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墨染 ...

  •   北堂墨染唇角微扬:“喜欢,又不只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贺景西不甚了解他的含义,更加气急败坏起来。
      “少城主,你怎么总是破坏规矩,说好一碗酒一个问题的。”北堂墨染却仍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似乎今天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贺景西撅了撅嘴,恨恨地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流年,她肯定是喜欢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她脸上的胎记,只给我看过!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北堂墨染眉目间的自若陡然凝住:“她脸上的胎记?”
      “你居然不知道?亏你还说你们是朋友!不然她做什么要天天覆个面纱?”贺景西白了他一眼。
      北堂墨染紧捏着手中的木扇,眉头微皱,看上去心情极差。他冷静了片刻,舒了口气,看似随意的用折扇指了指桌上,还未开封的一坛梨春香:“你若是将这一整坛都尽数喝下,我就让你问个痛快,如何?”
      贺景西对自己的酒量颇有信心:“这可是你说的!不准耍赖,也不准骗我!”
      北堂墨染展开木扇,眉目间几分冷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贺景西也是个没心眼的,他一口应下,摘下封布就给自己灌起酒来。
      不过片刻,他堪堪喝下半坛,摇头晃脑的将坛子放下,打了个嗝,指着北堂墨染,说话都有些含糊:“你别急,我还能喝,我没醉,我……”
      还未说完,贺景西一头栽了下来。
      北堂墨染看起来像是早已料到,从钱袋中取出钱两放在桌上,随手拦下一旁路过的小二:“劳烦,少城主的宅邸怎么走?”

      申时刚过,北堂墨染已经到了客栈门前。
      流年刚收拾完一桌坐下,正发着呆,看到北堂墨染进门,有些惊讶:“王爷,你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玩的不开心吗?”
      “没有。就是想过来等等你,怕一个不注意,你又跑走了。”北堂墨染跨进门,在流年的对面坐下。
      流年知道他意有所指,给他倒了杯水,像个没事人似的转移话题:“贺景西呢?”
      北堂墨染抿了一口杯里的水:“喝多了,眼下大概已经在房里躺着,做大梦了吧。”
      “你们去喝酒了?”流年闻言一笑,“他酒量不行又好和人比,这下倒是清静了。”
      北堂墨染盯着手中的杯子,眉宇间看不出情绪:“你脸上,什么时候多了个胎记?”
      笑意僵在脸上,流年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霎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她压根没想过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只想着过几日他便回去了,他们又将回到各自的生活,不必再为他增些没有意义的烦恼。
      “是因为反噬,对吗?”北堂墨染抬眸,目光里带着自责与怜惜,“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因为,觉得没必要说。我又不在意自己这副皮囊,也不想您为此感到自责。何况,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这份责任,本就不该属于你。”流年低下头,不敢看他。
      “流年,你是心甘情愿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也是心甘情愿承担这份责任?”北堂墨染将手心轻轻覆在流年的手背上。
      流年先是一惊,而后又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神情中带着不自然:“王爷,您是不是,也喝醉了?”
      北堂墨染抿了抿嘴,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又淡然道:“你什么时候打烊?不是说,要带我去逛逛吗?”
      “约摸再一个时辰吧。”流年站起身,“我去后院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活儿干。”
      说罢,她转过身,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脸,快步向后院走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天色开始变暗。
      胡掌柜从外头回来,瞧见厅里只坐了一个北堂墨染,正望着地上出神:“这位客官,您不是昨儿个住在店里的吗?眼下这是在……?”
      “噢,掌柜,我在等流年打烊呢。”
      “是不是要带她出去逛逛?嗐,那还等什么呀!她人呢,直接叫她吧。”胡掌柜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们客栈生意不好,这个点多半是没人了。我来打烊,你直接带她去吧。”
      北堂墨染站起身,拱了拱手:“多谢掌柜。”
      “甭客气,我以前就说呢,这流年天天就知道闷在客栈里,早该出去逛逛了。快去吧。”胡掌柜话音刚落,流年从后院走了出来:“胡掌柜,您回来了?”
      胡掌柜瞧见她,别有意味的一笑:“流年,来得正好。哪有叫客人等着的道理,快跟他一块,出去逛逛吧,今晚上梁河街可热闹了。”
      “可是我……”
      “别可是了,我来打烊,去吧。”
      流年不好再推脱,看了一眼北堂墨染,点了点头。

