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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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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我来,
我的恋爱!
人间已经掉落在我们的后背,
看呀,这不是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无边的自由,我与你与恋爱!
——徐志摩
自奉儒在病院里醒来,又卧床一个礼拜,才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这一次回来,他的心情很复杂,在还未进入学校之前,他就决定在思想上孤立自己,不再与任何人交流罢,努力学习就好,斗争就留在心里。那些立宪派、革命派的学生似乎也知道奉儒的心思,没有一个来接近他的。对于革命派的这种做法奉儒到觉得正合心意,可立宪派的那些学生们至少应该来道个歉。奉儒回到学校的前几天,一直等着他们前来道歉,可结果并不如他所期待的。立宪派的学生们纵然在校园里迎面碰到奉儒,也都避开目光,拉开距离。前一两天,奉儒只当他们是抹不开面子,可渐渐地,奉儒感觉到他们眼神里的冷漠,那种冷漠的眼神里包括对过去一切错误的否定。又过一两天,他们居然可以心安理得地从奉儒身旁走过,奉儒怎么也忍受不了这些国人表面上的自以为然了。
“这群卑怯者,灵魂的卑怯者!他们居然能做到完全否定自己的错误,他们心里究竟怯懦到何种地步,需要这样伪装自己。卑怯者,这群灵魂的卑怯者,以后胆敢阻挡我的道路,我定是要全部将他们铲除之。”奉儒因一时气恼,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铲除”二字。
“我怎么会想到要‘铲除’他们,这种想法何等可怕!”奉儒每每想到自己曾有过这种思想,都觉得浑身颤抖。但是当奉儒遇到这群愚昧、胆怯的国人时,这种思想便又不那么可怕了。
“是的,阻我道路者,必须铲除之。”奉儒渐渐不再害怕这个词眼了,“为了国家千万同胞……只要他们不阻挡我救国救民……”慢慢地,奉儒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已经是革命派了,对于革命他还不够了解。
‘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这便是革命的定义吗?这个定义是否太过广泛?怎么才能做到顺天应人?奉儒不解。古籍又有记载:‘神农伐补遂,黄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尧伐驩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汤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纣,齐桓任战而伯天下。’难道这些便是革命吗?这些依靠武力而发动的战争就是革命?奉儒尚能思考到,这些所谓的“革命”都有一个特点,一个暴戾的君主势必引起反抗,这些反抗有贵族掀起的,也有平民掀起的。一个朝代既已腐朽,就必将被取代,清廷大抵已经腐朽到这种地步了。
“今日,我等平民即将发起革命,顺天应人。”奉儒偶然想到这里,便会激动不已。甚至觉得自己有一股英雄的气概,站在高高的山岗上,便可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然后,百姓遥相呼应,一举成大势,这样便能合乎人心了。奉儒把自己归类于平民,而不是资产阶级。虽然奉儒敢这么漫无边际的遐想,但却不愿把这些想法拿来与徐树铮交流,一则怕徐树铮会笑话自己,二则是觉得徐树铮并不一定能理解自己。时而奉儒心中又冒出第三个想法来,光绪皇帝并非昏君,他敢于接受康梁的变法思想,这一点足以证明,日本也是变法强大起来的。这种想法在奉儒的心里存在不久,便被驳斥了,光绪皇帝并无实权,他只是一个傀儡,无法反抗慈禧,他是全国最为怯懦之人。
“他是革命道路上首先需要铲除之人。”奉儒随即便有了这种想法,“但铲除并不一定代表杀戮吧?”至此,奉儒完全把自己当做革命派的一员了,但是在日本他还是不愿意去接触他们,一切就等回国了,虽奉儒来到日本才短短几月。
且说,时间总在你希望它快点流逝时走得很慢。奉儒觉得从自己有了革命的思想之后,已经过了很久了,其实也才几天而已。
十一月初,一天奉儒下学后,正打算径直回到旅馆去,学习各国律法并了解欧美各国的革命史,是奉儒现在最为感兴趣的事情了。又因被立宪派羞辱一通后,奉儒也不再愿意走到多摩川边上去了。
当奉儒走出校门,心里正回想着一天里学过的知识,他由着步子往旅馆的方向走着,却不料一个熟悉的声音止停了他的脚步。
“张先生,身体可都康复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奉儒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是在呼唤自己,便回转身来,这时樱井宏一也已走到奉儒跟前停住了脚步。
“樱井先生,多谢挂念,我已无碍了。”奉儒简短地回答道,虽然在学校里他与其他的中华留学生再无交集,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一个日本人搭讪,还是有些不妥。
“张先生,这是往哪里去?”樱井宏一好像没有觉察到奉儒脸上流露出来的顾忌,竟打算在此与奉儒攀谈起来。
“回旅馆。樱井先生,张奉儒在此告辞了!”奉儒答完,怕樱井宏一还有其他问话,便急忙要抽身离开。
“张先生,等等我!”樱井宏一这一声叫得急切而响亮,周围有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只见他快步追上奉儒,又说道:“我们方向一致,一起走吧!”樱井宏一追上奉儒,按住他的肩膀说道,旁人一定会认为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那好吧……”奉儒见甩不掉樱井宏一,又不能对救过自己性命的人发作,只得委曲求全,让他跟着自己一道走。“得赶紧离开学校!”奉儒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且不说他这么做是否徒劳。
“张先生有要紧事情要办?”樱井宏一跟着加快了脚步,“步履怎如此匆忙?”
