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宇宙观察者对精神体脑波匹配远古时期男性的狂野梦想中的相关女性的看法的试验观察日记》方晴好

34、第 34 章

　　可爱的小姐姐之一（7）
　　顾殷殷回到房间的时候，夏桃还没回来。
　　顾殷殷估计着这个时候没什么人，便脱了外衣和鞋子，洗了手跳到床上，把请安前藏在床里的绣品拿了出来，补了最后几针。
　　这是一套四幅的桌屏面，每一幅都是一个美人，或月下起舞，或花中醉眠，或琵琶反弹，或乌云懒梳，一颦一笑，尽态极妍。每一幅下角又有一个小小印章，都是顾殷殷最近偷偷用木头刻的，用来作伪装。
　　顾殷殷从床里拿出一个盒子来，把刚刚完工的作品用白色绢布裹好摊平放了进去，又翻出一个包袱皮来，把盒子打进了包裹里。
　　夏桃洗完碗回来，发现顾殷殷没在房间里，再一看，床上的青布帐子放了下来。
　　“小姐，你这是要睡个回笼觉吗？”
　　夏桃鬼鬼祟祟地凑到床边问，“需要我帮您守门吗？”
　　顾殷殷探出头来，也压低了声音道：“不需要，但是你去门口看看，有没有人在外面，要是没人，就把门反锁上。”
　　夏桃重重点了点头，踮着脚走到了门边，拉开一条小缝张望了一下，点了点头，拿了门插把门拴上了。
　　等到夏桃回到床边，顾殷殷拉她坐下，把盒子里的东西给她看。
　　“呀，小姐，你最近格外赶的工就是这个？这人绣的真是好看，是哪家铺子的活计啊？”这几块屏面不是顾殷殷常绣的写意风格，人物花鸟栩栩如生，夏桃连伸手去摸都不敢。
　　“不是活计。我也就常接那几家绣坊的，因为价格公道，绣图相对也不繁复。况且，如今这京中的绣铺我娘比我还熟呢。”
　　顾殷殷苦笑道：“这是我私下里做的，等下午你出去时去西京最好的绣坊如意坊把它卖了，不能少于三百两银子。找什么借口，我等下告诉你。”
　　夏桃一听便知道，这是小姐要攒私房钱了，当下连连点头，竖着耳朵把小姐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顾殷殷连着赶了好几日工，如今可算是了了心头一件事，心气一松，就觉得眼皮子有些睁不开了。
　　“今日可算是得了点闲工夫。我先睡一会儿的，不管是谁来找我，夏桃你都说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不想见人。”
　　顾殷殷一觉醒来，竟是睡了将近两个时辰。
　　醒来时，夏桃已经在桌上摆好了饭菜。
　　“小姐你醒啦？快过来吃饭吧，今天中午胡嫂子做了你最喜欢的粉蒸肉和三鲜饺子，可香着呢——”
　　顾殷殷此刻方才觉得精神头足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还好还好，你先吃吧。”
　　又问：“可有什么人来找我？”
　　“没有的，太太今天不在家，后日才能回来，连带着李嬷嬷和素秋都一起带走了照顾二少爷。老爷在衙门上班，晚上才能回来。家里就只有老太太能管得了您，三四五姑娘和艳姨娘花姨娘哪一个也不敢来找您麻烦呀！”
　　“哼，我倒是忘了，母亲不在。”顾殷殷懒洋洋穿衣下床。
　　真是好事啊，那就没人和自己要钱贴补家用了。
　　顾家家里日子寒酸，花钱地方多，收入算来算去只有三块，城外田地的收成，顾家男人当官的俸禄，还有家里女眷做针线赚的钱。
　　顾殷殷和姐姐顾珍珍都是做的一手好针线，少不得多拿出来一些贴补家里。
　　这二三年顾珍珍出嫁了，补贴家里的担子落到了顾殷殷一个人身上，一来二去，竟是成了定例。
　　尤其顾殷殷的生母顾李氏，已经把顾殷殷的收入当成了家用的一部分。
　　曾经一度发展到哪一日银钱不凑手，就会去挑个钱多的活计硬塞给女儿的地步。
　　若是顾殷殷不肯听话，顾李氏就哭哭啼啼，或是破口大骂，不达到目的不罢休。
　　若不是顾殷殷的父亲还明白事理，管束着顾李氏不让她胡来，只怕顾殷殷早被累瞎了。

　　说到顾大太太，夏桃也发愁了：“小姐呀，这次的钱若是被太太知道了可怎么办？”
　　顾大太太也是常做绣活的，对各个绣庄比女儿摸得还清楚。但凡顾殷殷做了点私货，她一定会让丫鬟三番五次的过来要钱的。
　　顾大老爷顾成业没发话之前，她甚至跑到女儿房里搜过，连顾成业刚刚给女儿买的银项圈都没放过，这才惹恼了顾大老爷。
　　顾殷殷冷笑道：“所以我说，让你今天去啊——就是要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等她回来了，黄花菜都凉了，没人会跟她说什么的。”而且她让夏桃去的还是西京第一绣坊如意坊，那里可是连小二都长了一双富贵眼睛，不会随随便便泄露消息的。

