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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风花雪月 ...

  •   第二日,李君遥醒来的时候,隐约听见厨房响动,他起身,摸索着披了衣衫走过去,沈弈正放下一捆柴火,擦了满头汗水咧嘴笑着看他。
      “君遥,你醒啦”
      李君遥往前走了两步,脚上却碰到点什么,沈弈忙走过来扶着他。
      “小心别绊着,早上我醒来睡不着觉,就出去帮你砍了点柴,有点多,还没收拾”
      李君遥皱了皱眉,“你伤还没好,怎么就做这种活?再说了柴火也不贵,又何必忙活”
      沈弈腹诽还不是怕你一个瞎子买东西又被人坑,他把李君遥扶坐在一边,将满地柴火收拾好,又从背篓里取出一枝东西,放进他手里。
      “这是什么?”
      沈弈蹲在边上笑眯眯看他,“你闻闻”
      李君遥的指尖沿着那枝茎凸起纹路摸过去,了然一笑,那是一朵花,他轻托着花蕾,凑近鼻尖,花香淡淡的,闻起来却清冽悠远,令人沉醉,有微露点滴沾湿了他的指尖。
      “是兰花”
      “山上长的,我砍柴时候正好看到,就想你会喜欢”从沈弈的这个角度,能看到李君遥削尖的下巴,雪白花瓣点在他鼻尖上,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那唇色淡雅,温润明媚,不似他曾见过的任何人。
      沈弈少时贪玩,也曾跟着他那群狐朋狗友出入风月场所,叫上几个妆容妍丽的姑娘小倌,唱曲儿陪酒,当然也想试试云雨事,可是还没付诸行动,就被盟主老爹揪着耳朵提溜回来了,罚他抄了三天之乎者也,直抄得头昏脑胀立地成佛。
      但他还记得当时那小倌捧起酒杯,水葱样的指拨开自己领口,吐息如兰吹在耳畔,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可以喜欢男人的,可惜后来老爹看的严,长大懂事了也成了堂堂少盟主,再去那种地方又成何体统?
      沈弈盯着李君遥看得失了神,暗想这人若是眼睛没瞎,风骨颜色也定能迷倒洛阳城中不少女儿,真是可惜了。
      李君遥起身,走到一旁,从木柜下面翻出个老旧瓷瓶,擦干净装上水,将那枝兰花放进去,搁在了支起的窗户边,又摸索回厨房来,他看不到愣神的沈弈,在那里像是对着他,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兰花色洁香清,是花中少见的君子之花,品性高洁,清静质朴,如今屈居在我这陋室里,当真是可惜了”
      沈弈看着他的身影发呆喃喃道,“是啊...啊不对,君遥你怎么能这么说”沈弈清醒过来,看着他头摇得像拨浪鼓。
      李君遥一笑,摸索着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也该做饭了,你先出去吧”
      沈弈站起来,围在他旁边打转,看他要拿什么就伸手先拿了再放到他手里,“做什么?君遥我来帮你吧,也给你打打下手,还是炒青菜嘛,君遥不是我说,光吃青菜可没营养,我上山时候看着山那边有片大湖,等我好点了,就下湖里去给你抓鱼,咱们两个顿顿吃鱼肉”
      李君遥哭笑不得,他这小厨房还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热闹过,炊烟飘过茅草屋顶,烟火气熏进人间百味,酸甜苦辣咸,人心自知。
      而这时候的武林盟,沈老盟主躺在床上不住咳嗽着,他支起身子,有两人捧过来痰盂和帕子,江寻不住拍着他的后背。
      “老盟主!老盟主你怎么样了?老盟主,他们怎么能这样子,连大夫都不许我们找,您的病要是”
      沈钧天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程山将帕子撤下来时,发现上面糊了一大摊血迹,他和江寻对视一眼,皆是目露担忧。
      “吾儿沈弈,怎么样了?”
      江寻跪在地上,“有负盟主所托,我们在送少盟主出城的时候,就遇到了埋伏,人手实在太多没打过,少盟主他为了我们,一个人引着追兵进城,我和程山再入城中多方打探,就在前几日,在...在那位富商胡老爷家中”
      江寻声音低下来,沈钧天又咳嗽两声,闻言眼睛一亮,“胡岳乃我多年挚友,弈儿若是在他那里,倒也是个稳妥的安身之处”
      江寻猛地抬头,眼眶泛红,嘴唇哆嗦声音颤抖,看着沈钧天,“不是的老盟主,您不知道,胡岳!胡岳那老贼!他竟然出卖了少盟主!”
      “什么!?咳咳咳咳咳”
      他这一咳停不下来,江寻和程山又是一阵忙活,沈钧天躺在床上,双眼无神,“那后来呢?弈儿他,被抓住了吗?”
