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科乱舞》光勇

70、揭底

　　看清烈火中的面目，难怪怜雅姐躲在外面，实在两难，帮谁都不是。能把高总逼急，科长的能耐杠杠地，乌纱帽迟早不保，到时候我请求提拔正常人担任。

　　见进来的是我们，高总喘着粗气努力抑制情绪，说到：“剩下的换地方再谈，不方便讲给外人。”

　　科长的声线忽然拔高：“外人？用得着的时候是内人，金屋藏娇就是外人了！今天不把那女人的身份交代清楚，我跟你没完！”

　　呃——好尴尬，算是理解钟峰为何不掺和，毕竟是领导的私事，作为属下光是旁听已很煎熬了。

　　这时付实附我耳边说：“我认为，应该不是阮前辈所想。”

　　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你才乱想，领导吵架当然是公事，什么爱恨情仇，什么原配小三，统统不配在神圣的办公室内提及。安顿怜雅姐坐好，端上饭馆最后一锅老鸭酸菜炖汤，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生气，消灭它。

　　谈话陷入僵局，钟峰出面劝说，安排我们少量工作，大家今天都早点回去，随后他带着两人离开了。我们仨默默地分汤喝。

　　一家通宵营业的咖啡厅包间内，科长、高总和钟峰各坐一方，之前僵持的余味还在弥漫，一刻钟过去了，三人互不理睬，直到服务员端来饮品，稍稍搅动诡异沉默的氛围，分别将双倍浓缩黑咖啡，热红茶放在钟峰和高总面前。第二个服务员紧跟着进来，大托盘挤满两块蛋糕，一杯双球冰淇淋外加一杯热牛奶，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子中间，随后退出包间。

　　科长手一伸，包揽所有甜食，美其名曰晚饭耽误没吃着，牛奶则是所谓的补钙。快速蚕食冰淇淋，血糖上升后，脸色缓和许多，眼角的锐利抹去几分，变得好商量了。

　　钟峰呷一口黑咖啡，味道挺好，慢慢细品以度过漫漫长夜。他接着办公室未完的话题，劝科长收手，时机到了，那人自然会表露身份。

　　第一块蛋糕已经吃完一半，科长挖了一大口塞满嘴，嘴角下巴糊满奶油，慢嚼细咽，不打算回应。

　　高总抱紧热红茶的杯身暖手，先前苦口婆心的招式直接升级成怒目相向，再没精力应付她的蛮不讲理，授意钟峰坦白。

　　那个女人是指殷女士，从她一开始由钟峰介绍进入杂物科，科长就十分不满意。高总瞒着她不说，萧怜雅使尽手段未能获取额外的情报，促使科长误升敌意，不管是权利替代者或是坊间小三，一山不容二虎，她便自行私底下调查。钟峰对殷女士的信息十分保护，第一时间便发现科长的小算盘，反复劝说停手，到后面高总出面阻止，科长血气上升爆炸，于是发展成争吵。

　　钟峰实打实的把殷女士的真实身份以及情况告诉科长：殷女士是董事层其中一位董事的旧友，特请来协助高总调查分公司资金侵占一事。目前以编造的“陈金焕”身份，已成功打入敌人内部，获取对方信任以及有利消息，同时，在杂物科内，以“殷女士”的身份为敌方提供虚假情报。

　　“噢，明白了，双面间谍，赵狗以为的她叫‘陈焕金’，杂物科以为的她是‘殷女士’，两边骗，实际上还是我们的人。骗得过赵狗手下的嗅才天团，钟虫有能耐啦，没白加班，竟编出个活生生的人来。”

　　“仅存在于网络、信件、快递，造假证书中，编出个活人，着实费力费时，所以不希望你加入胡作非为，摧毁难得的机会。”

　　“公鸡下蛋马长角——怪事，你怕是没见识过我力挽狂澜的时候，姐的业绩闪闪发光，若不是念及高志昱的同学情分，委身助他一臂之力，老娘早上电视名人榜了。”

　　“衷心期盼CCTV-12频道出现您的身影，现在想好喜欢吃的水果来得及，怜姐探监可以顺道带些，我出费。”

　　“口气越发不敬重长辈，谁给你涨狗胆，狗腿敢走螃蟹路，横跨了。”

　　高总急忙制止钟峰回嘴，任凭他们斗嘴只会没完没了，然后对科长说：“既然相互坦诚了，请你别再打扰殷女士，你的能力我十分清楚，十二分信任，只这次听钟峰的安排，计划精细到任何人缺一不可，包括蒙在鼓里的杂物科其他员工。殷女士的两重身份都必须让她所在的阵营完全相信，你身为科长的领头作用影响员工的效果非常重要，正因如此，打算隐瞒你一段时间，你们对待殷女士的态度越真实，老赵那边才越能接受‘陈焕金’。”

　　科长打响响指：“了了，请我吃蛋糕不请个好点儿的地方，代糖甜晕人，你们说的我啥也没记住，好像殷女士需要人手的话，首先增派给她。”

　　露底到这个份上，科长不愿再追究，疑问虽堆砌成山，明白人懂得适时收手，况且最初目的已经达到，她和萧怜雅的宝座稳如磐石。男人，呵。

　　科长谢绝男性护送回家服务，自个儿打车离开，很可能找地方通宵快活去了，剩钟峰和高总商讨以后的事宜。钟峰对于向科长坦白一事深感为难，毕竟殷女士的身份特殊，特殊到连她的真名藏到深海处才可能保险。真实的她并非如告知科长的那样，虽与董事会有一层关系，却重于之上，她本人属于难控制的类型，再加上拜托她饰演的角色，以后定会遭遇许多坎坷，不知能否越过诸多的心理障碍，减缓压力。这步棋，会不会太险？

