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顾》七兮客

10、憨晴儿游府邸班门弄斧 八王爷求贤才喜出望外

　　姐妹俩说着话，走过府中，迎面一个雕工精美的影壁，正中雕刻的是巨蟒盘珠，说是蟒，纹理和龙纹相似，区别在于龙为五爪，蟒为四爪。影壁两边是民间八宝和四艺吉祥图案。
　　影壁东折为一庭院，内有假山，鱼池，回廊，面积不大，却构思精巧。四周皆是绿绿斑竹，夏雨刚过，草木清新，真是好一处精妙所在。
　　顾溪月道：“晴儿，你看这里像不像咱们江南的庭院？”
　　顾晚晴道：“难怪感觉似曾相识。定是姐夫为你建的。”
　　顾溪月脸上浮出淡淡的粉色，道：“我们小时候都在江南度过的，你这几年也在金陵，太子见我常思江南，便依照江南庭院造了这一处。你看，这太湖石，这斑竹，都是从江南运来的。”
　　晚晴刚欲开口，回廊里传来男子笑声，迎面走来顾然风和八王程琅。
　　八王程琅一看见她们，就瞬间不笑了，他五官轮廓本身分明而深邃，肤色古铜，许是天气太过炎热，脸竟然通红。愣在那里，稳了稳气息，仿佛很平静的看了看顾溪月和顾晚晴。
　　顾然风诉苦道：“今天八王真是好兴致，这太子府不知来过多少趟了，今儿像没来过似的，从西花苑到竹语阁一路走过来，不晓得在寻什么。这不我肚子都走饿了，从午时过来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吃陪他老人家走，舍命陪君子。”又问道：“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顾溪月道：“应该快回来了。怎的，在翰林院没用膳？”
　　顾然风道：“那帮翰林院的老东西，一个个讲究养生之道，每天过午不食。就是那午膳也是不沾半点荤腥的，只是越吃越饿。偏这样，还有人不吃，每天几颗丹药了事，我怕他们总有一天羽化成仙飞去了。”
　　顾溪月道：“丹药？我听得说现在宫里时兴吃这个，还有人进贡给皇上。”
　　顾然风道：“正是呢。”
　　顾晚晴想起来，过去这帮炼丹的早期化学家确实是常常毙命，他们服的不就是重金属么，竟然当成成仙的丹药，真是愚昧可笑。心里想着，口中就说道：“那玩意儿吃多了可会送命的，别相信什么成仙之谈，你们可别碰。”
　　顾然风没说什么，只见程琅认真地听着，道：“好。”
　　顾溪月朝程琅看看，扭头对晚晴道：“你陪八弟转转院子，今儿雨后空气甚是新鲜，我要画眉去给然风准备点吃的。”
　　说着，要顾然风跟她过去。
　　顾然风跟着姐姐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笑嘻嘻对程琅道：“八殿下今天真是好兴致，园子定要好好逛逛的。”
　　程琅恨不能上前拔掉他的狗牙。
　　顾晚晴不觉有异，不就是个导游么，谁不会呢。
　　便对程琅道：“八殿下想逛哪里呢。”
　　这太子府程琅其实很熟悉，他每天至少来一趟，有时还吃住在府上，反正他还没大婚，没有自己的府邸，太子和太子妃也同他亲的很，就是自己家。但不知怎的，嘴里却答道：“就，就在园子里走走吧。”
　　晚晴便带着他在园子里逛，这是竹子这是小桥一般胡乱介绍一遍，那八殿下只是安静聆听。
　　在假山石处，顾晚晴看着一堆奇形怪状的石头，认了半晌，说到：“此处应该是兔子蹬鹰。”
　　程琅沉默了会，道：“大概是精卫填海吧。”
　　“哦。”顾晚晴回头看看他，道：“你知道。”
　　程琅停下道：“我每次在大漠时，要穿过八百里戈壁，都是砾石，故对石头还是知道些的。这些是太湖石，只有江南有。”
　　晚晴道：“八百里戈壁，我以为大漠里就是黄沙。”
　　程琅道：“不止是黄沙，还有砾石，那些砾石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甚至能灼伤兵士的眼睛。每当大风掠过，黄沙滚滚，遮天蔽日。这时我们都不能行军，要找地方等风沙过去才能继续。”
　　顾晚晴仔细地听着，停了下来，眼睛看着程琅道：“若那时找不到地方躲藏怎么办？”
　　程琅笑道：“战争哪有不冒风险的道理，何况我带领的将领，多半也是胡人，他们对当地地形了如指掌。一句话难以穷尽，就是要根据实际来，兵书难以穷尽用兵之道。”
　　顾晚晴之前见他行事野蛮霸道，但今日看他谈起用兵打仗，那气势自信难以言表，不由得刮目相看，真正的军事天才就是如此吧。随即又看了程琅一眼，看他那剑眉入鬓的脸又是面红耳赤，不觉诧异道：“八殿下是不是很热，不然我们回屋里吧。”
