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深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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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照例又是在永寿宫设宴。
庭深素来不爱出风头，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便缓缓从永露宫启程，途经御花园时，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贵妃娘娘金安。”来人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却熟悉又陌生。
“安王殿下万福。”庭深露出一个自认最完美的浅笑，眼眸却轻轻垂下。
上次见面，似乎还是初一宫宴，她坐在上首，他坐在下方。进宫一年来，每逢大型宫宴皆如是，今日也应如是。但二人着实已经许久未曾说过话了。
“娘娘也是去永寿宫的吧？”叶曛来宫宴的次数其实不多，也不知这次太后为何特地派人叮嘱他来。身为一个闲散王爷，明哲保身之道便是少入前朝、不入后宫，别在皇帝太后跟前晃，否则哪怕清者自清，也可能惹来闲言碎语。
更何况，他的生母，是前朝韦贵妃。
“是的，既然同路，不如一道走吧？”虽说妃嫔不能见外男，但这是去永寿宫的必经之路，路上偶遇总还说得过去。再者，二人在太学时便已相识，又都是宽和的性子，若遇见时过于冷若冰霜，则更显此地无银。
“娘娘先请。”安王礼貌地摆了摆手，随即落后半步跟在后头，算是避嫌。两人的随侍各据一边，不远不近地跟着。
是太久没有说过话的缘故吧，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问“近来可好”？不，王室中人，后宫中人，生活在天子脚下，又怎么会不好，怎敢说“不好”？且这样的问句，未免显得太过熟稔了。
那说什么呢？真正想说的话，在此时此地，是决计不可能宣之于口的。又或许此生都再无机会。
说点什么吧！二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念道。
可最终，还是一路无话。
去永寿宫的路为什么不短些？又或者干脆再长些。若是再长些，这样静静地走着，不说话也是好的。
“本宫的坐席在那头，如此便先告退了。”终究还是她先开口。一边说着，一边想着，他会回什么呢？“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一字不差。
说完他便行礼走了，她甚至没来得及看他的表情。不过不用看也知道，必是得体的。
庭深在内侍的唱喏声中缓缓走到自己的席位坐下，没去理会底下那些打量的目光，恍惚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举起茶杯欲饮时，才听到红杏压抑的惊呼：“娘娘的手！”
她低头，原来是尾指掐破了点皮，有一点细密的小血珠渗出。
“无事，”她接过紫竹递来的手绢儿擦了擦，反过来安抚红杏，“回宫再处理，一会儿戴上护甲就看不见了。”
红杏心里不安，但宫宴快开始了，娘娘一举一动都被底下人盯着，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处理法子了。只是，更让她心惊的是娘娘受伤的原因——娘娘紧张时会掐手指她是知道的，不过这却是头一回掐得这么重。为什么掐呢？见了什么才紧张的呢？红杏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娘娘在想些什么才会连手伤了都没发现”递来护甲的紫竹倒没多想，只当是娘娘碰什么东西时无意划到的，便随口说了一句，却不知在庭深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啊，她在想什么呢？她在想，刚刚若有机会问出口，她会问什么？想问的太多太多了，想问他可曾后悔过，想问他近来有无遇见可入眼的女子，想问他是不是都放下了......可不过是个“想”罢了。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内侍尖锐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正了正色，站起来行礼。等二位最尊贵的人入座后，她才又坐下。行礼时她才发现，今日的宫宴不仅有后宫众人，远一点的席位上还有很多年轻女子，应该是京城各家贵女。
这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坐在身侧的淑妃轻轻凑过来，有些不安地说：“贵妃妹妹，太后娘娘请来这么多姑娘，莫不是日后宫里要热闹了。”
宫里热不热闹对她而言倒是无所谓，但......“淑妃姐姐放心，本宫瞧着陛下未必有那心思。”嘴上安慰着淑妃，眼睛却下意识看向底下坐着的那人。
未婚妙龄女子扎堆的宫宴，前来赴宴的尚未成婚的安王，有些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是了，难怪华蓁今日不曾前来。
果不其然，开席后不久，就听太后老人家发话道：“曛儿出宫建府已有一段时日了，这王府吧，没有一个女主人终究是不太方便。先前哀家已经问过你一回，你以守孝为由推拒了，如今热孝都过了这么久了，陛下的皇长子都出生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
庭深看着在认真吃着手里的元宵，实则竖起了耳朵听着。
安王似是有些意外，本以为这些贵女是为陛下准备的，却不想在这儿等着他呢。第一反应便是拒绝：“承蒙母后好意，但孩儿暂无成家之意，孩儿闲散惯了，怕耽误了人家姑娘。”
“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太后佯怒，“我天家的男儿，配谁配不得！”说完又缓和了下语气，像是退了一步：“怎么说今日也是上元佳节，即便无成家之意，不说娶了回去做王妃，年轻人先认识认识也是好的，底下坐着这么多贵女，都是哀家精心挑选过的，各个家世容貌性子都是上等，若有合眼缘，只管告诉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拒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庭深握碗的手紧了紧。
果然不出所料，安王站起来笑着行了个礼：“如此，孩儿便先谢过母后了。”
贵女们坐的远，听不见上面的人说了什么，但大都提前得了自家父母的提点，知道今日多半是为了给安王相看的。想到此处，贵女们不由得更端庄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深庭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