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妻》赵撄宁

80、到访

　　“安静了许多？”姜润重复着容盛的话，眼里滑过一丝戏谑。

　　容盛一顿，继续道：“刘婕妤到梁王府后，梁王又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刘婕妤那几天的脸色一直不好，有好几次都被府上的仆役看见在哭。”

　　“刘婕妤死前，梁王府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姜润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回郎君的话，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刘婕妤像往常一样去照顾梁王，梁王也跟平时一样朝着刘婕妤发了脾气，之后刘婕妤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再然后，就被人发现悬梁了。”容盛仔细会想着手下人传出来的消息，思索着回答了姜润的问题。

　　“刘婕妤身边的婢子呢？”姜润皱了下眉。

　　“刘婕妤早前在宫里的婢子都不愿意跟着刘婕妤出宫入梁王府，刘婕妤也没有跟她们计较，在梁王府里伺候刘婕妤的婢子都是圣人命人给梁王换伺候的人之后才进梁王府的婢子。”

　　“那刘婕妤悬梁的时候，她们在哪里？在做什么？刘婕妤死后，她们又在哪里？在做什么？”姜润继续发问。

　　“那些婢子在刘婕妤被发现悬梁后，尽都殉主了。”容盛的言语间带着丝丝寒意。

　　果然。姜润心下念了句，眉梢轻扬，吩咐道：“这件事已经有皇后娘娘经手了，我们不必再多插手，还有，把我们放在梁王府里的人换一换。”

　　“您的意思是？”容盛一时拿不准姜润是觉得手下人不靠谱，所以想换一个，还是因为觉得熟面孔在梁王府太扎眼了，所以要换一个。

　　“他还有别的去处。”姜润的回答告诉了容盛，他并不是觉得这人不靠谱，相反，姜润认为这人还可以发挥更大的用处。

　　“是，那郎君您可要见一见他？”按例，姜润觉得不错的人，他都是会见上一见的，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梁王府里的人在外过于显眼了，容盛摸不准姜润的心思，也只好发问了。

　　“暂时不见。”姜润斩钉截铁地给了容盛回答。

　　“是，那郎君您想他去哪里呢？”容盛准备在请示后，就去安排。

　　“吴王府。”姜润给了容盛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

　　“吴王？”容盛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旋即就低头请罪，“属下多嘴了。”

　　姜润含着笑摇摇头，温和地宽慰容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把他放到吴王府，绝对不会是一步废棋。”

　　“是。”容盛躬身应了。

　　吴王，萧钰，泰和帝第七子。

　　姜润的眼里泛起了浓厚的兴味，他倒是对萧钰会如何执棋很是好奇。如今萧铭已败，皇长子、皇次子自废长城，三皇子、四皇子动态不明，萧钏看似与世无争，背后却有个野心勃勃的生母许德妃，其下还有年纪尚小的十皇子、十一皇子。

　　这盘棋，萧钰是急不得，慢不得。萧钰若是急了，泰和帝不会坐视皇子在自己春秋正盛时瞄准帝位，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哪怕是亲父子，这也是万万不能容的。可若是萧钰慢了，机会稍纵即逝，局面瞬息万变，那个时候，萧钰还有没有资格成为执棋的人可就说不一定了。

　　所以，萧钰会怎么做呢？那个表面如同美玉温润的翩翩少年，在权势的漩涡里是否还会是自己原本的模样？

　　前世今生的变数越来越多，姜润原本平静的一颗心逐渐兴奋了起来，或许姜润就是天生的政客，无法安于一隅，无法囿于平淡。能拨动姜润心弦的，除了顾倾，只有政事，旁的小打小闹，姜润素来就缺乏耐性去应付。