      江寻摇了摇头,“我和程山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徐怀锦带领的武林盟众人无功而返,想是少盟主他已经逃掉了”
      沈钧天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呵呵,弈儿那小子,从小就古灵精怪的,鬼点子多的很,希望他这次也能逢凶化吉吧,咳咳咳”
      合上门,江寻招呼程山跟他走到一边,低声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老盟主的病实在严重,程山,我们一定得想法子找到少盟主,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这日正值十五,虽然还没到秋天,晚间天气也渐渐凉爽下来,沈弈搬了个凳子坐在小院里乘凉,旁边是开得正繁茂的紫藤花架,按李君遥的话来说,这花今年开的晚了些,条蔓纤结,有深深浅浅的紫色点缀浓翠叶序间,仔细看去,倒是风流雅致。
      他正看得入神,不妨身后传来脚步声,李君遥手上捧着一个长条形的物事,慢悠悠走到花架下,那有年岁的黄杨老木根雕成的桌子旁,他敛袍坐下,将手里的东西平放在桌面上,沈弈注意到,那是一张古琴。
      古琴一看就是经历过悠远的岁月,琴面花纹已然斑驳,边角处有模糊不清的刻痕,琴弦在月光底下泛出银白的幽暗光泽。
      沈弈拿着凳子搬到他对面坐下,托腮打量了一会琴,又去看李君遥,“君遥,你还会弹琴吗?”
      “少时家境好的时候,也粗学过一些简短曲子,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哪日得空了,弹来给自己解闷儿”
      李君遥的指尖缓缓摩挲过琴弦,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骨感,苍白,瘦削,沈弈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静止在琴弦上,他指尖微动,几个音随弦拨清清楚楚飘出来,的确是首简单的曲子,如潺潺清溪,渺渺星海,尽付于指间一段弦音,不惊艳,也不炽烈,只如细水长流,或是檐下旧梦一场。
      沈弈听得却不是琴音,他的视线从李君遥苍白手背向上延伸,他背部挺起,肩背线条瘦削流畅,嘴唇随着曲调时而紧抿,时而舒展,那是他仅能从他脸上看到的表情,沈弈靠近了些,屏住呼吸,习武之人想要敛藏起自己的气息,不被人发觉是很容易的,尤其对面坐着的还是个瞎子。
      李君遥果真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所做的事情,全身心都沉浸在曲子里,他和他靠得极近,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指尖撩拨过琴弦的细小动作,都尽入眼中。
      弹的时候有几个动作大了些,青衫袖口从李君遥雪白腕子上滑落,沈弈呼吸一紧,他的手慢慢伸出来,虚虚落在那截腕子上,只差一点就能碰到,但也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一曲终了。
      沈弈极快地缩回手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李君遥缓缓起身,头转向晚风吹来的方向,风扬起青衫和他缚在眼上的带子。
      “天晚了,沈弈,去睡吧”
      沈弈脸色有些红,应了一声,见他要去收桌上古琴,忙先他一步将那张琴抱起来,掩饰似的低着头说道,“君遥我帮你”
      李君遥笑笑,也没说什么,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这日李君遥像往常一样举着八卦幡子,背起方箱,走在通向城里的小道上,周围无人,旁边树林子里忽然沙沙响了几下,一人出来无声无息,跪在他旁边。
      李君遥止住脚步,面色不改,“不是说了,无事不要来找我”
      红情低头,“主子,我们安插在盟中的探子传来密信说,沈老盟主病重”
      “病重?”
      “是的,盟中对沈钧天看守严密,连大夫都不曾找,武林盟大权彻底为徐义山等人把持”
      李君遥皱了下眉,“之前不曾听说沈钧天有旧病在身,这个事情,可有核实?”
      “确切无疑,但是他自己得病还是有人下手”红情看了他一眼,“就不得而知了”
      李君遥思索再三,最后说道,“你想办法将沈弈如今的藏身之处告知沈钧天心腹,若他真是病重,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沈弈,我们给他们搭把手”
      “主子,那您的处境”
      李君遥将那八卦幡子换了只手拿着,接着往前走,“不用管我”
      晚上,李君遥还没有回来,这些日子沈弈也跟着他新学了几样菜式,正系着围裙,在小厨房里热火朝天忙活着,这时有人踏进小院,沈弈经历过这段时间,感觉较比常人敏锐得多,来人不少,还有功夫在身,不可能是李君遥,他神色紧张,难不成是武林盟的人找来了?沈弈放下勺子盖上锅盖,顺手从桌上拿起自己那把佩剑,侧身从门缝往外头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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