　　夏桃应了小姐，便换了套半旧的衣服走了。
　　门房是胡嫂子的儿子，如今十二岁，见了夏桃提了三个包袱要出去，极为殷勤地要帮她叫车。
　　夏桃摆手示意不必：“我弟弟说好了，今天来接我的。”
　　不远处，有个黑黑瘦瘦的半大少年推了一辆板车过来。
　　夏桃目瞪口呆：“二梨，你就这么敷衍我？不是说让你雇头驴来的嘛？”
　　被叫做二梨的黑瘦少年把车子放下，无奈地摊了摊手。
　　“大桃啊，我也没办法啊，谁叫愿意先把驴子借出来的韦家今天出门去了？家里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难道能要出来半文钱不成？”
　　他回手拍了拍班车上铺着的褥子：“看，我都把自己睡的褥子拿给你了，还冤枉我不用心不成？”
　　“什么大桃大桃的，叫姐！”大桃狠狠拍了拍二梨的脑袋，坐到了车上，把两个小些的包袱递给了弟弟。
　　“这是给你带的饭菜，我去厨房热过了，你等会直接就可以吃了。”
　　二梨从善如流地改口：“姐啊，你怎么还拿着包袱？这是要先回家还是先去办事？”
　　“先回家，我最近又攒了几个钱，分一点儿给家里，也让你腰杆硬一些。”
　　二梨没接话，只推车的力气又加了些。
　　大桃和二梨的家住的离顾家不远，差不多五条街。是个倒座的小院子，三间房子又矮又黑。
　　两人的亲爹是个卖烧饼的，名叫金大宝，平日里挣的钱也就刚刚够得上温饱，这辈子怕是连金子的影子都没见过。
　　见了卖到好人家去了的大女儿回来了，金大宝连忙迎了上来。
　　“大桃，你回来了，你家小姐最近可有赏钱给你？”
　　一见面就要钱！改名夏桃的金大桃正看着脸都眍了的亲爹心酸，一听这话，只觉得有一口气哽在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三五个月回不了一次家，好容易回来一次，就给我说这个？”
　　二梨在姐姐背后眼神游移——哎哟，大桃你居然还记着家里的好呢，真是个傻子！
　　金大宝听女儿的声音很不开心，知道这是挑理了，连忙补救：“哪能哪能，还不是家里实在又没钱了才这么说，家里人都想着你呢！”
　　他挠了挠头，又加了一句：“其实你生什么气？当年王婆婆还说，你连个烧火丫头都当不了呢，如今哪里不好？你看你现在，又白又胖的，有饭吃有衣穿，你家小姐还给你赏钱……”
　　自家女儿生的又黑又高，骨架又大，长得也挺难看，个性粗鲁，饭量又大，王婆婆起初都不愿意买，说是卖到外地去给人当童养媳都没人要，自己好说歹说，卖死契也只卖了十两银子。
　　如今这丫头看上去倒是苦尽甘来了。
　　夏桃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把手中的包裹挽得又紧了一些，伸手，从腰带里摸出了一串钱来，放到了金大宝伸出来的手掌上。
　　“一五一十，二五二十，不错不错，这两个月得了三百钱呢，看来这些日子你活计做的挺好，要好好听你家小姐的话啊，”金大宝堵在门口数完了钱，高高兴兴放进怀里，又看了看女儿什么东西都没带的腰间，心中尤有不足，“怎地没和你们小姐要个荷包拿出来？上回那个红色的卖了，足足有三十五文，还饶了你几个弟妹一人三个糖块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夏桃几乎要哭了。顾殷殷做刺绣做得多了，非常讨厌格外做活，自己的衣服鞋袜，连带一应配件几乎都是素的，顶多在配色上下点功夫。好不容易那日翻出来一个旧时的福字红缎子荷包赏了自己，还没稀罕够，就被几个弟妹抢走了，走的时候也没要回来。
　　如今竟是被卖了！真是一点也没想过我么？便是不想着这是我喜欢的东西，也不担心我被小姐责骂么？
　　夏桃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气，也不打算下车了，饭也不打算吃了，坐在车上和父亲寒暄了两句，就推说还有事情要先回去。
　　夏桃正招呼着二梨调转车头往外走，突然一个干瘦女人像兔子一样从屋里窜了出来，扑过来抓住她胳膊上的包袱就往下薅。
　　正是她的继母王菜花。
　　“回来了都不带点东西，你怎地恁不知道可怜家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