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桃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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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宣二年正月初二，莫府。
早春阳光正好，莫华蓁正在给手中的嫁衣进行最后的收尾，不知怎地，一只金丝燕惊了窗棂，“砰”的一声，手中的绣花针深深扎入手指，华蓁吃痛拔针，带出的一颗血珠滚落，没入鲜红的霞帔。
她忙拿起来细细察看，好在颜色相近，不细看便不分明，那日应该不会有人察觉。她想着，思绪飘远……
三日后，她就要嫁给之云了。之云素来是将她放在心尖上的，又承诺过永不纳妾，连爹娘都被感动了。她日后，该很幸福才是。
正出神，却被外头一阵喧闹打断——“什么事？”她扬声问道。
贴身大丫鬟雪柳少有地朝这处急切跑来，边跑边喊：“小姐！宫里头来人了，说是宣旨呢，老爷夫人已在前头候着了，唤您快去呢！”
宣旨？华蓁心头闪过一万种猜测，却均不愿深想，由雪柳引着出了院子，行至院门，突又鬼使神差地转头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里，正中衣架上的嫁衣红得那么醒目。
“快些吧小姐！可不能让沈公公等啊”赶来的金缕也催到。华蓁转过头，加快了脚步。
前厅里，父亲母亲正恭敬地站着，见她来便下意识斥到：“怎地这般磨蹭！”
华蓁尚未开口，正中站着的沈富却笑着开了口：“太傅大人日后可不能这么说小姐了，您家小姐可金贵着呢！”
一时间，莫家人的神色皆变了：“公公这是何意？”
沈富笑而不答，从怀里拿出圣旨，张口欲念，莫家人忙下跪听旨，方屈膝，便听他又道：“皇上口谕：莫家人可站着听旨。”
“谢皇上恩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莫氏有女华蓁，品性淳佳，淑德含章，颜色姝丽……可堪中宫大任，特册为皇后，三月十五大婚，钦此——”
沈富念完，便笑着看向莫华蓁，却见对面三人，均无半点喜色。
“怎么，还不接旨？” 沈富微皱了眉头。虽知道些内情，但如今圣旨已下，莫家人哪怕心中再多疑惑不满，还敢不接不成？
莫太傅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皇上怎会下这样的旨意？蓁儿…小女再有三日就出阁了呀……”这不是……强抢民妇么！
沈富脸色一变：“莫太傅莫不是高兴坏了记岔了日子？帝后大婚是在两月后的三月十五，以后千万可别再记错了！”最后一句已是带着警告。说完见莫太傅面有松动，又紧接着道：“快领旨谢恩吧！”
莫太傅看了眼自己仍在怔愣中的女儿，咬了咬牙道：“臣，谢主隆恩！”
沈富却未将那黄轴交给莫太傅，而是转了个方向，朝莫华蓁谄笑：“老奴在此恭喜莫小姐了，莫小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日后宫中相见，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尽管开口，奴才必定鞍前马后，毫无怨言。” 说完将手中黄轴递过。
莫华蓁心中冷笑一声，敛去眼中嘲讽，抬眸，客套浅笑：“哪里哪里，还望公公多多照拂才是。” 双手接过圣旨，给一旁的金缕递了个眼色，金缕会意：“公公专程出宫辛苦了，快请坐下喝杯我们小姐亲手制的龙井。”
莫华蓁却是转身回了自己的院落，身后跟着深色凝重的莫父莫母。踏进院子，便见那件显眼的嫁衣，三人又俱是怔了怔。
莫母叹了口气：“唉！李家那边可怎么交待呀！” 好端端的待嫁女竟被册为皇后，这…这叫什么事儿呀！况这事放别家或许是件天大的喜事，搁自己女儿身上她却是天大不乐意，日后，想见上一面可就难了！
事已至此，莫父也叹：“之云那儿，让为父去说吧，豁出这张老脸，也必要请得那边原谅，蓁儿你……”
“爹要做什么便做吧！让女儿一个人静一会儿。” 莫华蓁不顾礼仪，几个大步便进了屋，关上了门，留一双父母对着紧闭的房门叹气。
莫华蓁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圣旨的内容，甩了甩头，想甩开那纷乱的想法，手却不意一松，金灿灿的圣旨掉落在地，顺势滚开，露出里头熟悉的字迹。
当皇帝的人了，字迹竟也没什么长进——她莫名想到，可马上又有别的思绪涌了上来。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去捡。
静静地又坐了一会儿，她突然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拿起桌上先前剪线的剪子，便向那架子上刺目的红衣刺去，就在刀尖快要触及那娇贵的丝绸时，猛地顿住——
......
“桃夭，若你嫁我，我此生定不负你”
“我李定李之云对天起誓，今生，不，永生永世不纳妾，全心全意待莫华蓁”
“莫小姐，你可愿嫁李之云为妻？”
......
“这婚事，莫华蓁应了。”
......
像是无意识地，泪珠一颗颗滚落，打湿了眼前的嫁衣，手中的剪子脱手，掉到地上一声脆响。
“哭什么呢，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终究…还是来了。可是也来得太迟了......”
好半晌她方止住泪，用手帕净了净脸，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又将衣架上沾湿的嫁衣取下，仔细折了，放入盒中，看一眼，便合上了盖子。
过了一会儿，门外雪柳终于等来了开门声，正要松一口气，便听她家小姐道：“备马车，我要入宫。”
莫华蓁略微收拾了下自己，在铜镜前看了一会儿，确认不会教人看出端倪，便抱着盒子出门抬步出门。走到桌边，绣鞋不知踢到什么东西——原是那不曾拾起的圣旨。她愣了愣，终是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拾起来，又寻了个锦袋装着，带在了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桃夭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