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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生死地-1 ...

  •   两匹赤红色的骏马在官道上飞奔急行,快如风卷烟霞一般。起伏颠簸的马背,一如鹿玙与卫墨两个人跌宕不安的心情。
      自从那夜回到了同尘观之后,两个人便被师尊玉静真人叫了去,原以为不过又是一通训斥而已,却没有想到在玉静真人递过来的字条上赫然写着“首辅秦大人系中毒无疑,详因待查”几个字,至于中了什么毒,又是何时中毒的却没有任何说明。
      鹿玙也曾怀疑过这封字条上消息的真伪,但帝都的鸽屋信房向来严谨隐秘,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是以也由不得鹿玙多做他想,而面对这般情状,原本并不想让鹿玙这么快赶回帝都的玉静真人也不再阻拦什么,更是叫人牵来了皇家御赐的那两匹赤霞踏风驹,又将宗门内秘制的疗毒丹药取了几丸,然后只反复嘱咐了遇事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暴露身份。
      五日后,帝都已尽在咫尺,两人在帝都城外站住了脚,这几日来近乎不眠不休,若非□□的赤霞踏风驹当真是万里挑一的宝马,怕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到帝都来。
      若是按照卫墨的打算,在去帝都之前最好还是先去渝州城走一趟,毕竟鹿玙的父母都在那里,不管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商量,可鹿玙却忧心外祖父中毒一事,更担心帝都朝局的变化,是以只修书一封,在书信之中详细言明了帝都陛下驾崩与蜀州楚雁北大肆囤积军粮之事,至于外祖父中毒则未过多提及,只是在信中叮嘱父亲在处理好渝州城的一应事务之后尽快赶往帝都,自己则先行一步,待彻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
      在帝都城外,鹿玙望着那高耸巍峨的城墙不由得叹了口气,即便他知道有些东西注定是需要自己来背负,可当这一切如此唐突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还是让鹿玙默默然生出了些许力不从心的感觉。
      “师哥。”卫墨叫住了鹿玙,这一路上卫墨都没说过什么,无论是鼓励抑或是安慰的话,只是默默的站在鹿玙身后,用自己所有的言行表示着支持。
      “怎么了?”鹿玙看着卫墨,如今帝都皇城近在咫尺,此一去不知会有多少危险。
      卫墨道:“我们还是等黄昏时分再进城吧,另外,我们这两匹马也得安顿一下……”
      鹿玙点了点头,说道:“也对,这两匹马确实太过显眼了,帝都人多眼杂,要是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卫墨顿了顿,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其实在他心里真正担心的,又何止是这两匹马会被人认出来。

      黄昏时分,鹿玙和卫墨两人趁着最后进出的人群混进了城里,连忙赶往秦府。
      在距离秦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鹿玙突然站住了脚,还不待卫墨问,只见鹿玙朝着街口处指了指,卫墨顺着鹿玙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有两个人只做寻常百姓打扮,斜倚在墙边似是在闲聊,但目光却总朝着秦府大门的方向瞟去。之后鹿玙又带着卫墨绕了几条街,在秦府的其他几个角门处也无一例外的都有人在暗中监视着。
      鹿玙冷冷道:“看来皇后娘娘是吃准了我放心不下外祖父,在玉鼎山下没有堵到我,便派了这么多人在秦府等着我。若这里不是帝都,我定然……”说罢一拳重重击在墙上。
      而就在鹿玙踟蹰之际,一旁的卫墨却抬头望了望天,此时夜色将昏,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起来,只见卫墨悄然退步,将自己的身形都隐匿在阴影里,待鹿玙回过神来,卫墨已然化作一从黑烟飘散无踪。
      “小墨!”鹿玙想要喝止但已然来不及了,视线所及之处,原本在街角处监视的两个暗桩像是被瞬间抽去了气力一般,整个人瘫软了下去,还没等摔倒在地便被卫墨抓着衣领生生提起,安置到了一旁。
      鹿玙四下里看了看,见到确实没有被人发现之后才朝卫墨走去,他并不是对卫墨的身手没有信心,而是来帝都之前师尊玉静真人反复叮嘱不要轻易暴露身份,卫墨这么贸贸然的出手难保不会打草惊蛇。
      鹿玙说罢俯下身去查探那两个人的脉息,见到两人只是被点中了几处大穴而闭气昏迷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冲动,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卫墨轻声反问道:“师哥怎么就如此断定这些眼线暗桩一定是皇后的人?”,说罢,卫墨看着鹿玙迟疑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笑,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分外皎洁。
      鹿玙也犹如恍然大悟一般,卫墨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鹿玙太过先入为主了。帝都派系林立,波谲云诡,更何况外祖父中毒一事至今尚无定论,也未必就一定与皇后有关,而卫墨这看似冲动的所作所为,在无形之中更像是一种试探,毕竟在陛下驾崩的圣旨晓谕天下之前,所有人的行事也都只能在暗中进行,虽然如今鹿玙与卫墨两人泄露了行踪,但若是真有人来秦府搬弄是非,那鹿玙自然可以追本溯源,顺藤摸瓜,又焉知不会查出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来。

