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岳父要淹我[穿越]》薄西

9、生辰

　　白先生已经离开了，两人坐在教室后面的屋檐下。

　　令狐苏将那封信从怀里掏出来，“龙宫送来的，我怕有什么急事，所以拿过来给你。”

　　其实龙依根本不会追问她为何一定要再跑一趟，可是真奇怪，令狐苏还是欲盖弥彰地解释，好像有了这么一句话，她专程来见龙依的心思便会变得不那么故意。

　　龙依将信拿在手里，突然毫无预兆地用力一撕。

　　“诶——”令狐苏没拦住。

　　信已经变成两半。

　　从开口处飘出一缕金色光芒，落在两人面前，光晕中传出深沉苍老的声音：“龙依，这次你不会再走了吧？”

　　“不走。”龙依摇摇头。

　　“好，”那苍老的声音说，“你也不要太贪玩了，等过了这些年，一定要回昆仑山，知道吗？”

　　“嗯。”

　　忽然，光芒中涌起波涛，似乎透着狠戾的疾风，“令狐苏，你胆敢在你有生之年负了我女儿，我便水淹人间，让整个人间给你陪葬！”

　　哦，龙王啊……
　　令狐苏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龙王岳父还请放心，不会的。”

　　光芒倏地散去，信封也随之湮灭，星星点点的金粉自空气中落下，龙依伸手去接，落在手背上，很快便像雪融进水里，消失了。

　　“你父王挺凶啊。”令狐苏笑道。

　　“好像是。”龙依说。

　　令狐苏：“你跟你父王不常见面吧？”

　　“唔？”龙依盯着令狐苏，好像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听起来你不大了解你父王？”令狐苏说。

　　“嗯。”

　　令狐苏敏锐地察觉到龙依并不想谈及她父王——这是龙依第一次在令狐苏面前流露出隐瞒的神情，但不是那种不愿坦诚相待的隐瞒，倒像是怕被大人责备的小心翼翼。

　　令狐苏并不多问，只是站起来，整了整衣服，“那我就下山了，你乖乖在书院念书，那个……我明天再来看你。”

　　“没有关系，”龙依仰着头看她，却没有要站起来送的意思，“姐姐如果很忙的话，明天不用来了。”

　　“！！”
　　令狐苏脑子里弹幕式闪过‘她不爱我了’、‘她变了’、‘她背着我出轨了’，怎么会这样？！
　　就在前不久，她要是迟一会才来，当天必定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才短短半个月过去，她居然说‘明天不用来了’！

　　她一定是在欲擒故纵，一定是！

　　钟声又响了，学生们闹哄哄地往教室这边跑来，龙依这才跳起来，在冻成冰块人的令狐苏脸上按下一个告别的吻，旋即跑开了。

　　“诶——”令狐苏神识骤然收回，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

　　龙依听到了，转过头，照射到檐下的阳光恍若从她眼里蔓延开来一般，一脸粲然，“明天是我七十岁生辰，你不要出门，在家等我！”

　　“哦。”令狐苏愣愣望着她消失在教室门口。

　　过了一会，才骤然意识到她刚刚说了什么，仿佛整个人被沉到寒潭底后乍然苏醒，而后冰雪消融她见到了春光！

　　直到驾马回到府中，令狐苏还像在做梦一样，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情绪会因一条认识没多久的小青龙而剧烈起伏。

　　尽管她只被龙依的那条金鞭捆束过一次——喂血那次，甚至至今也才见过两次，但似乎有个朦胧的念头，不断在脑海深处浮现沉寂又再度浮现，像宣判命运一般地告诫她，你这辈子再也逃不开青龙的束缚了。

　　然而，命运除了在某种程度上无法规避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属性——

　　即是‘弄人’。

　　命运弄人。

　　次日，令狐苏早早地起身。

　　天还没亮便到厨房忙活，安排伙夫趁早去市集上买些新鲜的菜肉回来，又让下人赶紧烧水、和面，和面的时候一定要往里多打几个鸡蛋。

　　林羿原本是来找令狐苏喝茶，话还没说两句，就被打发去市面上挑些零嘴、香料脂粉、花鸟鱼虫。

　　他一个大男人硬是被令狐苏塞了两个大菜篮子，挎在手上，挤在女人堆里，听人给他介绍胭脂水粉的颜色质地，听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甩手不干，脑子里一直见鬼般闪现着令狐苏送他出门时，那殷切且‘你敢空手回来我就敢弄死你’的威胁神色。

　　虽然龙依的这个‘七十’岁生日乍一听，有些骇人，但以令狐苏博览神话电视剧的经验来看，七十岁的龙依在族里应该只是个毛都没长开的小家伙。

　　那就简单了。
　　吃好，喝好，玩好。

　　大夫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府中众人忙忙碌碌，挂花灯的挂花灯，季彩带的季彩带，厨房的烟囱从早上开始就没停止冒气，鸡鸭鱼肉香味四溢。

