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参商》余人成双

7、元炁宗-7

　　此时街上征粮的人马已经撤走多时，各种各样的小摊位陆陆续续支了出来。鹿玙与卫墨出了酒馆，在附近寻了一处面摊，卫墨要了一碗细面，而鹿玙嘴馋，想了想还是要了一碗馄饨。
　　不多时只见玉莲宗的三人也走出了酒馆，翻身上马之后便朝镇外赶去。鹿玙与卫墨也不迟疑，连忙在桌上扔下了一块碎银子，望了望那三人离去的方向，远远的跟了过去。
　　三人一路朝着玉鼎山的方向前行，待三人停下脚步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借着朦胧的月色鹿玙与卫墨两人便藏匿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鹿玙敛息凝神目光牢牢地盯住那三个人，而卫墨看着不远处的玉鼎山，心中疑窦顿生。
　　鹿玙喃喃自语道：“你说天都这么晚了，这三个人到了玉鼎山脚下，难道是想要拜山吗？”
　　卫墨看着那三个人不时四处张望的样子推断道：“我看不像拜山，到更像是在等人。”
　　“等人？”鹿玙先是一愣，“难不成是在等我们宗门里的什么人？”
　　卫墨沉思不语。
　　鹿玙道：“宗门之中除了掌门师尊坐下只有你我两名弟子之外，各位长老到是广收门徒，可他们之中也没听过谁跟玉莲宗有什么联络啊。再说了，我们元炁宗与玉莲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嘘！”卫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人来了。”
　　鹿玙顺着卫墨示意的方向看去，只听得树林之中隐隐传来了马蹄声，待定睛细看，为首之人一身黑甲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光华内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逼人的肃杀之气。
　　“是他！”鹿玙似是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鸾峰，但随即了然道：“我一开始还奇怪，不过就是征粮而已，又是福临镇这样偏远的地方，楚雁北何以会把自己的前锋大将派过来，原来是为了跟玉莲宗的人见面啊。”
　　“此事定有蹊跷。”卫墨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决然，这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一次简单的见面，但此处距玉鼎山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难保他们所密谋的一切不会关系到元炁宗，事关宗门声誉安危，卫墨也不敢太过托大，瞬间身体绷紧，好像一支随时可能离弦而发的利箭一般。
　　就在卫墨准备伺机而动的时候，鹿玙却将手搭在了卫墨的肩膀上，自掌心传来的温热瞬间让卫墨放松了下来，回头看向鹿玙，只见他微微摇头，显然是看出了卫墨心中所想，所以才会制止他。
　　鹿玙解释道：“玉鼎山毕竟是在蜀州地界，楚雁北一统蜀州军政多年，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顾及一些。我们还是先等等看，只要苏鸾峰离开我们制住那三个玉莲宗的人也一样能问出前因后果。”
　　听了鹿玙的话卫墨也渐渐将气息收敛，这时只见玉莲宗三人之中为首的那个自怀中取出了一封信函，交到了苏鸾峰的手上，随后又低声交谈了几句，鹿玙与卫墨两人由于离得太远即使运足了耳力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苏鸾峰拿到信函之后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才带着身后的人马转身离去。待苏鸾峰走后玉莲宗的三人也准备离开，而就在此时凭空一股黑烟飘散而至，在夜色的衬托下更加显得阴森瘆人，还不等那三人有什么举措，便只见卫墨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身前，马儿受惊后昂首嘶鸣，险些将骑在身上的人掀翻在地。
　　为首之人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旋即将长剑横在身前，剑鞘之上的玛瑙石熠熠生辉，璀璨动人，宝剑锵然出鞘，隐有铮鸣之声。
　　“各位高朋远道而来，我元炁宗僻陋山门，招待不周，还望各位多多见谅。”
　　三人齐齐回头，只见鹿玙自林中缓缓踱步而出，脸上虽带着笑意，可在月光之中却显得觉得分外森然。

