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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不一样的兰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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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我?”江怀舌头打结,实在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兰珩坐在他床边,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似乎也并不想叫醒他,确实是来“看”他的。但一个正常人,哪会三更半夜淋了一身雨,招呼也不打一声地坐别人床边,只为了“看一看”。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兰珩会做的事。
莫不是他身体还没好透,又出了什么问题?
江怀心头一凛,他这个样子,倒像是又不太清醒了。于是他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兰珩望着他,目光中的委屈似要流淌出来:“你总不来找我。”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了。
这似曾相识的语气和神态,让江怀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轻声道:“阿玉?”
兰珩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他面上先是显出一片茫然,慢慢地,那两道秀挺的长眉皱了起来:“阿玉?”他似是在极力思索这个名字,脑海中却一片茫茫,道:“是你等的那个人么?”接着又否定道:“不对,不对的,你不应该等她,你应该……”应该怎样,却想不出来,也说不出来。那茫茫白雾中似卷起一道飓风,将识海刮得一片混乱。
江怀见他一会儿工夫,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手指抵着额头,细细地颤抖着,不由得慌了神:“这是怎么了?”伸手摸上兰珩的手,手指冰得他一哆嗦。他这才想起,兰珩已不知淋了多久的雨。
秋夜的雨,已有些冻人了。
江怀当即掀起身上的被子将兰珩罩住,顾不得穿鞋,要去把那油灯点上。
腰间突然一紧,落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将他单薄的里衣也沾湿了。
“……佩之?”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将额头抵在他颈窝。
江怀也没有出声。黑暗中,静了片刻,江怀拍了拍腰间的手:“我点个油灯。”
兰珩没松手。
江怀只好摸索着,用火石点燃了油灯,屋里总算亮堂了起来。
“怎么了啊?”他侧过脸,用手摸了摸兰珩的额头.
背后传来那人模糊的声音:“头疼。”
“头又疼了?”江怀柔声道,“待会儿给你揉一揉。”
兰珩总算将手松开了。
借着那烛光,江怀见他脸色雪白,嘴唇泛青,浑身滴水,那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兰沧殿主的从容端整。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江怀心中担忧,他是脾气柔和的人,哪怕是数落,别人听来更多的仍是关心。他取了干布巾,伸手去解兰珩的腰封。手指触及上面的玉扣,蓦地一停。
耳根有些发烫,他犹豫着,不知是否该继续下去。他抬头去看兰珩,他已从方才剧烈的反应中平静下来,只是眼神仍有些怔忪,神色恹恹的。
“你衣服湿了,再穿着会生病的,会自己脱衣服吗?”江怀问。
兰珩半垂着眼睑,没有什么反应。
江怀心一横,手指一错,将玉扣解了,去了兰珩腰封,又将他衣袍脱了下来。好在兰珩虽然自己不动手,但也不抵抗,算是很配合地将衣袍除了。
江怀只敢盯着手头的布巾,将这具毫不设防朝他袒露的身躯擦干,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去床上。
被窝里还有残留的暖意,兰珩在这莫名熟悉的味道中缓缓闭上了眼。江怀确定他睡着了,才收回了摁揉的手。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就着那烛火,将兰珩的面容一遍一遍地描摹。睡着了的兰珩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让他分不清他究竟是眉山的大师兄,还是那个在他心尖上的小傻子。
他忍住想要去碰触他的手,忍得心头发酸。最终,轻轻地从床边站了起来,将兰珩湿了的衣袍展开,拿铜斗一件件熨干。
江怀专心致志地熨着衣服,把全部的目光聚焦在那铜斗上,专注做事的效果很好,可以让他从煎熬中获得短暂的轻松。直到最后一件衣物被熨干了,他抚摸着那柔滑如水的料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江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来,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头还有点昏沉,他迷蒙了一会儿,突然清醒过来,摸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时呆住了。
“我真是……”他苦笑起来,“居然做那样的梦。”笑着笑着,忽然举起手臂遮住了双眼,久久没有放下。
兰沧殿的庭院中,齐笑与肖焱刚练完剑。托带回的零嘴的福,肖焱脸色总算好了不少。两人坐在一处,把玩着肖焱袖囊中掏出的各色法符。
“这个是御风符,若是急着赶路,用了这符,有风相助,脚程便能快上不少。这是水龙符、雷符……”
“水龙符是能招出水龙么?”齐笑很感兴趣。
肖焱白了齐笑一眼;“废话。”
齐笑“嘿嘿”笑了两声。
肖焱又望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符摊开:“你喜欢哪个,自己拿。”
“送我的吗?”
“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说着就要把手收回去。
齐笑连忙取了一张符,笑着道:“谢谢。”
肖焱抿了抿唇,忽然撇过头去,道:“反正不值钱。”
齐笑不以为意,很认真道:“不管值不值钱,你送我的,总要道声谢。”
肖焱“哼”了一声,没回头,耳根却有些红。他面朝着庭院一边,目光一瞥,突然怔了一下:“兰师兄?”
“什么?”齐笑顺着他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望见。
肖焱没有再说话。
方才兰珩自连廊走来,转过拐角,他只匆匆一瞥,便觉着有说不出的怪异。兰珩对他的招呼没有丝毫反应,那衣襟似乎也有些散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