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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到二十七那天,贺福生才带着江林雇了一辆马车带着大包小包的赶了回来,回来前捎过信,宋秦就在大河镇等着。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雪下的有些大,赶车的宋秦眉毛上都是雪。堂屋里趴在打盹的小白听到驴车的声音,兴冲冲的跑了出来,它有一身长毛,根本不怕冷,小白温顺胆小,养他看家是不成的,见到生人一点气势也无。摇着尾巴围着宋秦转,时不时的冲不熟悉的贺福生叫两声,叫声哀哀戚戚的,好像在问宋秦这谁啊,怎么来我们家了。马顺和冯平给几个人行过礼利落的把车上的行礼卸下来搬进屋子里。

      八哥鸟小黑来了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和小白已经混熟了,看小白出去半天也没进来,迈着八字步走了出来,有飞到小白背上,用鸟嘴啄了下脖子,哑哑的叫着,“吃饭,吃饭!”小黑刚来家还会说些吉祥话讨人喜欢,被贺鸣教着,学过的诗也尽忘了。

      贺福生舒展着筋骨,做了一整天的马车,骨头都僵了,“什么时候还买了只鸟,这么好吃!”说着伸手去逗小黑。

      小黑警惕性高,马上飞走,停在走廊前,瞪着绿豆眼看了一会,又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好吃,好吃。”

      江林觉得有趣,从怀里拿出没吃完的肉烧饼,撕成小块扔在地上,小黑还在观望,小白已经小跑着凑过来舔干净了,吃完还抬头伸出长舌头看着江林手上的烧饼。

      江林又扔了些,小黑见小白吃了也飞过来,抢不过小白就飞着啄小白的耳朵,小白呜呜叫两声,稍微往旁边退了退。贺鸣在书房写大字,心却早跑到外面了,急急的写完几个字,也不记得收拾就从比他还高的椅子上跳下来。

      贺龄和贺瑜也在书房里,他们写对联,村里人往年都是在镇上买对联,今年村里就有读书人,自然不会舍近求远。上贺家门求对联的除了自带红纸,原是要照镇上一副对联八文的价格给贺龄。村里人口并不多,一家也不过一副对联。贺龄不需要自己出红纸,只是费些笔墨和时间,不收也不行,贺福生经常写信来说升米恩斗米仇的事,贺龄也不想养大了他们的胃口,一副对联收五文,最后再悄悄把这些钱投入到学堂。

      贺龄叫住想要偷偷溜走的贺鸣,“阿鸣,写完之后要做什么?”

      贺鸣垂下头,“要把东西放好。”

      贺鸣看一眼贺龄,叹了一口气,又爬回椅子上,把写好的字整理好,用过的毛笔也洗好挂回笔架上。

      贺龄给他检查,字都写对,只是明显到后面字就写的不好看了。贺龄拿红墨给他把要重写的字圈出来,“这些都要重新写。”

      “没有写错啊!”贺鸣看着哥哥给他画的圈越来越多有点着急。

      “没写错,但是也没写好。写字就要专心,今天只罚你重写一遍,下次还这样,就要加倍了!”学习习惯一定要养好,贺龄在这方面可不惯着贺鸣。

      “喔,好吧。”贺鸣只能乖乖坐下,老老实实重新练字了。

      贺福生在书房外面看了一会,就领着江林先走了。

      马三娘把饭做好摆好桌后就退下了,他们几个下人在厨房的屋子吃饭。

      贺鸣的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他写完字被表扬了就又开心了起来。

      知道贺福生他们今天回来,家里也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贺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的,最让大家欣慰的是,江林现在还会主动说起在府城发生的趣事,在府城药铺他跟着贺福生,见的人多了,人慢慢也开朗起来。

      三十当天,院子里挂了好几盏红布灯笼,全是宋秦用竹条自己扎的,贺龄在红布上画了些简单的图案。宅子的院门也贴上了门神神荼和郁垒的画像,窗上贴了福字剪纸画,这是马三娘的手笔,她还剪了几张喜鹊登枝的图案。

      年夜饭没让马三娘动手,贺龄给他们留了足够的食材,让他们在老宅那边过年了,年夜饭他打算自己做,虽然辛苦一点,但是一家人一起参与更有氛围,以前都是和小叔在饭店定一桌年夜饭,两个人对着一大桌子的菜也头痛。有时小叔工作忙要值班,他只能一个人过年,这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呢。

