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桃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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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宣二年正月初二这天，一辆官家马车停在了紫禁城南门前。
守门的侍卫见多了达官贵人，即便此时面对的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也依旧不卑不亢——当然，又或许是因为尚未收到这位莫家小姐即将入主中宫的消息。
“来者何人？”
车架的帘子从里掀开，雪缕先下车来，走到一旁扶着车帘，然后才是款款下车的华蓁。
“臣女乃莫太傅家眷，因私入宫，望大人放行。”华蓁说完，微微福身。
“可有传召？”那侍卫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内心却想着：大概又是个没有传召的——至少南门这里就未收到任何消息。
华蓁确实没有传召，更不用说像往常一般提前递帖子入宫了。不过她笑容不变：“事出突然，未有拜帖，望大人通融一二。”
“那便请回吧！”那人面色更冷了，瞧着还有几分不耐烦。倒是后头一个年长些的人带着笑快步走上来：“原来是莫小姐。我那同僚刚调来南门当值，是以没有认出来，望莫小姐莫怪。”说着边示意自己的同僚退下，边安抚似地拍了拍那侍卫的背。
华蓁笑得更灿烂了些：“无妨。那位大人十分尽职，令人钦佩。”
后来的人见华蓁面上当真无气恼之意，又稍稍正色：“莫小姐有所不知，新年之际，上头查得紧，明令无传召者不得入宫，您看这……”
莫华蓁自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不过……“大人，若臣女有这个呢？”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举到那侍卫面前。
那侍卫随着她的动作看去，这一看不得了，当即跪了下来。
后头的侍卫们被统领的动静吸引，也朝这头看了过来——这下倒好，哗啦啦跪了一片。
莫华蓁看着他们的举动，虽有所预料，却仍是被小小地震撼了。与此同时，一种复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收到这块金牌已有几年了，没想到第一次使用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只怕连送这块金牌的人都忘了曾送出过一块如此贵重又有用的金牌吧。
她内心苦笑。
“众位大人快快请起。”等那些身穿官府的壮汉又都哗啦啦起身后，她才继续说到：“那么，臣女现在能进去了吗？放心，臣女知道规矩，车架不会入内的。”
莫小姐都这么守规矩了，侍卫们那还有人敢说些什么，当即便让开了一条道作相请状。
华蓁也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回过头交代了几句。话毕才示意雪柳跟着，进了南门。
华蓁这头刚进南门，留在外头的金缕便拿着一个个小荷包笑吟吟地朝门口的守卫们走过去：“恭贺新禧！恭贺新禧！各位大人元旦当值辛苦啦，小小心意，讨个吉利，不成敬意……”
侍卫们都很惊喜，推脱几番推脱不过便笑纳了。只有一开始对华蓁冷脸的那位侍卫，掂着手里喜庆的荷包，嗤笑了一声。不过南门此刻正乐融融的，倒也没人注意到。
……
华蓁没走几步，就遇上了来接她的人，想来是刚刚那番在南门的小插曲已经被昭阳宫的主人知晓。
“莫小姐请随奴婢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昭阳宫的大宫女宝莲。
“有劳姑姑了。”华蓁朝她颔首，心里想着，来得正好，也省得她再请人领路。
这还是华蓁第一次来昭阳宫，若说这宫里哪处宫殿能让她称得上熟悉的话……还要数太子的东宫和皇后的翊华宫。
到昭阳宫的时候，主人已经在正殿等着了。
从进门起华蓁就一眼都没看向坐在主位的人，只款款走到殿中央，又缓缓跪了下来——
“臣女莫华蓁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还未跪下便被人扶住，抬眸对上他不太自然的目光：“不必多礼，有什么话便直说吧。”他还是见不得她跪她。
莫华蓁也不愿废话：“皇上，臣女斗胆一问，今日的旨意是什么意思？”
叶珣早料到她是为此事而来，也淡淡道：“就圣旨字面上的意思。”
“可是，您明知臣女三日后便要”
“便要嫁给李之云，对吗？”叶珣盯着她，将话说完：“难道你真的想嫁给他？”
她别开眼，本想回答，一个“是”字却鲠在了喉，吐不出也吞不下。“既要如此，当初又为何要……”是啊，当初。她说不下去了，便换了个说法：“此时下旨意，皇上难道就不怕外头的风言风语么？”
“那你的意思是让朕收回成命？岂不更让天下人耻笑！”叶珣见她神色无奈，心中更是不耐“左右你是要嫁给朕的，入宫同贵妃作伴正好，回去好好待嫁便是！”
听他提及贵妃，莫华蓁突然想到什么：“让我入宫一事，是贵妃……”她盯着他，希望他否认，却听他犹豫片刻，方道：“贵妃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莫华蓁当下气极。封后大事竟当儿戏！那人一句话便让他夺了臣妻。
她气极反笑，只是眉目染上悲凉，也顾不上什么礼法，张口便道：“师兄，你变了，难道你忘了你在太学里称兄道弟的之云了么？”
旨意已下竟还敢如此亲昵地提及别的男人！叶珣也是气极，瞪着她不说话。
谁知她紧接着便道：“不，你没变。叶珣，你还是那个对许庭深言听计从的叶珣！”
沈富早就听不下去了：“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尊讳！”却见皇上犀利的眼风立即扫了过来：“闭嘴！主子说话一个奴才也敢插嘴！”却正好解了刚刚的尴尬。
沈富忙低下头告罪，心中却思量着：日后定不能轻易得罪这位皇后。
莫华蓁也是累了，心知他不会再给自己一个想要的答案，便欲行礼告退。
“明日尚服局到府上为你量体裁凤袍，今晚好好休息。”闻言莫华蓁脚步一顿，抬头看向那抹明黄，却见他别开眼，竟不敢看她的眼睛。
华蓁苦笑，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他不过是愧疚，抑或只是顾及皇家颜面罢了。
出了御书房，领路的宫女问：“姑娘可是要即刻出宫？”现今宫里谁人不知，这位是未来的皇后，而沈总管亦更是叮嘱过她绝不能怠慢。
“我想去许贵妃宫里，劳烦姐姐带路了。”华蓁这会儿倒是恢复了平和。
雪柳想劝自家小姐早些出宫，便听那宫女笑着应答：“姑娘可别折煞奴婢了！直吩咐了便是！”雪柳暗自叹气，心知小姐不去是不会回府的了，忙跟上。
一路上，桃花开的正盛。正月的天，也不知是宫里的哪位贵人，着人花心思捂开了桃花。
华蓁盯着看了会儿：“这桃花开得真好。”脚步却未停。
桃花虽好，终究误了花期。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桃夭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