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桃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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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出府后，华蓁便闭门不出，而是专心缝制嫁衣。
嫁衣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日子的“战衣”，承载太多寓意，半点马虎不得，亦不可假手他人。故纵使华蓁擅女工，亦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嫁衣的缝制中。
今日倒是不得不出门了——日前收到了手帕交、左门提督之女孙依依的帖子，今日饮宴孙府以贺孙小姐生辰。自出生起华蓁便于这孙小姐相交，二人知根知底，亲若姐妹。是以哪怕婚期将近，华蓁亦要随母亲赴宴。
因及笄礼早两年便办过了，眼下又是年节，生辰礼本不该如此大办，但左门提督夫妻是出了名的爱女如命，自是对掌上明珠百依百顺。
华蓁今日难得盛装——脸上是时下流行的桃花妆，额间配以浅朱色花钿；头戴一套东珠头面，贵气又雅致；身穿水红色交领琵琶袖袄裙，外披大红色斗篷，斗篷外一圈雪白狐毛，瞧着很是精神。
甫一到孙府，还未来得及向门房递上帖子，华蓁便被一个劲衣短打的女子拉住：“小花儿，可算是见着你了！” 说完才发现一旁的莫母，忙作乖巧状见礼：“莫伯母安好。”
莫母皱眉打量了她一下：“依依，这大雪天的，你穿这身不是胡闹么，仔细着凉！” 再说了，一会儿宴客也不能穿这身呀。
孙依依忙告饶：“依依刚从练功房出来，不碍事的，我们将门女子，身子好着呢，抗冻！伯母不用担心。”
别人家的孩子，莫母也不便多言，只说：“到底是女孩子家，马虎不得。”
依依今日心情美着呢，笑得别提多明媚了：“多谢莫伯母关心，天儿冷，咱们快往里边儿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说完便拉着华蓁往里走。
华蓁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见母亲点头才放心跟着依依进去。
一面走着，依依还一面拉着她说话：“好在你来了，我开这个宴就为了你也能出来呢……你说你这么早订亲做什么，又不怕嫁不出去，往后想见你倒也难了……对了，经纶浩天他们也来了，咱们这个‘□□’可算是聚齐了。”
华蓁心中感动，嘴上却说：“难道我嫁人后便不来往了不成？我要想出门，谁还能拦得住不成？”
孙依依闻言却是突然正色打量了她一会儿，半晌才松了口气般重新笑出来：“这才像你嘛！这些日子你安静乖巧得不像话，倒叫人忘了当初那个和太子打架的太学‘小霸王’是谁！”
华蓁忙捂她嘴，顺带瞧了瞧周围：“什么‘太学小霸王’！姑奶奶，你是想害死我么！” 说完又忙正色道，“以前的事，不许再提了，” 她语带威胁， “不然我就跟孙伯母说你看上了将军家的公子。”
孙依依忙双手合十，作求饶状：“莫小姐，还是您狠！” 说完又立刻换了个抱拳的手势：“小生就此别过，小姐好生保重。”
华蓁实在受不了此人的耍宝，只觉又好笑又丢脸，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活宝！
这下孙依依倒不是开玩笑了，原是孙母派人催她回去换衣服上妆了，看着莫华蓁，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且去次席坐着，我去去就来，见着经纶他们聊聊也成，但要寻个人多的地方，仔细着那些长舌妇，惯会血口喷人。” 孙依依本不想请这么多不熟的人，但孙母说了，若是小宴，只怕男客们不方便来，华蓁也不便出席，人多，才好让莫母带着一起来。
华蓁应下她的话，到了客厅，果然见着两个熟人。
“严世兄，吴世兄。”华蓁规矩见礼。
只见二人面上不约而同露出一分尴尬，甚至不知道该回什么。吴浩天很是直接：“好像这还是第一次听你称世兄呢。”
华蓁闻言还真认真思索了下：自与这大学士之子相识之初，便未称过世兄。小时年纪相仿，又无男女大防，便以名相称。多年下来，早已习惯。别说他们二人尴尬了，华蓁自己也是不大习惯的。
严经纶适应得快，到底是右相与本朝首位女太傅之子，只见他笑道：“果然这快嫁人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二位世兄快别取笑我了。” 说着声音微微拔高： “二位世兄不必着急，若真想娶妻，虽未及弱冠，亦可先请家中长辈帮忙相看。”
吴浩天闻言连连摆手后退：“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严经纶笑得无奈：“莫华蓁还是莫华蓁。” 虽将这“真拳脚”换成了“软刀子”，战力还是不减当年哪。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快到开席时分才各自归位。
莫华蓁坐到莫母旁，便听见不知哪几家贵太太正和莫母说话，不着痕迹地互相奉承，场面一片和谐。她素来不喜这样的场面，便只浅笑倾听。谁知话头不知怎地就转向了她：“贤侄女是有福之人，能得宫里主子的添妆呢！”
莫母笑得矜持：“小女粗鄙，不过运气好了些，当年得以和宫里头贵人同窗罢了。”
“莫夫人何必自谦，和贵人同窗的没几百也有几十了，独令嫒得了这份殊荣罢了，足见令嫒优秀过人。”
“就是，就是，莫夫人未免太过谦虚谨慎，令嫒可是‘京城三姝’之一，才名满京城，又怎会粗鄙！”
“唉，只可惜这么早便许了人家，否则我定要替我那不肖子求上一求……”
“哪里叫早！都怪她爹想多留她几年，才教这丫头都快十七了还没出嫁，成老姑娘了！”
……
华蓁被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头疼，又不可能只微笑受着，只好不停回：“夫人过誉了，华蓁愧受”。她总觉着，那些贵夫人身旁的贵女们瞧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她故知这些贵夫人并非真的高看自己，这聒噪的由来，全赖那宫里贵人送来的添妆。幸而孙依依一贯雷厉风行不拘小节，纵是生辰也不会过于精心打扮，不多时便出来开席了。
期间孙依依还不停给莫华蓁挤眉弄眼，可惜作为主人的她实在走不开，只好派丫鬟传话让华蓁用饭后到她的院子里等她。华蓁想起生辰礼还未送出，便以此为由和莫母说了，莫母自是同意了。
用过饭还未散席，华蓁借口吹风先出了宴厅，想着早些到依依闺房等她。走到后院需要经过花园，亭子里已有几个贵女聚着聊天，华蓁无意寒暄，见着几名贵女聊得火热并未注意自己，便想抄小道绕过几人直通后院。孙府她是来了不下百次的，一花一木她都熟悉得很。
所谓小道，也不过是平日里花农踩出的路罢了，趁着夜色，正好借着树木假山掩饰自己。走到假山后时，正巧听到有人在提自己的名字——
“听说那莫华蓁呀，当年可是差点成了太子妃呢。”
双脚像是被什么绊住了一般，再也迈不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桃夭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