      除夕夜的菜都是前两天就准备好的,什么鸡鸭肉之类的都是头一天炖熟的,等到三十这一天就不需要着急忙慌的手忙脚乱。

      冬天山里雪大,贺龄不让宋秦进深山,好在宋秦设的几个套子都有收获,三只野兔,就是冬天的野兔瘦了点,三只才刚够做一盘冷吃兔,又辣又香。另外一道比较新鲜的就是简易版佛跳墙,贺福生从府城带回了一些干鲍鱼和干虾瑶柱,贺龄也不记得正宗的佛跳墙怎么煮的,就把这些干货泡发好再加些腊肉野菌菇鸡汤用砂钵小火慢煮,煮好后又香又鲜。其他的菜就比较普通了,葱油鸡,酸笋鸭,清蒸鱼,卤牛肉,一个萝卜排骨汤和几道素菜了。

      杨溪村这边的风俗是不吃主食,一般都是准备八宝饭,糖糕,年糕或者糍粑。贺福生在北边待久了,更想吃饺子。家里还有学生送的糍粑,贺龄只需要准备饺子。宋秦和面,贺龄擀皮子,几个小的就负责包饺子。为了凑个吉利,贺龄还洗了六个铜钱,洗干净放开水里煮过才包进饺子里。

      从下午开始,村子里陆陆续续响起爆竹的声音,这边的年饭不是年夜饭,一般从下午就开始了。饭菜摆好桌,宋秦领着贺龄在门口点燃了两挂爆竹,这个时候的爆竹其实就是竹子里填满了硝石、硫磺和木炭。点燃后声音大,但是冒出的烟更大。贺龄很快捂住鼻子就躲远了,宋秦还要在旁边看着,以免爆竹乱蹦,带着火星把房子给点了。

      先祭祀过祖先,才开始上桌吃饭。贺福生宋秦喝酒,贺龄四个喝甜甜的糯米酒。贺龄包了六个带着铜钱的饺子,原本想着每人一人一个,还做了记号,谁知道下锅一煮就根本辨别不了了。六个铜钱饺子,宋秦一人就吃到了四个,贺鸣江林一人一个,贺鸣被铜钱磕到了牙,还不高兴的不想继续吃饺子了。

      初一村里的小孩会挨家挨户的上门拜年,贺龄的九个学生最先来的贺家。贺龄早在堂屋准备好了糖果点心和糖水,一人发了一个红包,红包只包了六文钱。这是学生专属,后面来的小孩就没有了,只发糖。

      学生拜完年后,其他的小孩也跑来了,他们知道贺家给的糖多,给村长拜过年后就先来的贺家,王小春也在其中,他很久没见到江林了,他把兜里的糖掏出了一些要分给江林。江林收下,也给王小春分了他很喜欢的点心。贺福生让贺瑜领着江林贺鸣跟着这群小孩一起去拜年。

      贺龄宋秦不算小孩,贺龄辈分低身份却高,只需要去给村长拜年,其他人家就不用去了。

      宋秦看没人来了,就约贺龄去钓鱼。

      贺龄觉得宋秦太需要一本恋爱指南了,每次提出的约会都不是很令人心动,这么冷的天,外面还有积雪,想什么呢?围着火炉取暖打打牌不好嘛!对,贺龄用薄竹片整了一副牌出来。怕荼毒了好学上进的贺瑜,楞是没敢玩斗地主,就玩两个人的玩法。宋秦一时觉得新奇,配合了玩会,很快就没什么兴趣了。

      宋秦也不是为了钓鱼才想约贺龄,假装看不出贺龄的不乐意,给贺龄戴好脑子披上斗篷就拉着贺龄出门。

      贺福生出门只看到两个人的背影,背着手疑惑“这么冷的天出去干什么呢这是?”

      自觉已经跟贺福生混熟的小黑飞到贺福生肩膀上叫了起来,“鹿童么么,鹿童么么。”

      贺福生更是一头雾水,这怪鸟,说什么呢。

      贺龄惊叹宋秦对周围山林的熟悉,感觉也没走多远,宋秦就又带他到了一个陌生的湖泊,这里好像从没来过。这里的水温比家附近的河水还高些,湖面只有一层薄冰,水面上还有一些植物,有些趴伏在水面,有些叶子绿中带黄。宋秦告诉他,那是泽泻,也是一位中草药。

      更神奇的是,宋秦居然准备了一艘木船,木船栓在了湖边的木桩上,也不知道宋秦什么时候准备的。宋秦把鱼篓鱼竿扔上船,又从背篓里掏出一张板凳,放进船上的卡槽中,这样板凳就被固定了。

      贺龄对泽泻更感兴趣,这么冷的天,水面都结冰了居然还有这么绿的植物。水边泥泞路滑,他只薅了几根绿色的叶子。

      “泽泻要用的是他的根茎,你薅叶子没用。”宋秦甩杆,湖面的冰很薄,他用鱼竿随便打了几下,冰就全部破了。“你还是过来吧,要叶子黄了的那种,底下的茎块才长的大,泽泻不经过炮制是有毒的,待会小心手痒。”

      贺龄悻悻的把手上的叶子扔回水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手居然真的觉得痒痒的,忙蹲下身把手伸进湖里。“哇,好冰!”