      流年一路上都没有开口。她走在前头,带着北堂墨染,很快便到了梁河街。
      “武仙国的百姓,都觉得月辉是上苍的恩赐。因此每逢望日,都热闹的很。”流年望了望月亮,又低下头去。
      北堂墨染看了看她,心下想了什么,将她快步带到一个摊铺前,突然伸出了手,手上放着一个香囊:“快看!好巧,这里竟有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你的名字。”
      流年先是一愣,将信将疑的拿过他手中的香囊。果然,那香囊一面绣着“流”,另一面绣着“年”。刺绣并不精致,有几个针脚还出了错,奇怪的是,流年却总觉得这香囊好生眼熟。定睛一瞧上面的布料与纹路,简直与自己曾送出去的那几个,如出一辙?
      流年惊的合不拢嘴:“这,这不可能啊,这是……”
      “怎么不可能呢?”北堂墨染弯着眼睛,朝向那摊铺的贩子,一只手递过去几枚钱币,另一只手指了指流年手中的香囊,“这是你摊子上的香囊吧,我要了。”
      正和别人讲价钱的商贩,不耐烦的从百忙之中抽身看了香囊一眼,又看了看北堂墨染手中的钱币,伸手接了下来:“噢,对对对,我家的。好,您拿走吧。”
      说着,他数了数钱币,揣进怀里,堆着笑脸:“喜欢再来啊。”
      北堂墨染偏过头,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迎着月亮的缘故,那双眸子里,几乎要溢出几分月色来:“送给你。”
      流年不敢,也不好再多做猜测,乖乖收了下来:“谢……谢谢。”
      北堂墨染从她手中拿过香囊,俯身系在了她腰间,又将自己腰间的香囊往外拨了拨,看上去十分满意。
      流年看到他腰间那个绣着“墨染”的香囊,脸上一红,又惊又喜,万般设想不敢说出口,只讪讪地道:“你,竟还留着?”
      北堂墨染没有回她这一句,答非所问:“走吧,再带你去个地方。”

      北堂墨染自然的拉过流年的手,走过人群与喧闹,来到一处僻静。
      这里流年认得,是醉仙坊后面的望穿河。但从前,她都没有在晚上来过。
      晚风徐徐,淙淙的流水,带着一溪的月光,向不知去处的那头淌着。几多不知名的野花相互争妍,在月色的映衬下,更添娇色。
      “我白日里来时,就觉得,这里到了晚上会更好看。”北堂墨染望着周遭的野草野花,它们自然不比落羽苑精心料理的那些,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流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波流转,眼底漾出难得的柔和来。
      北堂墨染侧身看她:“要去那边的屋顶上看月亮吗?”
      流年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北堂墨染看着她的目光一滞,像突然明白什么似的,犹豫着开口:“莫非,你的武功,也……”
      “嗯。”流年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北堂墨染微扬的嘴角略带苦涩,揽过她的肩:“以后,我做你的翅膀。”
      流年闻言抬眸对上他的眼睛,神情中有几分不可思议。还未待她缓过神来,北堂墨染已带着她轻身一跃,飞向了一侧的屋顶。

