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小师父》四十五元

14、拜师试炼（终）

　　雪魅彻底怔在了原地。良久，才仰天大笑，喃喃说着：“是啊……因果循环……都是报应，报应哈哈哈哈哈！”

　　好半天，雪魅才抬起抹了蔻丹的手指，遥遥点着辛北冥道：“泰阿剑是你的了，带走吧。”

　　辛北冥将信将疑地拿起剑，不太懂雪魅到底在想什么，只好对雪魅作了一揖：“多谢雪魅仙子。”

　　这时雪魅又轻轻一压食指，噙着风情万种的笑意说：“我有名字的，我叫姬宁，别再忘了。”

　　再？她根本没和任何人说过真名啊，辛北冥感到莫名其妙。

　　本来还有最后一个水苍玉没有换东西，但姬宁忘了，悠悠地转身自己往凉亭的方向掠了回去。水苍玉乐得不用周旋，便低头藏在辛北冥身后没有开口。

　　这时姬宁回到亭内，转身对着众弟子，脸上的神情又变了，浅淡的妩媚带上几分冷冷的漠然，似笑非笑地道：“东西都换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众人连声道谢，却见她把手指抵在唇前，勾着唇角说：“别急，我的任务结束了，五灵山还没有呢。”

　　“小朋友们，”姬宁叹息着说，“老身教你们最后一句，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随着姬宁的话音落下，整座雪山从地面轰然四分五裂，滚烫的岩浆从地缝里奔涌而出，以毁天灭地之势吞噬洁白的积雪，朝着地上的人袭击过来。

　　小小的凉亭飘忽地腾空升起，像一叶扁舟渡着灼热的岩浆逆流而上，姬宁站在亭中，摇曳的衣摆泛着红光，还对辛北冥明媚一笑，将一线声音传到他的耳边：“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雪魅带着她清冷平静的雪景消失了，五灵山眨眼变成了人间炼狱。更糟糕的是，大家惊慌之下拿起刚刚换到的法器秘籍，却发现它们接二连三化作飞灰湮散了。

　　“这些都是假的！”有人怒喊道。

　　新换得的东西全是假的，自己身上最贵重的又被姬宁骗了个干净，面对地裂和岩浆，众人的劣势顿显。不少人因为心态问题，躲避抵挡的动作出现纰漏，一不小心就被吞进地裂下滚烫的岩浆中尸骨无存。

　　所有人中，只有辛北冥手上的泰阿剑没有消失。

　　顾不上多想，他一把拉住水苍玉的手腕，替荀洱劈开差点砸到他身上的枯树，三人飞快地往山下撤去。

　　在路上，水苍玉暗暗挣了数次都没把自己的手腕从辛北冥手里抽出来，只好传音给他：“松手，我要找地方跳了。”

　　“这里？”辛北冥想也不想先反对，“不行不行，下面都是岩浆，太危险了！”

　　水苍玉无语：“下了山试炼就结束了。放心吧，这点岩浆还不至于伤了我。”

　　“可……”辛北冥还想说，旁边一截燃着火的焦树干朝着他们直直倒下，水苍玉听到了风声，当机立断甩开辛北冥的手，把他往山下狠狠一推，自己生生受了树干的撞击，倒在流溢岩浆的焦土上，旁边就是一条骇人的巨大地裂。

　　“小玉姑娘！”荀洱回头看见，大惊失色，立刻就要往水苍玉的方向扑。辛北冥一咬牙，一把抓住荀洱，把他挡了回来。就在这时，一块巨大的碎石又从山顶滚落，向水苍玉直直砸去。水苍玉在巨石砸到自己的前一刻顺势向后一滚，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入地裂。

　　一霎间，天崩地裂的人间在辛北冥眼里停格，肆虐的光影黯淡成白茫茫一片，满心满眼只剩下白色身影被地裂吞食的最后一个场景，还有那人在坠落之前在识海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和平时冷脸骂人不同，甚至带了点戏谑的笑意。

　　他说：“一会儿见。”

　　真奇怪，明知道是假的，明知道很快会再见，可看到那人在自己眼前消失，心脏就开始不可自持地抽疼，就像这样的别离曾经撕心裂肺地发生过，自己成了惊弓之鸟，把悲伤和绝望预演得有备无患，真正来临时，立刻不容置辩地把它们悉数倒进胸腔，自备的千钧铡刀，准确无误地砍在了后脖颈上。

　　最后的理智让他拽着哭号的荀洱躲避岩浆滚石，甚至还顺手把温玥儿从要拉人当肉盾的容辞手下救了出来，一路飞奔下山，踏在地面上那一刻，天边响起一道波澜不惊的声音：“三日试炼结束，虚幻之境出口已开在五灵山下，请各位弟子一个时辰之内出境。”

　　逃下山的弟子只剩四成，眼下都是惊魂未定，看见眼前终于开了出口，连滚带爬地扑向那片柔光，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辛北冥放在山下的小鹿也怯怯地走出来，在辛北冥身边乖巧地蹭了蹭。辛北冥这才想起它，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引着它一起往出口走去。

