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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元炁宗-6 ...

  •   卫墨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又四下里打量了片刻才低声向鹿玙问道:“师哥方才说楚雁北有逐鹿天下之心,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鹿玙反问道:“他女儿诞下了先帝唯一的皇嗣,又与皇后分庭抗礼,不睦多年。这次因为陛下突然驾崩,倘若皇后当真动了杀母留子的念头,楚淑妃会甘心坐以待毙?更何况楚淑妃若败了,那楚雁北在蜀州所经营的一切也都将荡然无存,进尚有一争之力,退则无半分生机,你若是楚雁北,你会如何选?”
      卫墨悚然一惊,“这么做可是与谋反无异啊。”,卫墨说到谋反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让周围的人听到。
      鹿玙略有些迟疑,又思索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谋反倒也不至于,但我猜楚雁北也不大可能一直在蜀州盘踞,毕竟蜀州距离帝都太过遥远,若真出了什么变故楚雁北也是鞭长莫及。”
      卫墨道:“这么说楚雁北早晚都会去帝都了?”
      鹿玙道:“我敢断定在新君继位之前,楚雁北一定会去帝都。”鹿玙眼神坚定,说罢又将碗中的米酒一饮而尽,“只是他如何去帝都,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卫墨冷笑一声,幽幽的说道:“孤身前往与大军压境,自然天差地别。”
      两人视线交汇,自然是心照不宣的默契,鹿玙端起酒碗在卫墨的酒碗边轻轻一磕,可还未来得及将酒碗送到嘴边却被卫墨按住。
      “师哥……”卫墨的神情突然一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原本深邃的眼眸里写满了忧色。
      “不必担心。”鹿玙自然清楚卫墨在忧虑些什么,如今帝都形势波谲云诡,外面又有楚雁北虎视眈眈,宗门试炼之期将至,以鹿玙的身份入朝已成定局,可面对如此混乱的朝堂,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危。更何况以鹿玙的家世在朝中难免不会被卷入到朝堂派系的斗争中去,到时候的种种身不由己又岂是常人可以想见的。
      卫墨说笃定的说道:“到时候我陪师哥一同去帝都。”。
      鹿玙错愕的看过去,诧异道:“你说什么醉话呢,宗门百年定规,掌门弟子试炼之时一入江湖一居庙堂,岂能容我们随意更改。”
      卫墨咬紧牙关,“要不然,那就换我去!”。
      “不行!”鹿玙说罢将手中的酒碗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现在帝都是什么状况你就算不清楚也该知道个大概,你在朝中没有半点人脉根基,到时候被多方拉拢你该如何选择?更何况我们元炁宗声名赫赫,自不会甘心党附,沦为朝野斗争的牺牲品。帝都世家遍地,门阀深重,彼此之间争斗不休,交融倾轧,无所不用其极,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更是让人胆战心惊,你若真去了帝都,又有何人能真的用心待你,护你周全。”
      “可是……”卫墨还想辩解。
      鹿玙断然否决,“没什么可是!”,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随后继续说道:“你就乖乖去你的江湖试炼,到时候做个万人称颂的大侠,将我们元炁宗的赫赫威名传扬出去,帝都朝野的事情你少插手!”
      卫墨从未见过鹿玙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嗫喏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着卫墨委屈的样子,鹿玙长叹了一口气,转而安慰道:“你这么多年刻苦练功不就为了入江湖试炼之后可以一战扬名吗。你跟我不同,对你而言除了师门便再没有什么牵绊束缚了,可我不一样,我也曾想过逃避这一切,所以我才会投师元炁宗,可自从我被师尊选为入朝试炼的阳脉弟子的那一刻起我也便死心了,可能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有些东西与我而言是无论如何逃不了也躲不掉的。”
      “师哥……”卫墨抬头,两人视线相撞,在鹿玙本该神采飞扬的眼眸里却翻涌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落寞与孤单,与卫墨的担忧与惦念共同交织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在两个人的心里缓缓升腾。
      鹿玙拍了拍卫墨的手,说道:“还记得你在小的时候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吗?”