      北堂墨染扶着流年坐在自己身侧,又抬头望去:“如今我们离他这样近,若真有什么福祉,一定能第一个降临在你身上。”
      流年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王爷……”
      此情此景,北堂墨染冷不丁想起了贺景西:“如今你已不是我府里的丫鬟,这里也不是黄道国,为何还要叫我王爷?”
      “我……我不知道该叫什么……”流年别过脸去。
      “即使是宸王,也有自己的名字。”
      “墨……?我,我叫不出口,总觉得有些不敬似的。”
      北堂墨染轻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以后,不准你与我拘谨,不准你将我当作王爷。”
      流年缩了缩脖子,不解:“那……将您当作什么?”
      “把‘您’改了,重问一遍。”
      “将……你,当作什么?”
      “加上名字,再问一遍。”
      流年顿了顿,偷偷瞥了他一眼,却发现后者正摆着笑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她吞了吞口水,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将你,当作什么?墨……墨染。”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种异样的静谧。
      半晌,流年也没有听见回话。她舔了舔嘴唇,只觉得脸热的异常。
      正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我”字刚脱口,北堂墨染突然倾身过来,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脑,隔着一层薄纱,唇瓣相依。
      流年脑中陷入空白,一切都好似发生过,却又和从前不同。
      月辉如福祉般洒下,落在两人肩头。
      流年的睫毛颤动着,有什么在心中蠢蠢欲动。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北堂墨染又退了回去,开口温柔的不像话:“现在,知道要把我当作什么了吗?”
      “可,可是。”流年转过脸,眉头轻轻皱着,“可是,你还喜欢着皇后。我不想为难你……”
      “傻瓜。”北堂墨染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当真还看不出来吗?我喜欢的人,是你。”
      流年睁大眼睛,消化着方才那短短的几个字。
      “或者说,不是喜欢,是爱。”北堂墨染缓缓将手覆在她的耳后,语气像四月的春雨,缠绵着钻入心间,“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爱的就是你,与任何人都无关的、独一无二的你。自你离去那个瞬间,一直困扰着我的心结,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是,我承认,最开始救你,我是有私心的,但是之后,我关心你,想要见你,都是因为你是你。”
      “我爱你,因为你是流年。那个即使身处黑暗,也能闪闪发光的流年;那个即使被宿命压迫,仍然要抗争到底的流年;那个不论被怎样对待,都能保有所有热忱与善良的流年。”
      “可是我,我不值得。我现在一无是处,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流年已然泣不成声。
      “纵使经历过泥泞,在我看来,你仍然拥有这天底下最干净的心。”北堂墨染抚着她的头,声音低低缓缓,“流年,如今,你不需要再躲着谁了,不需要再忍受那些恶意,不需要再藏起肩膀上的印记,现在,整个黄道国都视你为英雄。你已经可以拥有一切,你也值得这一切。当然,你还可以有我,只要你还愿意要。”
      流年抽了抽鼻子,重重的点头。
      北堂墨染愣了一下,随即轻轻一笑,片刻后,又定睛看她:“那,现在,你可愿意,为我摘下这面纱了?”
      流年垂下眼帘,不知思忖着些什么。
      微风拂过树梢,又吹起她脸上的面纱。云朵追随着风儿,偷偷把漫天的繁星遮起来些许。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她终于抬起手,不再犹豫,将它摘了下来。
      北堂墨染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刹时间红了眼眶,只觉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蹙着眉头,伸出去的手微微颤着:“疼吗?”
      流年不在意的笑了笑,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不疼。”
      睫毛轻颤,北堂墨染眨了眨眼睛,一滴泪珠仓皇落下。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落泪,还是为了自己。流年慌乱的替他拭去,急忙解释:“真的不疼,一点都不疼。我也已经一点都不在意了,真的。”
      北堂墨染抿了抿嘴,眉梢挂着苦涩,手心覆着那可怖的疤痕。他认真的瞧着这个他深爱的人,不自觉的缓缓倾身过去。
      流年会意一笑,闭上眼,安静等待着那份甜蜜。
      唇齿纠缠的顷刻间,天地之大,却好似只余了二人。
      风声沙沙,月影缠缠,星光点点,都见证着这场静谧而盛大的爱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墨染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