      两人提气跃身翻过高墙,鹿玙带着卫墨绕过花厅,来到了外祖父长居的东跨院,还没进到院子里就见到来往匆匆的下人们各个神情凝重,院外值守的老管家认出了鹿玙,也顾不上询问了,连忙把他带到了院中。
      床榻之前,秦首辅的长子秦易明一身便服侍候在侧。自从秦首辅卧床以来,秦易明几乎不眠不休,整个人看起来形容甚为憔悴。
      “舅舅。”鹿玙当先行礼,身后的卫墨也俯身跪拜。
      秦易明抬手,他自然知道如今秦府四周已经布满了暗桩眼线,鹿玙想进秦府多半只能跃墙而入,所以也未多问什么,只示意鹿玙来到床边。
      鹿玙走到近前,看到躺在床榻之上的秦首辅俨然如一截枯木一般,印象里那个精神矍铄,统领内阁的首辅大人此时此刻却眼神空洞,眼窝塌陷,苍老的面容如干枯的树皮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半张着嘴有一口没一口的喘着气,口涎不时自嘴角缓缓留下,被一旁服侍的秦易明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掉。
      “父亲,你看看谁来了。”秦易明轻声的唤着,虽然他也心知这不过是徒然。
      秦首辅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用最后残存的一点点意识感知到了来者是自己的外孙,喉咙里咕噜噜的传来了一阵声响,犹如回光返照一般。
      “怎么会这样。”鹿玙强行忍住了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想当初若是没有自己这位外祖父的支持,鹿玙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拜师元炁宗,更不用说被玉静真人亲自选为掌门弟子了。可现如今物是人非曾经那个对自己无限宠爱的老人就这么躺在床上,如风中飘摇的一盏残灯,随时都可能撒手西去。
      秦易明重重的叹息里带着莫大的无奈,因为事关陛下驾崩,宫中秘不发丧,秦家上下也不敢太过张扬,是以秦易明就连远嫁渝州的姐姐也没敢通知,更不用说在蜀州玉鼎山拜师元炁宗的外甥鹿玙了。
      “怕是不行了。”秦易明顿了片刻,他本想隐瞒一些事情,毕竟事关皇家秘事,他也不想牵连到鹿玙,可此刻鹿玙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料想帝都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然知道了大概,索性便也不再犹豫直接说道:“自那日从昭阳殿拜见了皇后娘娘之后,你外祖父便觉得心悸气短,自卧床起气息便一日弱于一日,帝都的名医延请了个遍,谁也说不出个个所以然来,后来又把太医院院判杜大人请来,好说歹说才知道了父亲竟然是中了毒,可究竟中了什么毒,杜大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
      鹿玙恨恨道:“想必是事关皇家,杜大人也不敢轻易开口,难道舅舅就不敢直接到大内去问吗?”
      秦易明无奈,只得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跟着父亲出班上朝的小厮我也都问过了,父亲在昭阳殿没吃过任何东西,就连茶也没喝过一口,这让我如何到大内去,公然逼问皇后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鹿玙也知道自己刚才只是一时气话,只能继续追问道:“那外祖父可还见过什么人?”
      秦易明摇了摇头,“我们秦家在帝都位高权重,谁不想攀附拉拢,除了皇后自然还有淑妃娘娘,只是父亲身为首辅,不想过多涉入储位之争,只求明哲保身,所以淑妃娘娘多番派人邀请,父亲也没有去过,除此之外,便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人了。”
      鹿玙问道:“那舅舅可曾将外祖父中毒的事情上报皇城大内?”
      “想必你也该知道如今帝是个什么情况了,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我们又怎么敢声张。”秦易明看着卧床的父亲,眼里满是无奈与惶恐。
      “先不说这些了。”鹿玙看向身后的卫墨伸出了手,卫墨会意,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鹿玙接过瓷瓶,交到了舅舅秦易明的手上,说道:“舅舅,我带了宗门的疗毒丹药,用椒柏水研开送服即可。”
      秦易明连忙打发下人煎水研药,这期间舅甥两人又聊了很多关于帝都的近况,一旁的卫墨则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秦首辅,对于药石之学,望闻之术虽然自小也有涉猎,但远远未到精通的程度,可看着眼下秦首辅的状况,卫墨便也知道老人家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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