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夜幕降临》棠骨

2、熊孩子和童话

　　晚上躺在床上，殷可闭眼整理着这一天得到的信息。
　　这个地方，确实是充满了危险，即使在他进来前就已经料到了这一点。
　　晚上老师的查寝应该是一种清扫人数的方式……还有未完成指标的惩罚，惩罚到底是什么？ 他没有抓到坏学生，却也没有受到惩罚，还是说，惩罚并非即时生效？
　　如果说，因为他是老师，所以手环里只有教师手册，那庄默就是学生？但无论如何，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把高大的庄默和小学生联系在一起。
　　第二天，刚洗漱完，殷可就收到了任务通知。
　　“请教师在十分钟内前往B区208号教室上课，务必不要迟到。”
　　任务通知下方有一个亮着红点的课程内容。
　　他正要点开课程内容，手指突然顿住，视线移向界面左边多出的那个灰色的通知栏，上面写着：“请学生在十分钟内前往B区208号教室上课，务必不要迟到。”
　　只是把教师两个字换成了学生，其中的意味却大不相同了。他伸出指尖点开灰色通知栏。
　　“是否进行身份转换？”
　　殷可看着选项，轻轻摩挲着指节。
　　当他慢悠悠走到教室前，推开门，看到了一群只到他腰间的小萝卜头。哦不，应该说只到刚刚的他的腰间的小萝卜头，现在，他也变成和他们一样了。
　　教室里站着十来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孩，男孩穿着白色衬衣和棕色格子的背带短裤，女孩子则穿着背带裙，颈间戴着可爱的蝴蝶结，恍惚间殷可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来了哪个小学和一群熊孩子一起上课。这群学生的胸前别着银色的铭牌，上面写着他们各自的名字。他一眼扫过去，在一堆铭牌里看见了一个让他差点笑出声的名字。
　　庄默。
　　再顺着名字往上看，果然见到了和昨天如出一辙的那张脸，只不过是缩小版的，稚嫩的小脸上没了昨晚上的棱角，看上去竟十分可爱，像个贵族小少爷。
　　还没等他们更多的眼神交流，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戴着金丝眼镜，穿着制式西装，站在讲台上，他带着诡异的笑向下望了一眼。紧接着，教室里的广播就响了。
　　“请各位学生在五分钟内回到自己的座位，即将开始上课。”
　　“请各位学生在五分钟内回到自己的座位，即将开始上课。”
　　“请各位学生在五分钟内回到自己的座位，即将开始上课。”
　　冰冷的机械声连着响了三遍。
　　这个房间并不像平常的教室，十分的空旷，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圆桌的中间是空的，里面是一张金属台。圆桌外摆着一圈木椅，上面写着编号，十二个，刚好是学生的人数。
　　桌上还摆着十二本书，黑色的外壳，上面刻着血色的繁复花纹。
　　这时，只见中年男人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满是灰尘的巨钟，往讲台上一立，声音尖锐刺耳，油腻恶心的笑着说：“小宝贝儿们，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不然……”他故意拖长着音调，像破损的音箱发出的电流声，“后果你们自己知道的。”
　　学生们沉默了一会儿，一个短发小女孩率先皱眉恶狠狠地说道：“这谁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儿？”
　　另一个男孩不怀好意的说：“说不定是随便坐呢，不如你先试试。”
　　两人看上去像要打起来，但谁也没动手，也没人愿意坐到圆桌边去。
　　只有庄默往殷可这边看了一眼。
　　秒针转动的声音滴答滴答响着。
　　一分钟。
　　“有谁记得我们进教室的顺序？”
　　“说不定是按照姓氏排序，就像上次的数独。”
　　“上次数独是给了提示的，这次可什么都没有。”
　　两分钟。
　　“那你们还能找到别的排序方式？”
　　“有没有可能，”一个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从眉骨划到下巴的刀疤的男孩眯着眼说“是按照加速时钟的数量呢，毕竟这可是衡量实力的方法啊。”
　　“周翰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说出了一个猜想而已。”周翰眼珠灵活的转了一圈，盯着周围的人笑着说，“毕竟……只有一次机会，大家都知道坐错的下场是什么吧。”
　　教室里寂静了一瞬。
　　三分钟。
　　“老师能决定学生坐在哪里吧？”
　　庄默突然开口，其他人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台上的中年男人。
　　男人脸上看好戏的表情凝固了，半晌不情愿的说：“既然如此，那就由老师来给你们安排吧。”
　　他看似摇摇晃晃却又十分稳当的走下台，肥大的手按住庄默的肩膀，将他推到了一号座位上。殷可被安排到了八号座位。
　　众人刚坐好，上课铃声便适时的响了起来。
