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玉》春落花还在

40、再上玉虚峰

　　第四十章
　　江怀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尽管精神不是很好，他还是爬了起来。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去往半山腰打水了。若是再晚上一刻，便要耽误厨房的活计。
　　下床的时候，他摸到了一片水渍，床边的一块被褥，仍带着潮意。江怀愣了一下，抬头往桌上望去，那铜斗正好好地放在那儿。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铜斗，里头的炭熄了，确实是用过的样子。
　　江怀有些迷糊，分不清是自己晚上梦游了，还是兰珩真的来过。因着这件事，他总有些魂不守舍的。下山打水的时候，他坐在往常歇息的石台上，望着玉虚峰高高的峰顶，发了一会儿呆。
　　兰珩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张长老不是说人清醒了吗？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状况，怎么又突然迷糊起来？还是这一切都是自己胡乱臆想出来的？
　　江怀只觉得一颗心也乱了起来，教他再也待不住了，待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正朝着玉虚峰的方向走去。
　　他怯懦地止住了步子，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应不应该。他答应过林书元，不会再去找兰珩的。
　　踟蹰了许久，他暗暗对自己说：“我不找他，我只找小迟，若是小迟说他一切安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就当是求个心安吧……
　　江怀劝服自己，终于踏上去往峰顶的石阶。
　　他走在这条石阶上，两边的景色仿佛没有什么变化。山是不会老的，它岁月悠长，它的主人如是。
　　可此时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却年华不在。纵使他看起来还没显出衰态，然而岁月终归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他望着那条长长的山道，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沿着山道一步步向下走来的身影。那时他知道兰珩醒过来了，也知道兰珩把他给忘了，说不出当时是什么感觉。好像一个穷人手捧明珠，知道自己不配拥有，迟早有一天会失去的。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也只能无奈放手。
　　可是当林书元说兰珩需要静养，他不能待在兰沧殿，问他是留在眉山还是下山时，他还是选择了留在山上。其实仍然是不甘心的，或许当时还带着一点点的希望，万一兰珩会想起来呢？
　　他仅能做的反抗，也不过是留在这山上，日复一日地等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兰珩没有再来找过他，他便也渐渐地明白了，当年的自己到底是年少天真的。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他恍然间想来，竟已在山上待了二十个年头。偶尔也想过下山，只是那么些年过去，他早已无处可去了。
　　好在像他那样的人，怎样都可以过活，虽名如草芥，却何处都可扎根。
　　他慢慢走着，山势渐陡，兰沧殿也逐渐出现在眼前。他走到近前，望着那巍巍的大门，步子越来越慢，竟不敢再上前去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手叩了一下门。良久，门内传来清稚的声音：“客人稍待。”打开的门后，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小童，他见着来人，感觉很面生，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江怀，迟疑道：“客人找谁？”
　　江怀连忙回他：“我、我找小迟，刘小迟。”
　　“迟哥？”那小童挠了挠脑袋，“他不在，一早便出门了。”想了想，他又问道：“你有拜帖么？”
　　“或者牌符？”
　　他见江怀局促地站着，显然是没有任何信物，为难道：“这下难办了呀。”迟哥出门时也没有跟他说过会有人来找他，他不敢随便放人进去的。
　　江怀这时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竟没有考虑到兰沧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的。
　　“要不你等一下吧，或许迟哥很快便回来了。”
　　江怀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了。”
　　“那你把姓名留一下，我回头跟迟哥说。”
　　江怀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心情了，仍是摇了摇头。他想，兰珩身体如何，有一大帮子人操心，怎么样都轮不到自己来操这个心的。再者，纵使知道了些什么，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觉着自己一整天都有些不正常了，怎么会起了上玉虚峰的念头，如今那涌起的冲动慢慢平复下来。
　　好蠢。
　　江怀正觉得无地自容，耳畔听到那小童欣然唤道：“肖真人。”
　　他闻声抬头，一道娉婷的身影映入眼帘，那女子生得极好，气质高华，款款走到两人身旁。
　　“您又来看弟弟吗？”那小童熟稔地打着招呼。
　　“是呀。”肖婉笑道，摸了摸他的头，转头略带好奇地望了一眼江怀，“这位是？”
　　“这位客人要来找小迟哥，可是他没有信物。”
　　肖婉道：“我带他进去吧。”
　　小童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江怀，让开了身子：“请进。”
　　江怀也愣了一下，忙道：“不用了……”
　　肖婉却侧身等着他，道：“一起走吧。”
　　江怀被她一双剪水双瞳望着，不好意思再拒绝，朝她道了一声谢：“多谢。”
　　肖婉莞尔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一照面便觉察出这人毫无修为，又说是来找兰珩身边的侍童，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顺手一个小忙，帮了便帮了。
　　她领着江怀，朝中庭走去，随口问道：“你是哪个峰头的弟子？”
　　江怀回道：“观日峰。”
　　肖婉笑道：“难怪，看着脸生。外门弟子几乎不上玉虚峰来的。”她又道，“你让刘小迟和门童打个招呼，待门童认识了，进来就方便了。”
　　说着，隐约听到人声，拐过一条长廊，中庭便到了。一路上行来，这里的景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添了好几棵珍珠槐，飘着清甜的香味。
　　江怀望着那些珍珠槐，有些出神。
　　“阿姐！”庭中正在习剑的肖焱见到了肖婉，面上露出了一丝喜色，收了剑势。
　　肖婉笑望了他一眼，转头朝廊下之人柔声唤道：“兰师兄。”
　　这时间，正遇上兰珩在。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一直在复习考试，就更得断断续续，明天考完啦，后天起争取两日一更，规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