      卫墨顿时有些错愕出神。
      鹿玙解释道:“这固然因为师尊坐下只有你我二人,宗门弟子虽多却也只有我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师兄弟,除此之外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卫墨苦笑着摆了摆手,“师哥又打趣我,师哥是世家公子,能不嫌弃我这个贫苦孤儿就已经让我感恩戴德了,我又能有什么地方值得羡慕。”
      鹿玙仰起头,不无感慨的说道:“我羡慕你的自由啊,真真正正无拘无束的自由,你知道那种没有任何拖累,没有任何牵绊,没有任何顾忌的自由我有多羡慕吗,而这些却是我永远都不可能有的了,有好多次我就在想着你入江湖试炼以后的样子,想来定然是会名声鹊起,威震江湖,到时候天高海阔,也任你心意驱使。”
      “其实只要师哥想……”卫墨欲言又止,沉吟了片刻说道:“师哥不必如此,你若真心向往江湖有何必如此委屈自己,人生在世自当恣意潇洒快意恩仇,你不是一直忧心秦首辅的病况,又顾忌着贸然返回帝都会被皇后一党利用吗,那我便陪着师哥悄悄回去,看过秦首辅之后师哥便趁势遁迹江湖,再也不去理会朝野纷争不就行了,至于宗门这边有我在,多大的雷我替师哥顶着。”
      鹿玙看着卫墨不由得心头一暖,“傻瓜,难道你就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吗?”
      卫墨道:“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江湖朝野与我而言本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我也曾想在江湖中能够一战扬名,可这一切与师哥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若能换师哥半生欢愉,别说是帝都朝野,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去的。”
      鹿玙紧紧握住卫墨的手,“小墨,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你若当真是挂念我,便将这些都当做是替我全了多年的心愿吧。你就想着从此之后你的所见所闻便都是我的所见所闻,你的所作所为也都是我的所作所为,你在江湖便也如同我在江湖一样。只要你记得无论江湖之远还是庙堂之高,只要有你我兄弟在,自当拼尽全力,立万扬名,这样方才不算辜负师尊多年的教导之恩,不算玷污了元炁宗的百年威名,更不枉你我今生的这场缘分。”
      卫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鹿玙制止,对于入朝试炼之事鹿玙心中早有定数,虽然元炁宗历代掌门弟子入朝为官是百年定规,但鹿玙的身份却已然表明这一切早就不止是遵循旧历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至于秦首辅的病倒,皇后的延揽以及那位尚未有任何动作的楚淑妃和雄踞蜀州的楚雁北,所有的事情看似千头万绪,实则却统统指向一点,那就是即将继位的新君。历朝历代的皇权更迭都是最为动荡紧要的时刻,而这个时候元炁宗的存在就显得异常隐晦微妙,哪方势力能够将元炁宗纳入麾下不光是拥有了一个在江湖中威名深远的江湖门派,更相当于将历代先帝所推崇尊敬的皇制旧历掌控在了自己手中,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而已,但鹿玙毕竟家世显赫,在斡旋斗争之中至少还能有所依凭,不至于被人过分算计而毫无还手的余地。倘若在这样的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鹿玙为了贪图安逸,将这个烂摊子统统甩给卫墨,又如何能让鹿玙这个做师哥的过意的去,只好将所有一切不能言说的隐衷都化在酒里。
      两人将碗中的米酒一饮而尽,之后自然是推杯换盏,鹿玙本就酒量惊人,卫墨也不再克制,两人接连要了十数坛米酒,从正午时分一直喝到了夕阳西沉,看着窗外的余晖,早已喝得尽兴的两人这才缓缓起身,正准备结了酒帐返回玉鼎山,却突然见到三位身穿蓝色长衫,腰上挂着长剑的年轻人驾马而来,蓝色长衫上绣着回纹宝相花团,长剑剑鞘装饰秀美,为首的那个人的剑鞘之上还点缀着红色玛瑙石,看起来更显华贵。
      三人在酒馆门外翻身下马进到了店里,匆匆落座,要了些酒菜馒头,看样子似是赶了不少路,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卫墨对于江湖之中的掌故要比鹿玙了解的更多,只方才一个照面,卫墨便认出了那三人蓝色长衫之上的回文宝相花乃是青州玉莲宗的纹样,玉莲宗自禅门衍生而来,是以采用了回文宝相花作为宗门纹饰,掌门齐禾贤虽未出家却精研佛法多年内功深厚,更有三十二路宝相莲花剑法,借由佛陀三十二相演化而来,号称步步生莲,变化万千,在江湖之中甚有威名。只是青州与蜀州一在东境,一在西南,两地相隔数千里,中间还夹着一个宁州,按道理说玉莲宗的弟子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而此刻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视线所及,只见那三人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是有什么急事,不由得让鹿玙和卫墨留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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