　　“桌子上有十二本书，你们也看到了，但事实上只有六个故事，分别是《灰姑娘》、《睡美人》、《玻璃瓶里的妖怪》、《白雪公主》、《奇幻森林历险记》和《小红帽》。也就是说，对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人手上拿着跟你们一样的书，一个是主角，一个是反派。”说到这儿，中年男人停了停，意味深长的说道“主角跟反派，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每一轮，每个人有一次和别人交换书的机会，一轮过后，你要指出谁跟你拥有同一本书。”
　　“如果说对了，那么恭喜你，你将杀死你的对手，但如果说错了……并没有什么惩罚，但谁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你呢。”他在的眼珠在每个学生的脸上来回巡视着，似乎非常满意看到他们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至于顺序……”男人手一拍指向庄默“就从一号开始吧。”
　　话音刚落，殷可就见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看向了庄默。
　　庄默翘腿靠在椅背上，轻轻翻开自己面前的书，挑了挑眉：“我选择，不交换。”顿了顿，他又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对了，我的书是《玻璃瓶里的妖怪》。”
　　“你说是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骗我们。”
　　“我说不说是我的事，信不信就看你自己。”
　　与他相邻的二号皱起了眉，没想到庄默会这么做，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他恍然大悟，眼中冒出了恶意的光：“我选择和五号交换。我的书是《灰姑娘》。”
　　只见中间的金属台闪出刺眼的光芒，两人的书飘到空中交换位置后落回了桌面。五号伸手翻开自己的书，看到内页上血色的灰姑娘三个字，但他看上去并不慌张。
　　恶魔悄无声息地在每个人地心中生长着。
　　紧接着，三号也道：“我选择和十号交换，我的书是《小红帽》。”
　　周翰坐在四号位，看着左右的人，在心中嘲笑了一句蠢货，开口道：“我选择不交换。”
　　五号不慌不忙的将自己的书换给了二号，二号骤然间脸色煞白，嗫嚅着道：“不，不，不能这样……”接着他想起了什么，大叫“他的书是……”
　　然而接下来任凭他怎么努力，喉咙就像被空气卡住，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哎呀呀，不可以哦”中年男人笑眯眯的看着他“要遵守规则，你已经过了选择时间了，没有说话的权利了。”
　　这条规则在游戏开始前，中年男人并没有提过，但显然现在没有人会去质疑它。
　　六号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看上去似乎天真单纯又讨喜，他抿抿嘴：“我选择跟十一号交换。”
　　七号的短发小女孩和周翰一样选了不交换。
　　轮到八号，殷可摩挲着童话书的封面，像是思考了很久，眯着眼扬唇笑道：“我选择和一号交换。”
　　庄默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翻开手中刚从殷可那儿换过来的书，接着无声地笑了。
　　九号是个混血小男孩，浅棕色的卷发，晶莹的蓝色眼睛，看上去像精致的洋娃娃。他高傲的仰着头，恶作剧般对着周翰转了转眼珠：“我选择跟四号交换。”
　　周翰脸上的刀疤跟着他的脸抽了抽，但最终也没做什么动作，只是看上去脸色极差。
　　殷可看了眼九号胸前的铭牌，上面刻着三个烫金的字，纪星辰。
　　十号把书换回给了三号，即使在看到二号的下场时就早有预料，三号还是忍不住抖了抖。十一号十二号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都选择了不交换。
　　“接下来就到了你们选择命运的时候了。”中年男人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十一号。”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中年男人恶心的声音，庄默率先开口打断了他准备进行的长篇大论。
　　教室里一片寂静，什么也没发生，中年男人有些失望：“很遗憾，你选错了。”
　　二号和三号病急乱投医，碰运气的选了六号和四号，然而幸运女神并没有眷顾他们，这使得他们的脸色变得更加灰败。四号选了一号，五号选了十号。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选对。
　　直到六号说道：“我选四号。”
　　话音刚落，只听周翰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弯着腰向下看去，他的脚上穿着一双烧红的铁鞋，在七八岁孩童大小的脚上显得沉重又残忍，铁鞋将皮肤烫出了阵阵焦糊的味道，鲜血从他的座椅下漫延。周翰控制不住的跳下木椅，脚尖点在地上踢踢踏踏的跳起舞来，极致的痛苦使得他脸上的刀疤狰狞的扭曲着，最后他摔倒在墙角，微微抽搐着失去了呼吸，只留下满室浓郁的血腥气。
　　双胞胎姐妹忍不住扭头干呕，六号则瞪着眼，肉乎乎的脸上满是迷茫和无措。接着，一道蓝色的光芒罩住六号，再一眨眼，六号的位置上就只剩下一张空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