“没什么要紧事……”奉儒看也没看他,便答道。
待二人走出学校,又有了一段路程之后,奉儒放缓了脚步,嘴里不停地喘着气来。一时的紧张,竟让奉儒发了一身热汗,在这十一月的寒冷天气里。
“张先生是担心被你们清国留学生撞见,才想要回避我的吧?”奉儒停下脚步之后,樱井宏一便走上前问道,虽然他的脸上尽显狐疑,但目光之中却暗藏笑意。
“所以,樱井先生也是故意上前来与我搭讪的罢?”奉儒本来就生性敏感,被樱井宏一这么一问后,他仔细观察了樱井宏一的神态一番,便得到这样的结论。
“哈哈!竟被你看穿了。”即使被猜中本意,樱井宏一依旧是爽朗地笑出声来,“不过张先生可别觉得我是有意破坏你们清国人的友谊。”樱井宏一突然止了笑声,显得十分认真地说道,可他那因大笑而涨红的面颊看起来一点也不认真。
“樱井先生觉得,我与他们之间还存在能被你摧毁友谊吗?”奉儒蹙了蹙眉,神色凝重地问道。
“哈哈!或许是没有的。”樱井宏一又笑了起来,纵是此时刮起一阵寒风,都能被他的笑声抵挡在外。“那么张先生以后大可不必去顾虑他们的想法而回避我,你说是吧?”樱井宏一带着一种朋友之间玩笑的神情看着奉儒说道。
“我想,是的!”奉儒也突然觉得之前的自己有些好笑,便随同樱井宏一一起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是他能更清楚地看透局势。不知觉间,奉儒与这么一个爽快的日本人变成了朋友,若是奉儒发觉自己心里的这种变化,定然要做一番抵触。但奉儒内心所做的抵触多半都是无用,所以他还是没发现自己已经把樱井宏一当做朋友比较好。
“张先生,去我家坐坐如何?”樱井宏一见奉儒已经放下成见,便邀请他到家中做客,不知在他的眼里奉儒有何可交往之处。
“那就去罢!”奉儒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或是受到樱井宏一性格的影响了,“还请樱井先生前头引路。”
说着,二人便一同往樱井宏一的居所去了。虽说奉儒生性是敏感的,但时而思想又很迟钝,他居然还没想到,到了樱井宏一的家中势必要见到他的妹妹。
再说,奉儒跟着樱井宏一坐电车来到多摩川附近下了车,他们两人沿着河道左岸,往着西北的方向走着。奉儒不怎么愿意走这段路程,尤其是在经过他被打那个地方时,他竟流露出难以抑制的羞愤来。
“张先生,我并非有意带你走这个地方,而是去我家非从这里经过不可。”樱井宏一发现了奉儒的不快,便急忙解释道。只见奉儒低着眉头,心里暗自想着事情,时而鼓动着腮帮,两排牙齿因摩擦发出“咯咯”的声响。奉儒的情绪表现得十分明显,因此樱井宏一也就一眼看了出来。
“我没事……”奉儒这么回答着,但显然还是有些不快。
“张先生,你可知道我们近旁这条河流的名字?”樱井宏一试图岔开话题,让奉儒也想想别的事情。
“知道。”奉儒继续低头走着。
“那你也该知道,这里算是东京极为偏远的一处了吧?再往南便不再是东京地界了。”樱井宏一找不到合适言语,便想到什么说什么。
“哦?是这样吗?”奉儒突然侧转头来,看着樱井宏一问道,好像这才是他跟樱井宏一说的第一句话。
“啊?”樱井宏一没有料到奉儒的突然转变,竟有些惊异地看着他,“是这样,没错的!”