　　程琅故作沉稳的点头道：“好，天气甚热，本王确实。。有些热。”和晚晴二人一前一后回了屋。
　　晚晴一回屋，太子已经回来，行了礼，看到奶娘抱了小外甥珏儿，粉粉嘟嘟煞是可爱，立刻爱不释手，那珏儿撑着小脑袋，大约觉得面前的女子特别面善，竟要晚晴抱。
　　顾溪月笑道：“果真是外甥看到姨，就不要娘了。”
　　晚晴逗着珏儿，粉雕玉琢的越看越喜欢。
　　程琅默默地看着晚晴，脑子里臆想出晚晴抱着的是他和她的孩子，浮现出他和晚晴子孙满堂的情形。他努力不去胡思乱想，最近不知怎么地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念头。
　　一时脸上表情有异，又怕人发现，自欺欺人地看向窗外。
　　回头看到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便道：“皇兄今日问安皇上身体无碍吧。”
　　太子程琮道：“应是无碍，大约是魇着了，今日三王，九王也去了。”
　　程琅没吭声。
　　太子道：“今日皇上发了火，才说动户部的人，承诺秋冬把所需军饷筹备齐全，这一帮孙子，要施加压力才有动弹。”
　　程琅道：“秋冬筹齐备了，那明年开春一仗定能成行的。我这北营也应开始着手了。”
　　太子点头道：“也无须那么急，过了夏天再准备起来也不迟。”
　　程琅道：“话是如此，只是乌木里来报，得到北境国线报，应是极其关键的。”
　　太子道：“这不是好事么。”
　　程琅道：“哪知这线报所写的，既不是汉字亦不是匈奴语言，乌木里和我都不认识，整个兵部也没有一个人认识。”
　　太子道：“有北境国人，找一个来认一认好了。”
　　程琅摇头道：“也不是北境文字——
　　话未说完，只听得有玉石琳琅声音，极轻却足以令人心驰神往。
　　“八殿下，能否记得那其中的字，写一两个晚晴辨认一番？”
　　程琅没反应过来，不知怎的，打仗时无比神勇的他面对她总是晃神。
　　一旁吃着百合莲子汤的顾然风也惊讶地抬起头来。
　　顾晚晴笑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否认识，还请殿下写下来，才能确认。”
　　程琅道：“好。”
　　早已有小厮取来笔墨，程琅那线报看了好几遍，依稀记得几个字符大致模样，便依样画葫芦地写了几个。
　　晚晴在旁一看，心里已经有了十之七八。
　　“是拉丁语系。”晚晴道。心想着拉丁语系属意大利和罗马帝国使用的语言。虽然拉丁语通常被认为是一种死语言，现代只有少数基督宗教神职人员使用，但出于兴趣在大学里自己也少量学过一点，只是看样子这应该是古典拉丁语，不知和她所学是否一样。但总归是大致雷同。
　　太子妃顾溪月见此，小声问：“晴儿，你果真会么…”
　　顾晚晴随口道：“在江南时我有看到过一本海外的书，介绍过各国的语言文字，多少有一点点涉猎，但不确定是否完全一样。”
　　太子大喜，道：“若如此，果真好极，晴儿若能帮助得上，可谓立了一大战功。”
　　晚晴道：“只是记忆已经模糊，若要完全翻译出来，还需要时日。”扭头面向程琅道：“不知这线报大约多少。”
　　程琅道：“大约十来页吧。你慢慢翻，这个，不急。”
　　太子也道：“对，对，你慢慢翻译线报，反正北营也不远，每日可以来回。”又对程琅道，“你将晴儿安排好，不得出一点差池。”
　　顾溪月一脸犹豫慢慢说道：“若晴儿能帮上忙自然是好，但晴儿毕竟时女子，且尚在闺中，不若将这情报交给晴儿在府中做译文也可。”
　　顾晚晴看太子有所犹豫，知道这军事机密不可泄露，再说自己一介女流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便道：“晴儿愿意去北营协助八殿下做译文。只是，”
　　程琅的心仿佛七上八下，刚刚听说可以和晚晴朝夕相处，不，白日相处而高兴，一听这“只是”，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晚晴道：“只是皇上有命，下月初一便要去宫中陪公主侍读。”
　　程琅的心又掉了下去。
　　只听太子道：“这也无妨，依惯例，公主是每隔一日在文华殿读书，晴儿可以隔一日去一次北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