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深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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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一声唱喏惊醒了正在榻上小憩的庭深。
她忙抚抚云鬓起身：“红杏，什么时辰了？怎么也不叫醒本宫。”
红杏此时正好送上打好的热水，看来是早有准备：“回娘娘，酉时初了，奴婢瞧着主子难得熟睡，便斗胆没唤主子。”
“罢了，没有下次。”庭深也非真想训她，若此时皇上不来，保不齐还会夸这丫头。
“什么事情没有下次？”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后便是穿着玄色大氅的皇帝，瞧着竟是民间打扮。
庭深忙指挥宫女们替皇帝换下沾雪微湿的玄色大氅。
“陛下今日微服私访去了？”庭深不答反问，有些好奇。陛下自登基后便不曾出宫了。
“看朕给你带了什么——”皇帝也不计较，反而顺着话头从怀里献宝似的掏出一个锦袋递给庭深。
庭深一眼便认出那是如意坊的锦袋，一边接过，一边意外：“陛下去如意坊了？”
皇帝似邀功般说：“朕瞧着你这阵子神色不豫，想来你会喜欢自家的东西，便亲自走了一趟。”
“是吗？”庭深嘴里应着，眼睛却盯着从锦袋里拿出来的紫檀木簪——雕的是一片叶子，很清雅的款式。“陛下怎么也不带点宫里能戴的款式。”
况且皇帝又不是不知道，自家每月都会将新样式的图谱送到宫里让自家贵妃先挑，哪儿还会缺了什么。当然，他的好意她心领了。
“左右不过一根簪子，你若瞧不上，赏了人便是。”皇帝倒无所谓，本就是他不会挑，“朕不懂你们女人的东西。”
“陛下还是太子时，送桃夭那套红宝石头面不错，也适合给待嫁娘用。”庭深正想着其他事，一时不察便已失言，忙抬头看他反应。
这回他却不像以往：“是么，今日倒也没见她戴。”竟是接了话头。
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陛下方才见着华蓁了？！”
“这长安城说大不大，见着也不稀奇。”稀松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她托朕向你问好。”
见势头尚可，庭深再接再厉：“听闻华蓁要嫁给李之云，婚期可定下了？”事实上，婚期如何，她又怎会不知。
“正月初五，”顿了顿，“竟这么急。”说完看向庭深，“怎么，你想去吃酒？”
谁知她竟大方应下：“那是自然，或许臣妾还能算半个媒人。”言语间颇有几分自得。
“正月里宫中事忙，你这最高位分的贵妃如何走得开，”他转头看向殿外，雪仍在下。“届时朕会着人送上一份厚礼，在太学时，之云也算朕为数不多的称得上‘好兄弟’的人了。”
“只是厚礼？陛下的厚礼送到李家？”庭深似在思索什么，末了一笑：“臣妾也要给华蓁备上一份厚厚的添妆才行，绝对不会输给陛下的‘厚礼’的。”
“…说起来朕也能算桃夭半个哥哥，便再送些添妆也无妨。”
……哥哥么？庭深咀嚼着这两个字，意味不明地笑了。
……
用过晚膳皇帝回了自己的寝宫，庭深见没什么事便让红杏给自己拆头发。
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红杏在自己头上动作，百无聊赖间瞥见桌上的新添的紫檀木簪——样式素雅，做工精致，被打磨得微微发亮，忽然想起午睡时的那个梦。
她环顾四周，她不喜人多，此时寝殿内只余了她与红杏二人，倒方便了她：“红杏，本宫午睡时可有梦话？”
她本是以防万一随口一问，谁知瞥见镜中红杏的神色多了几分不自然：“主子倒也没说别的，” 红杏支支吾吾，似是不好意思，又探头看了看有无旁人，才小心翼翼道：“娘娘说了什么，奴婢听不分明，但听着…像是陛下名讳。”
说完又不放心，急急补了句：“娘娘放心，当时寝殿里只有奴婢。”
陛下名讳……叶珣么？
“是么，” 庭深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似沸水翻腾，“再有下回，你便把本宫叫醒吧。”说着伸手从红杏手里拿过玉篦，执起一绺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发尾：“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着。”
红杏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领命退出了寝殿，还轻轻关上了寝殿门。
庭深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虽还算得上稚嫩，却早没了少女的娇羞，眉眼间竟藏了几分沧桑。她忽然一笑，眼底涌上一点温度，似自怜又似自嘲。
红杏她不知道，她唤的哪里是陛下名讳“叶珣”，分明是“叶曛”——陛下异母兄弟安王殿下的名讳。
红杏说她难得熟睡，那个梦，怕是连她自己也不愿醒吧——
太学后山竹林里，少年少女并肩走着，二人都低着头，似乎不敢抬头看对方。
突然，少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把抓起少女的手，往里头塞了什么东西。
少女还未从执手的冲击中缓过来，便又被突如其来的礼物惊到了：“这…”
少年背过身去，背挺得老直：“这是我自个儿雕的，不许嫌弃。”
少女已经恢复如常，眉眼俱是含着笑意：“这是什么……是木簪呀，雕的桂花？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桂花？”
少年略沙哑的嗓音传来：“我记得，你说过你院中有一株桂花。”
少女微讶，“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
少年这才转过身来，面带得意：“你说过的话我可都记得。”
突然，狂风大作，然后画面一转。
偌大的竹林，只剩一个孤单瘦削的身影。
“叶曛——”
“叶曛——”
一向矜持的少女放声大喊。
可空旷的竹林，除了少女的回音，只剩竹叶的沙沙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深庭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