“樱井先生,你怎么了?”奉儒看到他神情有些奇怪,便问道。
“张先生,你是不是太过狡猾了?这句话怎么能由你先说。”樱井宏一被弄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发现奉儒有戏弄他的嫌疑。
“狡猾?我又怎么了?”奉儒先是假装一愣,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樱井宏一也大笑起来,“我完败了!”
“没有,没有!刚才还是要谢谢樱井先生把我叫醒。”奉儒又立马认真地道谢起来。
“张先生,快别这样。我已经看不出你的意图了。”樱井宏一故意表现得有些惶恐,后又问道,“张先生果然还是难以放下恩怨?”
“不,现在已经放下了。”奉儒叹了口气,释然道。奉儒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时泛起的记忆可以让他马上失去理智,但樱井宏一的一句话又可帮他立刻走出阴霾。奉儒明明是沉浸在对立宪派学生的愤恨中的,他清晰地感到对方的怯懦,这种感觉又让他像是窥镜自视,镜子里外都只能显现孤身一人。但这时却突然走来一人,左手搭在奉儒的右肩上,他会微笑地看着镜子里的奉儒和自己。这个人便是樱井宏一,奉儒能确定,所以在确定听到樱井宏一的声音后,奉儒便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这种感觉不同于与徐树铮相处,这是心与心在交流的感觉,是彼此交心的朋友才会有的感觉。
奉儒现在能看到其他的东西,眼前不再只是民族和国家,那憧憬自由的思想重又新生,这是在来日本之后都没有过的。与樱井宏一的相处是让人轻松的。“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东西值得我们驻足欣赏,是的!我不就是冲着自由才来到日本的吗?这不就是初衷吗?”奉儒暗自惊奇,自己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信念。
“至少今天我要放下一切,痛痛快快地放下一切!”奉儒独自呢喃道。
“只是今天吗?还是每一个今天?”奉儒的声音虽小,樱井宏一却还是听得真切,他颇为认真地看着奉儒问道。
“只能是偶然的今天。”奉儒微笑道,“这样我便满足了。”
“张君,还真是容易满足呢!”樱井宏一稍一凝眉,又立马把眉头舒展开来。
“张君?”奉儒没听懂这个称呼,便依字重复问道。
“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把你当做朋友来称呼。”樱井宏一微笑着问道。
“那么我该称呼你为‘樱井君’吗?”奉儒也笑着问道。
“张君日文学得好快,我当初学了很久汉文,到现在都不敢说出一个字来。”樱井宏一惊讶道。
这一次的同行,渐渐让奉儒与樱井宏一消除了隔阂。他们交谈的,不以任何话题为中心,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十分畅快。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沿着河道左岸走了很长一段路程,前方仅有一座茅草屋顶的渔屋现入眼帘,这是眼界之内唯一的一座建筑物。
待再走近些,又能看到渔屋外围用荆棘和竹条围成一个院子,院子里通往正门的小径旁各栽种着一棵蜡梅,枝头挂着许多蜡黄色的花苞。
“樱井君,这里便是你的家了吗?”奉儒指着渔屋问道。
“是的,你觉得这里环境如何?”樱井宏一对自己的住处很满意,站在奉儒同排,他又细细地欣赏起来。
“哪里还能找到这样清宁的居所?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奉儒与樱井宏一趣味相同,也实在艳羡樱井宏一能拥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我与小妹从家乡福冈来到东京求学之时,都不太喜欢这里的气氛,但是学校总在繁华地带,也只有住处能好好选择。当然,我找到这里,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单是央求这户渔家把房子租给我就花了不少时日。”樱井宏一继续引着奉儒前行,待来到渔屋外,他推开柴扉,便轻声唤出妹妹来。
“哥哥,你回来哩!”樱井飞在门内听到哥哥的呼唤声,便开门迎了出来,“哥哥……”她出门才走了三两步,就发现哥哥带来了一位朋友,霎时脸颊便红透了。她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十分紧张。
“妹妹,张君来家里作客,你怎的招呼也不打?”樱井宏一轻声说,“张先生以后可是要经常来的,不是陌生人。”樱井宏一打趣道。
“张先生,你好!”樱井飞小声地说道,神情更显得局促不安了。
