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离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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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踏进家门的时候盛阳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三个月没回家了。
盛又槐站在客厅里打电话，盛阳的母亲就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看见盛阳回来后盛又槐挂了电话，坐在盛阳母亲对面：“可算舍得回来了？”
“您亲自召唤我我怎么能不回来。”盛阳坐在他母亲旁边，“妈......”
“别喊我妈了。”盛母撩了把刚烫好的卷发，化着淡妆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你以后就跟着你爸了，我就是在这等着见你一面，一会儿就走。”
盛阳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是之前砸在他胸前的那个——脑海中回忆着被砸到的感觉，那种一瞬间心跳停止的窒息感和眩晕感潮水一般重新漫上来，在他妈话音落下时瞬间将他淹没。
“......你东西收拾好了？”盛阳摸摸兜，手伸进去时想起来他早就因为柏森而把烟戒了。
“早收拾好了。”盛母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手机，起身道：“我走了，你以后少抽点烟，别学他，小小年纪把嗓子给抽坏了。”
盛又槐倚在沙发上看着他俩，眼里带着讥讽的笑意。
“行了。”盛母走到门口，院子里已经有车在等着，司机打开后备箱帮忙把行李箱放进去。盛阳跟在盛母后头，像小学课本上画的小鸡仔跟在母鸡后头，亦步亦趋。
“好好学习，我听说你最近进步挺大的。”盛母手里只拎着一个精致的小手提包，空出来的手微微抬起，犹豫几秒后还是搁在了盛阳头上，“学会自己走出去。”
盛阳看着她。他已经有一米七五了，母亲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娇小。盛阳嘴唇动了动，在盛母转身上车前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挺后悔的？”
盛母没有回头，司机为她打开车门又关上，她没有再说一句话。盛阳愣愣地等到车子从他视野里消失，都没能等到一句回答。
“还看呢，舍不得啊？”盛又槐倒是没什么沮丧的样子，反而还在笑。“三个月在外头疯够了吧？这两天你就给我好好呆着，收拾东西。”
“我收拾东西干什么。”盛阳说，“我不想在——”
“你不想在这住，是吧？”盛又槐今天大概是心情好，连盛阳话里的火药味儿都自动忽略了。“咱换个地方住，后天搬家。”
盛阳脚步顿了顿：“搬家？”
“对，去市里。”盛又槐揽住他的肩，“转学手续我今天让小张去办，暑假之前就不用去上学了，旷几天课没关系。”
盛阳呆了：“为什么？”
“为什么？”盛又槐拍拍他的背，“我也想问啊，跟你妈在这小县城里耗了这么长时间。你许叔在市里搞到一个项目，正好我们去......”
“我不走。”盛阳喃喃道，眼直勾勾地盯着台阶，“我不走。”
“怎么，学习学上瘾了？”盛又槐笑，“市里教学条件绝对比这里好，教室里还有空调呢。你再怎么学也是那样，你以为你能考B大啊？到时候毕业混个本科，跟我来公司学，以后这些可都是你的......”
盛阳更窒息了。
他跟盛又槐根本说不通。盛又槐学历不高，也从来看不上“迂腐的读书人”，一门心思搞创业，偏偏遗传自上一辈的宗族观念极重，非得找个传宗接代的接班人。他从来不指望盛阳当个优等生，高兴了就夸几句，不高兴了打一顿，摁着盛阳跟他学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给他灌输致富经验。
“我就是要考B大。”盛阳甩开盛又槐的手站在他对面，“现在时代变了，没文化你能走多远？”
“没钱你又能走多远？”盛又槐冷笑，“我能给你买一个B大的毕业证！”
盛阳用力闭了闭眼。
他感觉心里要烧起来了，一直以来面对盛又槐时苦苦压抑的火就要烧起来了，从胸腔一路烧到脑子里，再从他七窍爆发出来。
他妈说得对，他就是叛逆，骨子里带着叛逆。他可以在曾经温柔的母亲面前活成一个坏孩子，也可以在叫他堕落的盛又槐面前变成一个好学生。
盛阳不反对经商，他烦的是盛又槐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他觉得自己不是要离开这个小城，而是要挣脱不顾他意愿的掌控。
“你买的不算。”盛阳深呼吸一口气，他不能在这时候惹怒盛又槐，柏森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检查作业，他怕盛又槐又把他打得半死不活。他试着放缓语气：“我要自己考。我也不会去市里，你想去自己去。”
“翅膀硬了啊？”盛又槐扬手就是一巴掌，“行啊，公司里你那点股份我收回了，银行卡你也别用了，我看你能撑多长时间！”
盛阳叹了口气，摸摸又疼又热的脸，心想回去柏森肯定又要问了。
盛又槐直接把他赶出了门。盛阳慢悠悠在路上走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原来那张卡里的钱果然是不能用了。
“蠢。”盛阳翻了个白眼。“真当我没你不行啊？”
中午太阳比较大，晒得人睁不开眼。盛阳快走几步，突然间迎着有些灼热的风跑了起来。
跑吧。他告诉自己。跑得再快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都甩在身后。
最后在门口他气喘吁吁地停下，额头上的汗留下来淌在脸上，被打的那一块又开始疼。他吸了口气，抬手敲门。
“不是给你钥匙了吗......盛阳？！”柏森很快就开了门，声音由远到近由小到大，在看到他脸的时候突然提高，“谁打你了！”
柏森拽着盛阳进屋后就去弄冰袋，一边小心翼翼地敷在他脸上一边皱着眉说：“你这是跟人打架去了？怎么又把自己伤着了。”
“打架我可不会伤到自己，我战斗力可强了。”盛阳抓住他的手：“柏哥，我要是去了市里你想我吗？”
“怎么？”柏森问，“你父亲......”
