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参商》余人成双

8、元炁宗-8

　　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带着些许欲语还休的心事，鹿玙就这么呆呆的伫立在原地，望着那一行人离开的方向不住的出神。
　　卫墨走到鹿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回山吧，若是再晚些被师尊发现就不好了。”
　　鹿玙点了点头，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往回走去，走到快一半的时候还是鹿玙没沉住气，快步赶到了卫墨身前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放了他们吗？”
　　卫墨停住脚步，淡淡的说道：“师哥都想明白了，还留着那帮人做什么，更何况玉莲宗到底是名门正派，我们又不能真把他们怎样，难不成还把他们三个抓上山去吗？”
　　鹿玙连忙追问，“那你就不想知道我想明白了什么吗？”
　　卫墨反问道：“我便是不问，师哥难道就不说了吗？”
　　看着卫墨一副了然于心得样子，鹿玙不由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到底是因为两人实在太过相熟了，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宣之于口，一如方才鹿玙决定放齐羽轩离开之时，卫墨根本就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一样。也许卫墨并没有鹿玙那般对时局的敏锐，甚至根本就没有去想过关于这一切的缘由，但无论怎样，只要这个决定是鹿玙做的，哪怕再怎么荒诞难解，卫墨也会无条件的支持下去。
　　“真是服了你。”鹿玙在卫墨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言语之间更带着三分宠溺，随即便缓缓解释道：“若我猜得没错，此番玉莲宗多半是受青州刺史萧泰然的指使，萧泰然与楚雁北一样出身行伍，两人又有同袍之谊，楚雁北若有心染指帝都皇权，一定会多方拉拢盟友，而这位青州刺史萧大人自然是不二人选。”
　　卫墨微微邹眉，思索了片刻说道：“就算如师哥所言，可不过就是传个信而已，何须动用像玉莲宗这样的江湖名门。难道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玉莲宗这些年来在江湖之中威名日隆，现任掌门齐禾贤的三十二路宝相莲花剑法更是独步江湖。”
　　“这就是了。”鹿玙打了个响指，“只要是江湖门派，哪个不想领袖群伦，称霸武林，我们元炁宗能够屹立这么多年，除了武功之外，更为重要的便是历代掌门弟子都会入朝试炼，有朝廷的信任倚重，这又岂是寻常江湖门派可以比拟的。”
　　卫墨顿了顿，“师哥的意思是玉莲宗想要趁着这次陛下驾崩，皇权更迭之际搏一个名声出路？可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冒险了吧，他们怎么就知道楚雁北一定会成功呢？”
　　鹿玙肯定道：“楚雁北入主帝都是既定之事，此行是生死相搏，必然会准备万全，玉莲宗虽然在江湖之上名声赫赫，但这一切对于帝都朝廷没有任何意义，他们若是要选也只能选择楚雁北，所以现如今在楚雁北的手中除了握着一个兵精粮足的蜀州之外，至少整个青州也都是完全支持他的。”
　　“等等。”卫墨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蜀州与青州相隔千里，中间还夹着一个宁州，就算青州刺史当真顾念当年的同袍情谊，愿意相助楚雁北，可若一旦谋事不成，祸起刀兵，两州的兵力被宁州生生隔断，岂不是会被各个击破。楚雁北熟悉兵事，不可能给自己留这么大的一个隐患。”
　　“你说的对！”鹿玙恍然道：“若是如此，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宁州也已经在楚雁北的掌控之中了，就算没有被完全掌控至少是同意会为楚雁北助力的。若当真是这样，那整个西南一带都已经落到楚雁北的手里了。没了后顾之忧，楚雁北便是当真兵发帝都也并非不无可能。”
　　卫墨说到此处猛然抬头看向鹿玙，试探着说道：“即便楚雁北当真兵发帝都，那也不是朝夕之功，蜀州与帝都之间尚且还隔着一个……”
　　“渝州。”鹿玙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不知为何鹿玙只感觉自己像是窥探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阴谋一般，这一刻似乎就连他祖父突如其来的病倒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师哥。”卫墨立刻拉住鹿玙，“会不会是我们想的太多了，事实的真相本不是我们想的这样。”
　　“不会的。”鹿玙摇了摇头，似有些喃喃自语道：“所有的事情都对得上，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多无缘无故的巧合。我外祖父突然病倒就是最明显的信号了，那些人就是想看着朝野大乱，这样他们才能趁虚而入。”
　　卫墨连忙道：“我们还是先回山上，至少也等帝都那边有确切的消息传来之后再做定夺才是。”他本就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从小大他也没有见过鹿玙如此慌乱的样子，一时之间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所能想到的也只能是先回到山上，至少在同尘观里还有他们的掌门师尊，有玉静真人在想必也能为他们剖析时局，更何况鹿玙这次回帝都探病能否成行，最终还是要看玉静真人的意思。
　　“也好。”鹿玙慢慢回过神来，虽然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帝都去，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此事所牵连到的方面太多太广，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到被动之中，在一切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无论心中再怎么焦急忧虑也不能轻举妄动。毕竟整件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不会简单，其中所牵连到的人更绝不止帝都，甚至连整个天下都已经被拖进了这场不死不休的争斗之中。
　　看着鹿玙渐渐安定下来卫墨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眼看着鹿玙抄身掠步，已然朝着玉鼎山的方向飞奔而去，卫墨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连忙默念心法，黑烟聚散之间已经追上了鹿玙，只见树林之中一黑一白两个修长锐利的身影倏忽交错，慢慢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