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玉》春落花还在

17、除夕夜

　　第一卷第十七章
　　今夜除夕，江怀一到家就忙碌开来，整个灶房烟气腾腾。
　　“要帮忙吗？”江玉小狗崽似的围着江怀转悠。
　　油烟熏人，江怀把他请出了灶房：“不用，桌上有花生酥糖和炒瓜子，自己去吃。”他见江玉在桌边坐定了，倒了杯茶，一手捏着糖，一手摸出了买来的书，闲适地看了起来，便微笑着又缩回了灶房。
　　平日里吃得简单，过年这顿饭却不能马虎。江怀下足了功夫，油亮的栗子烧鸡、皮黄骨酥的熏鱼、酥脆金黄的炸春卷……置了暖锅，蛋饺、肉圆、菠菜、豆芽、咸肉……在里头随着沸腾的汤汁翻滚，蒸腾出满屋子的食物热香，是安稳而愉悦的人间烟火。
　　今日的烛光似乎也比往日的要明亮，映得江怀的眼睛又暖又亮。他倒了酒，同江玉的杯子碰了碰：“喝了屠苏酒，来年身体健康。”
　　他没有什么大志向，日子过得平安顺遂，便一切都好。
　　江玉尝了一口酒，不若桂花酒香甜，有一股草药的味道。
　　江怀看他的表情，笑着为他夹了一筷子菜：“尝尝这个。”
　　一双筷子夹着肉放在江怀碗中，他抬头，江玉收回筷子，正朝着他笑：“江江，也吃。”
　　江怀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起吃。”
　　江怀下了饺子，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待到停筷，两人都有些吃撑了，外面已响起来“砰砰乓乓”的响声，是有人在放爆竹。
　　江怀拉着江玉出了屋子。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断断续续的爆竹声打破了静谧的雪夜。江怀也买了爆竹，教江玉放，用点燃的线香去点引线。引线点着了，江怀便往后跑，江玉望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仿佛见着了一只小松鼠。
　　“小松鼠”捂着耳朵，紧张地提醒江玉：“捂耳朵！”
　　江玉连忙学着他的样子，捂住耳朵，澄澈的眼眸紧紧盯着滋滋作响的爆竹，半是好奇，半是紧张。
　　“砰——”爆竹窜上了半空，在空中炸裂了开来，纷纷扬扬的碎屑落了一地。
　　江玉仰头，好奇地去伸手去接那红色的纸屑，可爱的样子让江怀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怀如法炮制，和江玉一起将爆竹都放了，又点燃了一条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得树梢上的雪簌簌地落下，远远近近的也传来爆竹声，交织成一首此起彼伏的辞旧迎新之曲。
　　喧闹的爆竹声中，江怀抱了抱江玉，嘴角带笑：“新年快乐。”
　　江玉立刻回身将他抱住，兴高采烈地蹭了蹭江怀头顶。
　　江玉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江怀催促，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屋子，迫不及待地问他：“接下来做什么？”
　　“接下来，要守岁。”
　　“守岁？”
　　“对，就是守一夜，不可以睡觉。”江怀一边说，一边把果子蜜饯、糖酥瓜子摆上了桌，泡了一壶茶。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又趴在桌上玩了一会儿击球，不时传来一两声轻笑。
　　夜色已深，江怀有些困倦了，突然想起了早上江玉买的书。
　　“阿玉，你买的书呢，好看吗？”他拨了一下灯芯，让烛火亮堂起来，坐到了江玉身旁。
　　“好看，画得特别好看。”江玉摸出了书。
　　江怀翻开封面，惊讶了一下，果真画得极为好看，那人物的神态，衣物的线条极为细腻，这么一比较，先前看过的那几本画得可粗糙了不少。江怀兴致勃勃地往下翻去，那一丝困意倒是消了。
　　不仅画得好看，故事也讲得好，讲的是一个叫“练雪松”的世外高人，下山斩妖除魔的故事，情节环环相扣，紧张刺激。练雪松下得山来，路遇连串的奇诡怪事，经过调查，探明了是一只狐妖所为，紧接着练雪松追寻狐妖踪迹，入了那破庙中……
　　接下来就是要将那狐妖就地正法了吧？江怀心道，紧张又激动地翻开下一页。
　　果真打斗激烈，两人各自拿出了本事，在这破庙中打得发髻也散了，衣服也破了。那狐妖敞着一身白肉，将练雪松扑倒在地。
　　“……”江怀手顿了顿，觉得有些怪异。

　　江怀将书猛地合上了，一张脸涨得通红，终于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他先前看的话本故事，而是、而是那种书。
　　江玉莫名：“怎么不看了？”
　　江怀面红耳赤：“你怎么买了这书？”
　　“老板说这书好。”江玉打了个呵欠，似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
　　江怀：“……”
　　“我看着也挺好。”大半个月的零钱呢！
　　江怀：“……”哪里好，你看得懂吗？
　　看着小傻蛋那样，也不似看懂了的样子。
　　江怀将书收好，心绪还有些起伏，脸上热辣辣的，他从来不曾看过这些，纵使只是瞥了几眼，给他带来的冲击也十分剧烈。
　　那狐妖明明是个少年模样，男的和男的，也可以那样吗？
　　江玉跟在他身后进了厢房，将脸搁在江怀肩窝，习惯性地撒娇：“江江，我困。”
　　带着浅浅的鼻音，磨得人心软，江怀拍了拍他的手：“困了就睡吧。”
　　江玉摇头：“不能睡。”柔顺的发丝蹭得江怀脖颈发痒。
　　江怀笑了：“那怎么办呢？”耳朵突然一阵湿热，教他颤了一下，江玉悦耳的嗓音自耳畔响起：“那我们做些事就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