“他要搬家，我没同意。”
“市里资源肯定比这里好。”柏森把盛阳要去抓冰袋的爪子扒拉开，“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可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盛阳挠挠柏森的掌心，“虽然只有几个月，但九月份我就要见不到你了。过年你回来，我在市里，你会找不到我。”
“盛阳。”柏森把冰袋翻了个面儿，“你以后想起来会后悔吗？”
他伸手轻轻扫了下盛阳的长睫毛，“如果你能因为在市里上学而考得更好，如果你将来会遇见更好的人，你会因为这时候对未来的那种渺茫的憧憬而后悔吗？”
“选择做出来不是用来后悔的。”盛阳下意识眨了眨眼，“分数只有我自己能决定，我喜欢谁由你决定。”
柏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感情一直属于藏在心里只有彼此知道的状态，盛阳有时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情话，但那些情意好像总是在被什么东西笼罩着。在他们终于谈到未来的时候，那层笼罩的东西被撕开了一个小口。
“你说过如果要毫无顾忌地在一起需要两种东西，一是平等，二是独立。”盛阳凑上去吻吻柏森的嘴角，“是吗？”
“是。”柏森亲亲他的鼻尖，“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走快点了，我发现盛阳小朋友很有潜力，要是不走快点就要被他超越了，到时候被甩了怎么办。”
“是的柏森同学。”盛阳一脸骄傲，“冰袋不凉了，换一个。”
柏森笑道：“好。”
在盛阳和柏森的小世界里，盛又槐就好像一个小插曲，存在感很低。但他们都知道，盛又槐只是他们路上的一个小石头，在这条路上，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小石头，不经意间就能把人绊个跟头。
高考前一天盛阳学校放假，柏森答应他晚上去吃烧烤，就提前去学校门口等他。盛阳是和同桌一起出来的，同桌看见柏森很是惊讶：“柏森学、学长？！”
“我先走啦。”盛阳朝同桌挥挥手，蹦到柏森跟前，“走吧。”
“不是。”被迅速抛弃的同桌伸了伸手，“你们认识啊？”
柏森点点头。
“好啊你盛阳，你之前还跟我说不认识。”同桌瞪盛阳，“你骗我。”
“之前就是不认识嘛。”盛阳跨上柏森的自行车后座，“行了别哭啊，给你抄假期作业。”
“好嘞哥。”同桌瞬间换上笑脸，“您慢走。”
“德行。”盛阳揪着柏森的衣角，“柏哥咱们去哪家吃啊？”
“北边那家。”柏森蹬着自行车，“先想想一会儿要点什么。”
“五花必须有。”盛阳摸着下巴想了想，“还有鱼豆腐。”
“行。”
高中全校放假人流量还是比较大的，每到这个时候公交车总是人满为患，学校前面的马路总会被堵上一段时间。柏森骑着自行车行动还是比较方便的，十几分钟后到了烧烤店。
“明年我可能就没这么轻松了。”盛阳喝了口老板送的酸梅汤咂咂嘴道，“看着就好紧张。”
“准备充分就不紧张了。”柏森笑笑，“明年......我请假来看你。”
“真的吗柏哥？”盛阳差点跳起来，趁周围没人注意朝柏森飞了个吻，“说好了啊，我要一出考场就看到你。”
“那我得在你们考场外面蹲点了。”
“万一被巡逻的叉出去怎么办？”
柏森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闭嘴。”
夏天最不缺的就是热量，往人稍微多的地方一坐，不久就能出一身汗。教室里没有风扇温度高，店里却开着空调。凉丝丝的风一吹，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时间过得很快，学生走了一批又一批。人生中大大小小的离合数不胜数，他们在有着烧烤味儿的今天讨论分开后要怎么联系，把昨天的记忆扔在风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10 离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