　　短暂的眩目白光之后，眼前的场景终于变回了帝江的试炼台。掌门长老还有一众弟子站在场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群伤痕累累的新弟子。新人刀山血海的逃命求生，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场隔着虚镜的斗兽表演。

　　辛北冥一直在失魂落魄的状态，根本没有注意到站位的讲究，他一出来就在找水苍玉，可看了一圈，只看见人群里的洛年。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口。所幸洛年应该是看懂了他的表情，冲他奋力挥挥手，伸手朝试炼台的另一边指了指。

　　辛北冥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水苍玉换了白兜帽，改穿一身天青色的衣服，施施然入场，仿佛自带结界，一走进来，方圆八尺的人都自动退散。

　　辛北冥满肚子的悲伤像装满水的陶罐被打破，哗啦啦地全流了出来。一瞬间，他狂喜地跳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往掌门面前凑，只有他逆着人流，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水苍玉面前，砰的一下抱住了他。

　　边上的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认定这个敢扑水长老的孟浪子下一秒就会被长老碎尸万段。

　　然而水苍玉只是微微一僵，面无表情地伸手在辛北冥肩侧轻轻拍了两下，示意他下来。

　　“我的天哪小玉，你那个坠崖姿势真是要把我吓出病来了……”辛北冥心有余悸地在水苍玉身上挂了一会儿，才勉勉强强退下来。冷静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略显孟浪的举止，尴尬地笑笑道，“咳，那个，你别误会，我就是有点激动，不好意思。”

　　“无事。”水苍玉若无其事地理理衣袖，“马上要评测了，你回试炼台去吧。”

　　“好的！”辛北冥笑着答应，走之前又挠着头问，“对了小玉，沧澜殿长老叫什么啊？我还要拜他门下呢。”

　　水苍玉嘴角可疑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沧澜殿长老，姓水，你唤水长老即可。”

　　“啊……”辛北冥先是茫然了一会儿，然后灵机一动，“嘿！他和你是本家啊，好巧！”

　　水苍玉：“……”

　　回到新弟子的行列里，掌门纳兰策面带不善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站在远处的水苍玉，眼眸微眯。

　　掌门座下弟子徐清然刚拿到核算好的成绩名册，展开一看，眼皮就抽了一下。他觑了一下掌门，又扫了一眼台下，清清嗓子，才开口念道：“各位入手的秘籍、灵兽、武器，还有斩杀的妖物，都会折合成分数累加，以分数高低排位次。本次试炼第一名，辛山弟子辛北冥。”

　　辛北冥懵在原地，被温玥儿笑着从背后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走出队列站到长老们面前。

　　纳兰策带着八风不动的微笑对他说：“斩杀妖魔，驯服灵兽，还拿到了灵核和上古兵器，确实不错，是可造之才。”

　　开阳长老迫不及待地说：“北冥小友身法甚好，我看来我赤峰殿当剑修最为合适。”

　　璇玑开口反驳：“他可是拿到了两颗灵核，正好他还没筑基，好好炼化对功力大有裨益，何不来我云机宫当药修？”

　　开阳不满：“当药修岂不浪费了一身功法？”

　　“那当剑修还浪费了好心肠呢！”

　　眼看两人就要当众掐起来，纳兰策不耐地道：“好了，你二人既都想要收他，何不问问他自己。辛北冥，你想当谁的弟子？”

　　辛北冥回过神，冲纳兰策一鞠躬说：“掌门，我想入沧澜殿，当水长老的随行弟子。”

　　众人一片哗然。

　　开阳气得跳脚，差点把他们的约定吼出来：“我不是和天枢说好了么！你你你……”

　　“说好什么？”纳兰策一皱眉。开阳立刻闭上了嘴。他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又说：“是不是天枢那小子诓你了，你都第一了还当什么随行弟子？随行弟子可都是没有正式名分的！”

　　辛北冥隐隐觉得开阳长老的话哪里怪怪的，不过他来不及深思，只说：“各位长老，北冥不用成为正式弟子，听说编外弟子可以自主安排时间，听所有长老的课，这才作此打算。”

　　纳兰策眉毛一挑，在心里冷笑这小子的狂妄。一般人只在剑法药三修中选其一，就是因为每一门都各有专攻，学一门就已很难了，他竟想全盘包揽，简直和……和那个人一样狂妄自大。

　　开阳听到辛北冥的想法，倒放下心，笑道：“那就好，沧澜殿的差事可好打理了，天枢那个人不需要人照顾，你闲的时候记得多来听听我的课啊。”

　　“谁说我不需要人照顾了。”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随后声音的主人从人流里畅通无阻地走上来，走到辛北冥面前。

　　辛北冥一愣，扯扯他的衣袖低声道：“你上来做什么？长老们在聊正事呢。”

　　水苍玉勾唇嗤笑一声，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朝表情逐渐崩坏的辛北冥的方向轻轻一偏头，好整以暇地说：“我上来收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