      “快过来,小心弄湿了衣服。”宋秦拍拍船上的板凳,扶着贺龄让他先上船。

      贺龄坐下,宋秦解开摔在木桩上的绳索,也跳上船去,船身晃悠了一下,贺龄紧紧抓住船舷。

      宋秦拿着船桨用力一划,小船就荡了出去,划到差不多湖中心的位置,宋秦就停下了坐在了贺龄身旁。在鱼钩上绑了晒干的蚯蚓,甩杆把鱼竿搁在船舷上。贺龄也拿了一根鱼竿,他从小到大还没钓过鱼呢。

      宋秦看贺龄露在外面的手,之前在湖水里洗过,风一吹更是冻的通红,往贺龄怀里塞了一个铜手炉,又掏出一张毯子把人包的严严实实的。

      贺龄靠在宋秦肩膀上,山林里突然飞过一只黑鸟,湖泊被群山围住,群山被冰雪覆盖。他想起以前学过的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好在,旁边有宋秦,他不需要独钓寒江雪。

      宋秦的周到没让贺龄失望,宋秦带了肉干点心,甚至还有一小壶果子酒,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宋秦”贺龄一杯冷酒下肚,脸上都变火辣辣的。

      “怎么了。”宋秦的手比较平稳,他好像感觉到有鱼上钩了,而且还不轻。

      “会唱歌嘛,我想听你唱歌!”贺龄手里的鱼竿好像是摆设,他时不时的提起鱼竿看看动静,结果发现鱼饵没了,鱼却没有看到一条。

      “唔,唱的不太好。”宋秦确定有东西咬住鱼钩了,提起鱼竿,鱼竿都压的有些弯曲。

      贺龄比宋秦还激动,“居然真的能钓到鱼!”

      宋秦得意的挑眉,可惜得意的太早,露出水面的居然是只大王八。

      贺龄喷笑,钓上来的乌龟很大,差不多有他小臂长。估计天冷都没怎么挣扎,不然以这乌龟的体型,细细的鱼竿都有可能被折断。

      “乌龟不是都会冬眠的嘛?”贺龄疑惑。

      “一般冬天都很难抓到乌龟,他们会躲到土里面冬眠。”宋秦也不知道原因,他开始还以为钓到大鱼了。

      “你今年一定旺了,又是铜钱饺子,又是大乌龟,这乌龟这么大,还有几十年了吧。”

      “不知道啊,我只抓到过鳖。”

      “这要怎么处理?放生还是带回家?”被解开鱼钩的乌龟一动不动的,要不是小眼睛还在转,还以为不是活的呢。

      “放生吧,难得活了这么久,就当给我们祈福了。”

      “好吧,要不干脆把鱼饵都喂给他好了,省的待会你下钩,它又上来了,八成是饿醒了刚从土里爬出来。”这么大的乌龟卖到大户人家肯定能赚一大笔,还有些人高价收龟甲。不过宋秦说要放生,他也没什么意见,不说封建迷信,就当是敬畏生命咯。

      “有可能,它身上还有一点淤泥的痕迹。” 宋秦把船划回岸边,把船拴好,让贺龄先下,才把乌龟搬到岸上。贺龄把鱼饵倒在地上,想了想,把没吃完的肉干也扔在了地上。乌龟的头左右探了探,才开始吃起来,每一次都张很大的口,吃进去的却只有一点点。

      宋秦收拾好,鞋子已经湿了,贺龄也不围观乌龟进食,只催着宋秦赶紧回去。

      两个人并排走着,贺龄没忘记让宋秦唱歌。

      宋秦只听过别人唱,推不过贺龄,勉勉强强的开口:“果欲结金兰,但看松柏林。经霜不堕地,岁寒无异心。”

      宋秦唱的并不是官话,应该是某个地方的方言,这还是他师父以前唱过的歌。贺龄没听懂,但是不妨碍喜欢这首歌的曲调。

      “你唱的是什么词?这歌怪好听的。感觉像诗歌,你会唱山歌吗?听说有些寨子,还会对歌呢。”

      “……”宋秦不吭声了,只拉着贺龄闷头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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