　　“郡主这两天在做什么？”打从顾倾上次来同他说起她的猜测后，顾倾就没有再来找过姜润，姜润近日事忙，也分不出过多的心神往顾倾身上放。

　　容盛看着姜润，欲言又止。

　　“怎么了？”姜润面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严肃地看着容盛。

　　容盛这才赶紧回答姜润：“颖川郡主近来也没什么别的事，毕竟对外，郡主是有恙在身的，所以郡主也就在公主府里待着，不过楚郎君去过公主府两次，一次说是为了拜见长公主和驸马，带着一块前朝古玉，一次则是为了探望养病的郡主，带了好些补血益气的药材去。”

　　楚敏。

　　还没有死心吗？

　　姜润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楚敏其人，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想拉拢过来的，可楚敏偏偏放不下对顾倾的执念。

　　或许自己并没有资格说旁人放不下执念。姜润在心里叹了又叹，紧接着就站起了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容盛道：“备些郡主爱吃的点心，我要去公主府。”

　　“是。”容盛就知道只要姜润问起顾倾，必然会有这样的状况，是以早早地就让厨下做好了准备。

　　姜润到公主府的时候，公主府的婢子们正在摆晚膳。

　　顾翊听说姜润来了，不由抬起头来翻了一记大大的白眼，“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说来就来，拜帖呢？没有拜帖不说，还赶在饭店。”

　　赵国长公主斜了顾翊一眼，转头对婢子说：“快请姜郎君进来，再多摆一张桌子。”

　　时下用膳，一人一案，赵国长公主让婢子多摆一张桌子，显然就是要留姜润用晚膳。

　　顾倾坐在桌案前，笑眯眯地看着好像很苦恼的顾翊，喊了声：“阿爹。”

　　顾翊冷笑一声，双手撑在身侧，一使力，站起来就往外走。

　　顾倾一怔，被顾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不明所以，不由看向了赵国长公主，迷惑地唤道：“阿娘？”

　　“没事，你还不知道你阿爹啊？纸老虎一只，玩儿心眼儿哪里玩儿得过长泽？也就仗着自己是长辈过过教训人的瘾罢了。”赵国长公主是一点给顾翊留面子的意思都没有，吐槽极是干脆且到位。

　　顾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尽管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脾气秉性，但听到阿娘说得这么明白，还是忍不住好笑。

　　顾翊再次走进来是时候，脸上依然挂着得意的神色，顾倾和赵国长公主对视一眼，皆知顾翊应该是在姜润面前过足了长辈训人的瘾。再看看姜润，依旧是如沐春风的一张笑脸，果然不出赵国长公主所料，姜润在顾翊面前，也吃不了亏。

　　“臣见过长公主。”姜润拱手行礼。

　　“不必如此多礼，请起。”赵国长公主递了个眼神给听风，听风会意地虚扶了姜润一把。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用膳，你便随我们一起用膳吧。”赵国长公主近来看姜润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如果不是因为泰和帝硬生生地把楚氏的死弄成了国丧，赵国长公主这会儿已经在和顾翊讨论将女儿的婚期提前这件事了。

　　“臣多谢长公主。”姜润安然地坐到了顾翊的下首，与坐在赵国长公主下首的顾倾相对。

　　姜润一坐下，顾倾就朝着姜润挑了挑眉，姜润不解，就听顾倾道：“荷包这两天都能抓鸟雀了。”

　　荷包作为一只猫，抓鸟是天性，听得顾倾很是骄傲自豪、与有荣焉的语气，姜润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嗯，给荷包奖励一条鱼。”姜润点头。

　　“荷包不爱吃鱼，荷包爱吃肉，鸡肉、鸭肉、兔肉、鹿肉，荷包都爱吃。”顾倾颇为认真地接了话，“荷包今日吃的就是鹿肉。”

　　姜润垂眼看向了桌案上摆着的一碟炙烤鹿肉，更想笑了，“看来荷包是跟着你在吃，你吃什么，荷包就吃什么。”

　　赵国长公主对此很是赞同，玩笑道：“那猫儿的习性也跟阿倾一样，挑食得很，不新鲜的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