的软柿子。”
　　电话那边只听见微颤的呼吸声，仿佛在极力克制什么。
　　傅涟漪也默了默，继续说，“咱们好聚好散不行吗？为什么非要逼我闹到法庭上去……”
　　“我是个律师，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诉讼没用，只要我不同意，你别想离婚。”
　　“那走着瞧。”傅涟漪冷冷说，心里实在是气不过，忍不住刺道，“我真不知道你守着一张纸有什么用，我人在这儿，什么都做了，还差那张纸吗？我不care，他更不。”
　　瞿洲手指收缩，力度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他咬着牙，寒声道，“很好。涟漪，既然这样，我不用再留情面了。你知道，我一向不会只有一个计划的，到时候你最好别让我看到什么深情戏码，否则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