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深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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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该起了。”红杏边说着，边将浅紫色的床幔挽起。
床上人缓缓睁眼，从朦胧到清明：“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是寅时末。”
寅时末？庭深的眼中露出几分迷茫，见状红杏又补充到：“娘娘忘了？今儿个是大年初一呢，太后娘娘在永寿宫设宴，咱们可不能迟了。”
所以说庭深最怕这种日子，一大早起来费尽心思打扮给一群自己不熟悉甚至不喜欢的人看，再听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或阿谀奉承或明褒暗贬……
由着宫女们对自己“上下其手”，庭深丝毫不关心镜中的自己，左右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对这种宴会妆得心应手，自是不会有什么差错。
永寿宫。卯时。
尽管庭深已算起得很早，但到永寿宫的时候，还是已经有几名宫妃在等着了。许庭深照旧微笑点头，免了各宫妃的礼后便走到淑妃上方的位置坐下。
当今圣上登基不过一年，以为先帝守孝为由并未举行选秀，亦未立后，只择选了几位合适的官家小姐为妃。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当今后宫位分最高的许贵妃——京城首富之女许庭深。
大越皇室以右为尊，上座自是太后的，庭深便坐在太后凤座的右手第一个，左手第一个是淑妃，其余位分不高的妃嫔分列下方两旁。
庭深自入座后便细细品茶，不参与嫔妃们你来我往的寒暄，只不时抬头看上几眼下方，看不出在思索些什么。
底下的嫔妃实则也在偷偷打量这位平素不爱出门的贵妃，听说当初择选时，许贵妃的出身是最低的，偏位分是最高的，故而朝堂上争议也是最大的。而当初才登基的陛下，别的都好说话，只在这事上力排众议，给出身商户初入宫廷的许氏女封了个正一品贵妃。
也看不出这贵妃有何特别呀，众妃暗自忖度。若真要论起来，这贵妃自不会是一无是处——人家也是大名鼎鼎的“京城三姝”之一，更是太学女学中的头名。不过选妃嘛，可不是只看才学便可的。本朝民风开放，女子不似前朝势弱，入朝为官的不在少数，故而许多才女宁肯入仕为官却不愿早早嫁人相夫教子。就不知这贵妃到底是作何想法的了。
一声唱喏打断了各门心思，太后娘娘缓缓从内殿走出，端的是雍容华贵，端庄稳重。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一时间殿里花花绿绿跪了一片，瞧着很是喜庆。
“都起来吧。“太后微微抬手，随后便落座。”今日大年初一，哀家也不过办场家宴，大伙儿不用拘谨。”
还未到用膳的时辰，太后照旧与各妃嫔聊聊天。有宫妃注意到，太后登场了有两刻钟，除了开头的例行问候外，竟是再未同贵妃说过一句话。更多的时候是在同左手边的淑妃说话。
这种情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仔细想来并非无迹可循——据说贵妃入宫之初，因着位分的事，陛下与太后大吵了一架，后来贵妃入宫，陛下对贵妃几乎百依百顺，更是让太后隐隐不满。不过太后到底是太后，该做的礼数总是全的，不会教人落下话柄。
至于淑妃么……这淑妃在入宫前便是贵妃的密友，也有传闻她能入宫便是因着贵妃在皇上面前说了好话。按理说太后应也不会看重这淑妃，偏人家争气，入宫承宠不久便有了皇嗣封了淑妃，怀的还是皇上的头一个皇子。眼下小皇子刚足月，也是这位淑妃产后首次出现在人前。刚生了皇长子，太后关心些也是正常的。
“……你出了月子，陛下可曾去看过你？”庭深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来，便听太后问淑妃到。
淑妃脸色有些欲言又止，飞速地瞥了一眼庭深，才呐呐开口：“……年底陛下事忙，后宫都不怎么入。”入也只是去永露宫罢了。
太后倒是笑容不变，眼神却含了几分讽刺，“哀家倒听说他出宫给贵妃寻民间玩意儿去了。”
此话一出，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原本在聊天的妃嫔也住了嘴，大气不敢出，就怕太后娘娘一个不高兴就伤及无辜。
突然被点到的庭深不卑不亢，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跪了下去：“臣妾有罪。”
太后使了个眼色，身边大宫女宝云忙伸手相扶——“贵妃娘娘请起。”
太后还是那么云淡风轻，仿佛刚刚的小插曲并未发生，继续与淑妃的话头：“贵妃‘劳苦功高’，得陛下爱重些也是应当的，但陛下毕竟是做父亲的人了，总不能还像从前那样，没个正形儿。”说着朝庭深看去，她已重新入座，瞧着低眉顺眼很是乖巧，却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陛下来了，哀家定要说道说道。” 说完像是才察觉到过于安静，疑惑地问——“大伙儿怎么不说话啦？”
好在此时皇帝正好到了，解了尴尬。
对各嫔妃来说，这一顿家宴吃得是提心吊胆，就怕哪位神仙打架让她们这些小鬼也跟着遭殃。
对庭深来说也是。虽然她是别人眼中的“神仙”，实则可能连“小鬼”都算不上。叶珣对她的好，几乎让她成为了这后宫的“公共靶子”，不时收到各种“惊喜”——这不，还以为宴毕就能回宫的，现下又被告知“请留步”。
还以为会是一顿说教，没想到太后竟真只是想与她“聊聊”。只是这内容——
“贵妃与莫太傅家的小姐可是旧识？”
庭深微微一愣：“臣妾与莫小姐确是自幼相识，”实在猜不透太后的意思，一时间她的脑海闪过万千思绪，“说起来，莫家华蓁初五便要出嫁了。”
“嫁的是哪家儿郎？”太后又继续问到。
“是镇国大将军遗孤李定李之云。”庭深一边答道，一边暗暗疑惑：这种事情太后只需遣人去打听便可知道得一清二楚，怎会大费周折来问自己呢？
庭深偷偷观察太后神色，只见对方微微沉吟：“是柔琪的孩子啊……”
这下庭深反应了会儿才想起，柔琪夫人是李之云的母亲，也是太后入宫前的闺中密友。镇国大将军为国捐躯后，柔琪夫人便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这位夫人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将军府，上事父母，下养独子，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柔琪的儿子，想来是不差的，那哀家便放心了……上回哀家问起皇帝，他竟还不肯说。”
事实上，上回太后问起，皇帝的原话是：“华蓁的事，母后还是少关心的好。”
“太后娘娘知道华蓁？”庭深问得迟疑。
太后只当她是吃味，还饶有兴致地加上一句：“皇帝还是太子时，哀家听到最多的，就是‘莫华蓁’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深庭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