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亡国否？》阿北瑶

41、天玑风光

　　马六跟在包大人身边探查各类案子也有不少年头，脑筋也是个灵活的，一听她这么问，迅速反应过来，“玥影楼一楼售卖胭脂水粉之类，二楼却也有打尖住宿的。假设这大火是一夜之间突如其来就燃起来的，火势蔓延，则势必会祸及二楼那些打尖住店之人。”
　　“是啊，可这事怪就怪在，竟无人受伤。”她停下喝了口茶，又继续道，“事发之后，本郡主身边的丫头也去玥影楼附近打听过。据说那天下午，店老板说二层被一位富户给提前大手笔地包了下来。那富户还说了，预备着抵达州来之后在这住上个三五日的呢！”
　　“郡主，下臣有一个猜想。但未及验证，不知道您可愿意听一听。”
　　“哦？”她方疑惑了下，很快恢复了从容笑意，“不妨事，您且说来听听。”
　　“下官认为，您方才口中所说那富户，分明是玥影楼老板凭空杜撰出来的人。是老板为了解释为何玥影楼走水却无一人受伤而撒下的谎。”
　　“那您觉得，老板他为何要撒谎？”
　　“下官不敢妄自揣测。不过您突然亲自嘉临大理寺，翻找有关这桩案子的记录。必然是这桩案子侵犯到您的利益了吧，您不若想想，玥影楼被毁，谁受益最大？”
　　脑海中闪过一刹画面，她突然就回忆起是谁一步步引着自个儿来玥影楼采买胭脂水粉，让她注意到这间小小的铺子，拖着自己入了这漩涡之中！
　　明抒璇想得清楚，却依旧惫懒不愿说话。向马六简单道谢之后就吩咐车夫回了郡主府。
　　面对修竹疑惑的目光，她暗自讪笑，有些真相，说出来伤人，还是永远憋闷在肚腹之中。佯装不知，也是成全了彼此的体面。
　　虞缥阁里，伊人对窗暗垂泪。那边厢，天玑山上萧安然却是因着主上自临州远游而归，正喜极而泣。
　　其实，自个儿这副激动样子委实是丢了脸面。再怎样说，她也是伊萨国大祭司的妹妹，先王在世时钦定的世子妃，无论身处何地，何种境遇，合该镇定自若才是。
　　可激动过后，萧安然心下隐忧乍现。掌门这次前往临州是为了什么，和谁在一处，这在门派中已是不算秘密的秘密了！
　　怎么办？十几天独处一室，掌门若是对棽芸郡主动了真感情，于公于私，只怕都会是道难解的谜题。只愿掌门还有足够的头脑，区分清楚眼下复仇才是最紧要事情。
　　她独个立在天玑山颠，背影孤寒寂寥。听得背后脚步响动，她原以为是掌门，连忙擦了泪珠，换了笑脸色，“掌门，您这次从临州回来。我听师弟们说，您似乎还带回来个小小少年，莫不是新收了徒儿？”
　　“怎么？这么关心掌门师兄啊带回的那孩子啊，听说是个乖戾性子，不好调教呢，掌门说了要把他亲自带在身边调教呢！”
　　“哦，”她应声道，“原是慕枫师兄啊，方才是我失态了。”
　　“我只是在想，掌门师兄一向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怎么这次回门派，竟带回来个孩子。这是受了谁的蛊惑，慕枫师兄你心里也一定清楚吧！”
　　“安然师妹，慎言。”慕枫目含怜惜望向身侧女郎，出口制止她，“这话在我身边说说，抒发抒发怨气也就罢了。可别在掌门面前说了。”
　　“你作为一个女孩儿，这两年又当牛做马般服侍那人，我自然知道你心中不满。可是，那人在掌门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就连我这个当他兄弟的，如今也拿捏不准了。”
　　慕枫眉宇间的愁意未消，双目狠戾盯住自个儿的手掌，“临州一行，掌门师兄的心思更是难以捉摸了。但愿那人不要影响到掌门师兄，否则，这双手再多沾染一点儿血，我也不介意。”
　　“慕枫师兄！非得这样吗？伊萨国破，凶手是那暴君还有叶旻！咱们已经把她牵扯进来，可她毕竟也是无辜得！”
　　“师妹，你心软了。当初决心利用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我们的仇人了，切记。”
　　“师兄，我知道了。可能，这两年下来，我跟在她身边，维护她已经成了我的一种本能吧。想想也是可悲，维护害得自己国破家亡的仇敌之人的女儿！”
　　“行，你能记在心里就好。今日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也权当没听过。掌门师兄在剑庐，不过估计现下他无暇分身来见你。这段时间派中大小事务本就积压得多，他还得忙着应付几位长老。”
　　萧安然也明白事情轻重，只说自个儿不方便去打扰，在山头平整处找块大石坐下歇歇，也默然不语了。
　　“看来掌门大人是卯足了心思与老夫叫板，要插手朝堂之事了！”
　　剑庐里却是争锋相对，都不用走进，便能听得一中气十足的老者正在与慕缙僵持不下。
　　慕缙负手而立，手持一把再寻常不过的黑色铁剑，“本座知道，成岩长老一心修习。连江湖中事都是极少过问。可眼下您久不问事，怕是早不知道。玄月派近几年修习月隐剑法，实力已然大赠。隐隐竟有压制天玑派的迹象，就是为了本派的名利声望，偶尔沾染些世俗之气，那也不是不可。”
　　“成岩长老，本座才是天玑派的掌门！怎样做，是由本座说了算！这事告诉您，也只是尊重您。”
　　说罢，慕缙连个眼神也不肯给那老叟。径直走向掌门高座，撩袍坐下。
　　“很好，很好啊！慕缙，你别忘了，当年你师父圆寂，所有人都更看好阊郗接替你师父，登上掌门之位！那时可是成岩长老一力看重你，力荐你登位！如今，你也太叫我们这些长辈们寒心！”
　　“锵！”剑锋直刺向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看着生生折弯了的剑锋，慕缙面上不起波澜道，“本座，自有本座的道理。成事之前，很抱歉，徒儿不能告诉各位长老们原因。”
　　他站起身，走到剑架前将剑端正挂好。对剑，施礼。
　　“长老们，徒儿在此立誓。不论做任何事，都会以天玑派的利益为重。天玑派的利益名望，在徒儿这，不会受到一丝一毫损害！”
　　成岩长老同样来到剑架前，伸手抚摸剑鞘。闭眼良久才道，“江湖中事斗转星移，代代更迭宛若大浪淘沙。或者，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已犹如沙砾！”
　　“你这孩子是我当年亲自力保你登上掌门之位的。我还是相信自个儿的眼光，把天玑派交到你手里，才能把我派武学精神发扬光大！”
　　他将手搭在慕缙肩上，那手力道不重，慕缙却只觉得肩头沉重。
　　他知道，那是一位老者，将自个儿心中最为贵重的物事转交给了看重的人。他不会辜负，老者的殷殷期盼。
　　要复国仇，就必须借助天玑派的江湖势力，可他也一定要将天玑派发扬光大，让它清清正正，成为天下第一大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