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小师父》四十五元

10、拜师试炼（八）

　　“……”水苍玉深吸一口气，“第二呢？”

　　识海里出现另一道青年男子的声音：“哈哈，天枢长老，这个新形象不错，挺好看的。”

　　开阳长老连哄带骗，从洛年这个老实孩子嘴里套出传音密钥，自己挤进来了。趁水苍玉还没有翻脸，开阳长老迅速收起玩笑的脸色，开始说正事：“天枢，你把传音术教给边上这小子，他能破了这局的，不用你暴露身份。”

　　开阳长老猜得不错，再拖一会儿出不去，水苍玉就要卸掉伪装，亲自动用法阵反压了。只是这样一来，水苍玉的身份就会暴露，传到掌门那里，怕又是好一通麻烦。

　　辛北冥刚学会传音术接进三人识海，就听见开阳对其道：“小子，听过一句话吧？天下功夫，唯快不破。论灵力你拼不过它，但你身手好啊。魔息即使混乱，也有迹可循。用你绕毒蔓的招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辛北冥悟性极高，听了两句便如醍醐灌顶，提起长剑，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魔息的目标是他，没有章法的逃窜，只会被它们像蛛网裹猎物一样越裹越紧。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反客为主，引着魔息跟着自己跑，一点一点地抽丝剥茧。

　　开阳长老满意地看着辛北冥的表现，在识海里对水苍玉道：“我就说吧天枢，你的这小孩有天赋，能破了这局。”

　　水苍玉不吃这套，冷冷问道：“你方才说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嘿嘿，”辛北冥在和魔息的对抗中逐渐如鱼得水，开阳狡黠一笑，慢悠悠地道，“第二个条件就是，让他来我门下当剑修。”

　　没等水苍玉出声，开阳立刻又道：“忙都帮完了，你这个时候反悔也没用了。”

　　水苍玉听着远处辛北冥挥剑的动静，面色忽然更加沉郁，半晌才道：“他想学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就是答应了呗！”开阳喜不自胜，“太好了，我赤锋殿后继有人啦！”

　　辛北冥不太明白几人谈话的意思，此时他眼里只有逐渐清明的一道道魔息。紊乱的光影在他刻意的引导下不自觉地融成一体，隐隐显出了原来的形状。

　　“这是个……麒麟？”洛年不确定地开口道。

　　“麒麟不是祥瑞之兽吗？”辛北冥不解。

　　“谁跟你说祥瑞之兽就不会魔化的。”开阳叹气，“据传两千年前六界共居，常有屠杀和混战，不少位列仙班的神兽受到荼毒，或是堕为凡兽，或是彻底成魔，直到魔族换了首领，与其余五族签订协议，互不相犯，这才安生下来。当年堕魔的神兽被看管起来，囚禁在了不同的地方，咱们虚幻之境就有这只麒麟……”

　　水苍玉打断开阳：“看来就是那只麒麟放出的魔息。”

　　辛北冥已经基本控制住了魔息，水苍玉抓准时机，一飞身掠到辛北冥面前，抽出一张符纸唰地一下压了过去。

　　只是简单的封印符，很多弟子都会事先预备，对付没有真身的魔息绰绰有余，也不引人瞩目。压下魔息之后，狂乱的气流瞬间消失，符纸落在地上，盖住了一团幽幽的云雾。

　　辛北冥走上前，拿起符纸看着下面的东西，讶然道：“还真有灵药奖励。”

　　水苍玉也觉得奇怪，难道真是试炼的一部分？再等他凑近蹲下，伸手探向那颗灵药时，镜外的洛年和他的脸色倏忽间都是一变。

　　摄阴丹。

　　虚幻之境关押的魔兽突然放出魔息攻击弟子，留下的奖励又是他最近一直在查的摄阴丹。这未免也太巧了。

　　水苍玉不动声色，让辛北冥把摄阴丹收进乾坤袋放好。接着，他一反之前一言不发的态度，指了个方向道：“麒麟在无回洞，你想不想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枢你疯了？”开阳不可置信地喊，“刚才能逃出来就不错了，你还上赶着去送死？还要拉我的小徒儿一起下水？？”

　　洛年吓到失声：“长老你要和他同归于尽啊？”

　　辛北冥没有理会另外两个人的声音，只看着水苍玉，也不多问，只笑着说了一句：“当然想，走吧。”

　　开阳看着两人的背影，喃喃道：“疯子……两个疯子……我新鲜出炉热腾腾的小徒儿就要没了……”

　　离无回洞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带着灵兽找到一个小山洞，打算休息一晚，天亮了再赶路。隔着火光，小鹿被辛北冥饥肠辘辘的眼神吓到，嘤嘤地躲到角落里缩着睡觉去了。水苍玉稳稳打着坐，淡声道：“把你的眼神收一收，吓到它了。”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眼神？”辛北冥惊讶不已。

　　水苍玉叹了口气，指指辛北冥：“气场，还有吐息，能感觉到，分析一下就知道了。”

　　“厉害。”辛北冥由衷感叹，“你这么厉害，是修什么的？师从何人啊？”

　　“我修阵法。”水苍玉顿了顿，又道，“师从……很多人，但我没有拜过师。”