　　几十年没挪过窝的盆栽被人一一搬开，令狐苏叉着腰，手里刁着一把剪刀，正凝神思索该给它们剃个什么新造型。

　　“我儿，”大夫人忽然出现在令狐苏身后，在她背上轻轻一拍，“你莫不是真对那青龙有意思？”

　　“啊？”令狐苏陡然转身，“母亲何时来了？啊，是吧，今日她生辰，我想着府里有阵子没热闹，所以……”

　　“我儿，”大夫人皱眉，神情看得出来很是担忧，“可你们……你们俩都是……女人啊，这怎么可以？”

　　“娘，”令狐苏宽慰，“以我的身份，若这辈子没有龙依，只怕真的得孤独终老了。”

　　“但……”

　　大夫人还想说什么，令狐苏从后面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往饭厅的方向推，“您就坐着等吃吧，我今天特意让人去外面买了几十斤螃蟹，已经蒸上了。”

　　“那个……”大夫人不甘心，边走还边说，“我就是想告诉你，那个……龙依她，好像不吃东西。”

　　“啊……”
　　令狐苏忽然想起来，龙依的确不吃东西，每次他们全家吃饭，她就在旁边干坐着，顶多从她杯子里讨点水喝，还一定要就着令狐苏的手喂才行。
　　带她上街，她也从来不要零嘴，甚至电视剧里最常出现的少女杀手——冰糖葫芦她也没正眼瞧过。

　　“你失算了。”
　　大夫人捂嘴嘲笑，临走前在她手上安慰性地拍了拍。

　　这可难办了。
　　令狐苏也是一时激动过了头，居然没想到这一茬。

　　经她母亲这一提醒，令狐苏才忽然意识到，龙依似乎从来没有对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事物表现出占有欲，路边的花草她看一眼就过，若非令狐苏摘给她，她也不要。

　　仿佛真的不在这人间‘欠下任何东西’似的。

　　我该给她什么呢？令狐苏想。

　　正午的阳光明媚而灿烂，像少女的脸和带着青草味道的吻。
　　奇怪，为什么令狐苏会觉得吻是青草的味道？

　　可是龙依还没回来，令狐苏本以为她会早早回来，毕竟对于青龙，来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林羿走过来，在她肩上一拍，“令狐，龙依到底知不知道回家的路？马上午饭时间都要过了，蟹再蒸下去可得老了。”

　　“我去找她，你们先吃，别等我们了。”令狐苏说完，大步往马厩跑去。

　　刚跑出没几步，天上忽然传来一声轰隆的雷声，宛如晴天霹雳般，炸得人脑袋嗡嗡响。

　　令狐苏顿住，一回身愕然发现林羿也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两人谁也没有开口，但似乎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大白天哪那么多晴天霹雳！
　　是龙依生气了！！

　　她在哪？她为什么会生气？！
　　令狐苏脑子里一团乱，天空中暗雾弥漫，方才还晴空万里，只一瞬间，竟变得死气沉沉，电闪雷鸣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令狐苏顾不得拿伞，林羿也是，甩开腿拉着令狐苏往马厩跑。

　　“令狐，如果咱们在书院没找到她怎么办？！”林羿飞快地将马从马厩里牵出来，他的声音在雨水里显得十分混乱。

　　令狐苏飞身上马，隔着雨幕大声道：“她就在书院，我能感觉到！”

　　——自从龙依喂令狐苏喝了龙血之后，令狐苏便隐约能感觉到有某种力量在体内滋生，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从心脉处生出，连接着另外一端，那是龙依。

　　一路上，雨势越来越大，几乎睁不开眼。

　　越靠近晚枫山，天色越暗，仿佛天上所有的乌云都被召集了过来，一层叠着一层，像打翻了墨池，晕染了个昏天黑地。

　　两人一口气没歇，飞也似地跑上山。

　　长阶两侧陆续有树木被劈倒的断裂声，雨水噼里啪啦迎面而来，两人冲上山门时，书院大门没关，里面持续地爆发出混乱的争吵声。

　　待他们停住脚，令狐苏撑着膝盖喘气时，她才瞥见被淋成落汤鸡的林羿，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竟然是干的！

　　抬头一看，赫然见到那个淡青色流转着花纹的光罩，隔开漫天大雨，将她整个护在里面。
　　外间风雨再大，龙依脾气发得再凶，居然也是舍不得让她沾上一滴水的！

　　令狐苏恍惚了，目光再也移不开头顶那方天地，雨线如针密集而来，却在眼前化作柔水顺流而下。

　　这时，白先生连跑带爬地扑过来，将令狐苏从梦境拉回现实，“令狐大人，青龙她……”

　　令狐苏猝然清醒，“龙依呢？龙依在哪？”

　　“她走了！她走了！”白先生的声音被淹没在大雨中。

　　令狐苏只觉耳膜震颤，像一道光在脑子里四处乱窜，她走了？她去哪儿了？她是不是去找我了？她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当即便要拔腿离开，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嘶吼的声音：

　　“令狐苏，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