　　齐羽轩看到来人手上戴着的白玉指环古朴精致，想来不会是寻常之物，旋即想到了元炁宗掌门坐下阴阳弟子分别会以白玉与乌晶为指环作为信物，当下不由得浑身一凛，在心中暗暗道了一声倒霉，齐羽轩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玉鼎山脚下真的会遇到元炁宗的人，而且还是掌门坐下的阳脉弟子，而此刻阳脉弟子既然现身，那另外一个不出太大意外便应当是阴脉弟子卫墨了，虽然他的手上并没有带着乌晶指环，但光凭其方才所展示出来的诡异身法便足以印证齐羽轩心中的猜测。
　　夜色之中卫墨的悄然现身已经让齐羽轩吓得不轻，随后又看到鹿玙缓步而出，在那一刻齐羽轩便明白，今夜之事若是不交代清楚的话，怕是很难能够善了了。不过齐羽轩到底是出身名门正派，又是世家公子，不管境遇如何也不能丢了玉莲宗和父亲齐禾贤的威名。更何况今夜所谋之事关系到青州与蜀州两地近八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无论如何齐羽轩也要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齐羽轩抱拳拱手道：“在下玉莲宗齐羽轩，今夜途经贵地，未及通报，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多多包涵。”，言语之间甚为客气。
　　鹿玙缓缓道：“夜路难行，多有不便，未及通报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不知道齐公子千里迢迢来我蜀州玉鼎山有何见教？”
　　齐羽轩道：“见教自不敢当，元炁宗声名赫赫，来日若有机会定当拜山求教一二。”，言罢正欲提缰御马却被鹿玙挡住。
　　鹿玙道：“齐公子这就想走了，若是不说清来龙去脉怕是没那么容易离开。”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师兄说话。”跟在齐羽轩身后的一个玉莲宗弟子叫嚣着上前，长剑应声出鞘，剑锋直指鹿玙，而就在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像被一股怪力凭空掀起，瞬间倒飞了出去。长剑脱手飞旋，待那人落地之后，长剑更是直直插在了地上，距离他的颈边不到一寸。
　　“你又算什么东西。”说话间只见一缕黑烟在鹿玙身边悠然聚合，卫墨已然从方才的路口悄无声息的移身至此，谁都没有看清卫墨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仅凭方才那一招将人掀翻在地的本事，便足以证明卫墨修为之精纯绝非常人所能比拟，再加上那诡秘难寻的身法更是让齐羽轩暗自心惊。
　　“不得无礼！”齐羽轩连忙道：“我师弟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不懂规矩。”说罢又看了看卫墨，见他没有再动手的意思，这才继续道：“方才两位问我为何来此，其实不过是受人之托送一封书信罢了，在下自问对元炁宗没有丝毫冒犯之处，两位如此咄咄相逼，难道是看我玉莲宗好欺负吗。”
　　鹿玙冷冷一笑，丝毫不理会齐羽轩言语之中的威胁，转而道：“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信竟然需要劳烦玉莲宗的掌门公子亲自来送？我若没有看错，方才收信之人应该是天禄大将军麾下前锋营主将苏鸾峰吧。”
　　“你……”齐羽轩确实没有想到苏鸾峰会被认出来，慌乱之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原本他此番前来密会苏鸾峰为的是替青州刺史萧泰然送信给楚雁北，但毕竟事关陛下驾崩，皇权更迭，不得不格外谨慎小心。而借由江湖势力传信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避免被身处帝都的皇后一派势力所探查，为此玉莲宗特地取道玉鼎山附近，为的就是一旦被帝都中人察觉，还可以用元炁宗搪塞一二，毕竟元炁宗与玉莲宗都是江湖之中颇有名望的门派，便是偶有什么交集也是说得过去的。
　　齐羽轩这一路行来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虽然未敢有丝毫掉以轻心，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最后一刻被元炁宗的宗门弟子撞个正着。
　　齐羽轩沉吟了片刻冷冷道：“你既然认出了苏将军便也该知道我这信是送给谁的了。元炁宗立身百年，向来审时度势，洞悉时局，想来也不会逆天而为。”
　　“逆天而为。”鹿玙迎上了齐羽轩冰冷的目光，“天地之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字，究竟是谁在逆天而为日后自有公论。”
　　鹿玙说罢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齐羽轩先是一愣，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卫墨，见他并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策马提缰带着身后的两人消失在了漆黑的树林里。
　　看着那三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鹿玙不由得叹了口气，关于那即将开始的晦暗而又混乱的未来，他不愿去想更不敢去想，可人活一世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无可奈何，朝局也好，人心也罢，终归都不过是逃不开又躲不掉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