　　“没拜过师？”辛北冥好奇。

　　“入帝江你可以选择拜掌门或长老为师，也可以只做个编外弟子，自己选听哪个长老的课。”水苍玉转向辛北冥道，“帝江论资排辈，你也不一定要拜入哪位长老门下，以你的资质，自己安排也不错。”

　　辛北冥噢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是帝江的编外弟子吗？”

　　水苍玉迟疑一瞬，点头道：“嗯……我是沧澜殿长老的随行弟子。”

　　“那敢情好，”辛北冥喜道，“那我也要去沧澜殿当随行弟子。”

　　水苍玉微微一滞：“为什么？”

　　辛北冥理所当然地道：“和你在一起啊！”

　　水苍玉愣了半晌，突然别开脸，冷冷地拿树枝戳着火堆，耳尖却可疑地泛起了红。

　　魔族在日出时分气力最弱，两人掐准时辰，在破晓之前堪堪赶到无回洞。日出前的天色是最暗最沉的，即使没有妖魔，夜风一吹也是瘆人的冰冷。

　　辛北冥拿着从水苍玉处讨来的护身符纸，找了个地方把小鹿好生藏好，用符纸开了个结界，顺便叮嘱它不要乱跑，在外面等着自己。水苍玉听着辛北冥老父亲似地忙前忙后，想起在镜外对那只大白狗也是这副样子，半是不屑半是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水苍玉也没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不过随便哼哼，孰料辛北冥转过头来像能一眼看穿他似地，笑嘻嘻拉着他的衣袖往前走：“走吧，现在可以专心保护小玉啦。”

　　“谁稀罕你保护。”水苍玉清清嗓子，又一声冷哼。

　　往黑黢黢的洞里走了几步，两人脸上淡淡的玩笑意味同时收敛了。洞口的苔藓和杂草都有被踩乱的痕迹，地上掉着零星的箭矢和衣饰残片。辛北冥蹲下细看了一会儿，报给水苍玉：“已经有人来过了，不止一批，看样子在洞口还发生了些争执。”

　　水苍玉神情平淡，一边往里走一边道：“麒麟算是虚幻之境最难的关卡，给此洞取名无回，也是因为来此处的弟子生还的极少，基本都是有去无回。我们只是来查魔息的事，无需挑战麒麟，你也别贪心肖想什么奖励……”

　　水苍玉自顾说到一半，信步闲庭的动作倏忽一顿。辛北冥看着他，也下意识停下脚步。

　　“里面还有人。”水苍玉皱眉听着洞穴深处的动静，“先我们一步进去，竟然能活到现在。”

　　在麒麟魔气鼎盛的夜晚进洞，还能坚持到现在，里面的弟子实力也不容小觑。

　　辛北冥一下子紧张起来，加快脚步往里走去。等看到洞穴里的景象，他才明白水苍玉口中的“有去无回”真正的含义。

　　幽深空阔的洞穴里，四角点着不灭的鬼火，一身煞气的麒麟从漆黑的水潭中跃出，又被婴儿臂粗的铁链狠狠拽回。饶是行动受限，狠戾的攻势和周身魔息也能把方圆三丈内近身的人轰得遍体鳞伤。洞里确实有不少弟子，但撑到现在，基本也约等于零了。

　　满地都是断肢残血，活着的几个躺靠在死角，有出气没进气地奄奄一息着，唯一一个还能站立的人浑身浴血，持着长剑，一脸不甘还想往里冲的样子。

　　辛北冥被这景象惊得一震，赶紧开口道：“兄台，别往里冲了，保命要紧啊。”

　　那人这才转头看见辛北冥和水苍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我师弟被困在里面了。”

　　如此奋不顾身，竟然是为了救人。辛北冥深受触动，豪气道：“你伤的那么重，进去也是送死，让我试试吧。”

　　“那怎么好意思……”那人说着，却又体力不支似地软了脚步，拿剑撑着才勉强站直。辛北冥见他这样，更心生恻隐，不由分说揽下了担子。只有水苍玉在边上听得微微皱眉，心头升起几分异样。

　　这时角落里一个血糊糊的人影动弹了一下，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别去……”

　　水苍玉过耳不忘，此时听着心头一跳。说话的人，貌似是昨日辛北冥搭救的男弟子。

　　水苍玉还没来得及说话，辛北冥已经踮着足尖扑进水潭中央了。照着那人的指示，水潭里的一块大石头上趴着一个人影，应该就是被困的师弟。麒麟在不远处泅伏，守着一方石柱，半阖着眼调息。辛北冥看准机会，悄无声息地落在石头上，拉起趴着的人一看，浑身一悚。

　　此人瞪眼圆睁，满脸污血，气息全无，死了很久了。

　　辛北冥未及想清事态，脑后忽然一阵厉风，他下意识偏头躲开，一根箭矢砰的一声插在手边的石缝里。麒麟听见声响，哗啦一下从水里起身，直冲声源方向而来！

　　方才的弟子这时才露出真面目，对着放暗箭那人道：“去拿！”

　　说罢，他还反手把剑架到水苍玉的肩上，冷笑道：“小姑娘，不想死就老实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