“樱井小姐,你好……”奉儒早该想到,这里有这么一位少女,未经尘世污浊。她今日穿着淡黄色的和服,长发披在肩后,两鬓贴在粉嫩的脸际。她的樱唇轻轻抿着,双手握在一起,置于胸前,似乎想要按捺住那颗少女悸动的心。奉儒看着她,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忐忑,心跳的节奏相互趋于一致。血液在血管里灼烧起来,整个身子都在发热,竟能感觉到一些汗粒从毛孔中细细渗透到外。
“张君,我们先进屋坐坐,让小妹沏杯茶来吃吃,如何?”樱井宏一在这时插进一句话来,让奉儒和樱井飞都摆脱了窘迫,看似好的,却又让奉儒有些失意。
“甚好,甚好。”奉儒忽又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察觉,有些惊慌地答道。
说着,三人进了屋子,屋内陈设简单、古朴,让人感觉十分亲切。奉儒环顾着四周,发现屋内隔出了两个卧室,原有的炉灶便显得有些占了位置。客厅就是剩余下来的所有空间,仅有一方矮桌、几个坐垫。
“家里简陋了些,张君莫要见怪!”樱井宏一招待奉儒坐下后说道。
“哪里!我就喜欢这样的住处,能静人心。”待到奉儒坐在对门的一张坐垫上,很认真地答道。门往右逾三尺的位置还有一扇小窗,正对着外面的一棵腊梅,奉儒透过窗子看了看窗外的腊梅,不禁感慨道:“这可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的典故可是出自贵邦晋朝诗人陶潜的《桃花源记》?”樱井宏一微笑问道。
“樱井君竟也精通汉学?”奉儒诧异道。
“我日本国原就喜爱仿学贵邦,许多文化、风俗均得以沿袭。只是近几十年里,日本人才改了爱好,不过也是趋炎附势罢了。”樱井宏一说着隐隐露出一些不快。
“这里还有一幅字!”奉儒看到门与窗之间的墙上挂着一幅书法,便大声惊叹道,不过立马又发现字迹有些拙劣,并非出自名家手笔。
“这是我写的,在张君面前献丑了。”樱井宏一藏起了不快,笑说道。
“没有的!书法本就是爱好,抒发兴致。没想到樱井君如此喜爱汉学。”奉儒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幅字,“且让我读读是首什么诗……”
“‘天生百尺树,剪作长条木。可惜栋梁材,抛之在幽谷。’这竟又是寒山的诗,樱井君,我可是都小觑了你,在这里赔礼了!”奉儒起身作揖笑道。
奉儒作揖罢,不等樱井宏一反应,复又坐下说道:“樱井君可是郁郁志不得,何不与我说说你的际遇。”
“我也并没什么志向,只是觉得世事不公,造化弄人。我祖辈原是德川幕府下的一藩大名,直至我的父亲成为嗣子,却未及继承大名之位,倒幕派便推翻了幕府。祖父自杀了,祖母携年幼的父亲辗转逃至福冈,却始终无法摆脱曾为大名嗣子的阴影。我和妹妹出生以后,也时常受到周遭之人的排挤。可是我们并未有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未伤害过别人,不该沦入如此境地。这日本国也没有我这样的日本人的容身之处。”樱井宏一低头说完这些话,奉儒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也体会到他的悲伤,被国人排挤、侮蔑的经历是沉痛而阴暗的记忆。
“樱井君是觉得你我境遇相仿,才与我份外亲切的罢?既然如此,你我便结为莫逆,管它日本还是大清,你我不受这些束缚,倒也自在。”奉儒觉得自己的关系与樱井宏一更加贴近了,居然主动提出要与他做了朋友。况且与樱井宏一结为朋友,对奉儒来说再无挂碍,在这异国他乡,国家的力量何其微弱,它尚不能凝聚留学生的心,又岂能阻挡两个彼此接近的善意的灵魂。
“张君愿与我做朋友?不担心清国学生的诋毁吗?”樱井宏一猛地抬起头,瞠目看着奉儒问道。
“之前樱井君不是才与我分析过了,现在怎的自己又迷茫了?我要与樱井君做朋友,又与他人何干。只是樱井君不担心日本学生更加疏远你罢?”奉儒振振有词道。
“我当然不怕别人要疏远我,只要张君愿与我结交,我是求之不得的。”樱井宏一抓住奉儒置于桌上的左手,以表示自己的真心实意。
“有张先生为伴,哥哥也就不必再觉寂寞哩!”樱井飞端着茶盘,站在奉儒旁边,不知有多久,这时她说出来话,奉儒才发现了她的存在。奉儒惊异地看着这美丽的少女,那两颊上泛起的红霞,让她显得无比俏丽,奉儒看着不觉便怔住了。
“与樱井宏一成了朋友,也就更方便与她接触了。”奉儒私心想到这里,便看向樱井宏一说道:“那我与樱井君往后便是朋友了,我定会多来这里与你交往,帮你排解寂寞。”奉儒说着又看向樱井飞。
樱井飞或是猜中了奉儒的心思,不敢再看奉儒,只低着头,直呆呆地站在那里。但又总要忍不住偷偷瞄上一眼,发现奉儒还在看着自己,心里竟也有些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