　　“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吧，至少在总公司眼里，我们有在努力铲除毒瘤。华董事介绍她给我的时候，估计没寄多大期望，带小姑娘领略社会险恶，长一段时间见识，自然而然会回去听父母话。无论如何，她的安全是首要，这才是我不愿意衰仁参与的原因，她太会带偏人，尤其是单纯的人。”高总一声长叹紧随其后。

　　物以类聚罢了，钟峰如是想。

　　周末两天，怜雅姐都借住在我这儿，并不会觉得不方便，反倒怕亏待她。至于原因我实在问不出口，她不断挂掉高总的电话也已表明内心烦恼，有情商的人绝不会添堵，爱住多久住多久，想吃多少吃多少，高热量高脂肪随买，只要能开心快乐，别无他求。

　　整个周末宅在家，《泰坦尼克号》看完看《梁山伯与祝英台》，然后是《乱世佳人》、《罗马假日》、《甜蜜蜜》、《十二夜》、《霸王别姬》等容易令人对爱情产生两极分化严重的电影，对我来说负能量居多，人生在世不称意，徒留爱情伤人心。

　　等到周一上班，一个眼泡浮肿嗓子哑，一个黑眼圈红血丝精神萎靡，科长倒精神头贼好的开我们玩笑搞地下党，做见不得人的事。完全没力气反击，听之任之吧。

　　税务局退税的麻烦事紧跟而来，一看见付实写有XXL“税”的那张脸踏进来，我头痛欲裂，金融圈真不是我能待的地方。

　　人到齐后开始分派工作，意外的是付实派给殷女士，而我单独面对财税这只大老虎。科长，干得好，你的敌意我确实收到，我这个人记事模模糊糊，记仇清清楚楚，你等着。

　　两位男同事嗜工作如生命，领到任务光速离开现场，付实就留给我一部分清单，按照步骤做，不可能出错。我谢谢你哦。第一步：公交地铁换乘提示，拜托，我不是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小女孩第一次上学，分明在侮辱我用不来导航。

　　翻着白眼要出门时，衣领被一支干枯魔爪勾住，科长怪声气的说：“你的漏壶嘴要有付实的铁嘴严实难撬开，肯定是你去陪殷女士，可惜呢。考虑到你的财务知识有限，嘴巴漏风得罪人，让怜雅跟你一块儿，省得税务局拿你当猴耍。”

　　到公司门口正巧遇上出外办事的媛媛姐，有一段同路，她开车送我们一程。好久没见到媛媛姐，怪想念的。她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因为天气转冷反复感冒发烧，年假全用于带孩子看病，不禁感叹，为人父母真心不易。

　　刚开出停车场，媛媛姐神秘兮兮地问我们：“听没听说徐蒙打算离职？”

　　啊？徐科长要离职！我太意外：“为什么，猎头挖他吗？”

　　媛媛姐摇头，怜雅姐跟着说：“人家有听到些风声，不敢确定啦，你从哪儿知道的？”

　　媛媛姐说：“陆露呗，她办公室就在人事隔壁，以前面试徐蒙的张科长看见辞职信草稿的模样，就像班主任看自己的学生留级一样，难过极了。”

　　我疑问到：“也许他为了更好的工资福利，跳槽到大企业施展才能，或者自己另起公司做老板，对他而言都算条好路吧？张科长的难过我理解为替公司惋惜，失去一个人才嘛。”

　　“NONONO，有原因的。挖人张老师遇得多了，她啊曾经做过老师，培训方面得心应手，对待新入职员工从来像对待学生一样，会放入师生情。她惋惜的是徐蒙遭受感情上的创伤直接影响了工作，前途。辞职不是为了谋求更好的发展，是避免与伤他的人相见。”

　　我反问：“谁伤他？”

　　怜雅姐回答：“能有谁，人事一科的女神咯，徐蒙追的可起劲了，到头来一场空，终究是错付了，唉——”

　　哀叹婉转凄凉，竟令人无语凝噎，叹只叹，情长及发长，断一时识红尘，断一世入空门。

　　再过两个路口就要放我们下车，媛媛姐加快语速道：“我也是听陆露说，你们别乱传啊。徐蒙喜欢的对象起先挺嫌弃他的，最近两人私下约会的次数忽然变多，大家认为他们的感情大概敲定了，有极个别的人说是因为女方怀孕，趁热把事给办了。不过陆露从张老师听来的大不一样，怀孕是真，肚子里的种很可能不是徐蒙的。”

　　我紧张地问：“好刺激，媛媛姐的八卦质量果然不一般，坐过山车一样。谁的娃？”

　　媛媛姐稍显得意的嘴角挑起：“那个女孩儿的私生活网路四通八达，难猜，敢肯定孩子的生父是个渣男，不愿认，她只好找个老实人当背锅侠，计划往后贤妻良母的悠哉日子。”

　　替老实人不值，幸好徐科长及时省悟，没有上妖女的当。到了路口同媛媛姐道别，剩下的路程一公里左右，我们当活动筋骨走着去。话题自然落在孩子生父的猜测上，我主张公司外部的社会人士，与公司的人没有任何交界，很难查找生父身份，怜雅姐则肯定是公司里的人，而且非常亲近，女方不愿堕胎，表明用情至深，舍不得爱情结晶，但男方同样是个渣男，不肯认，女方为满足私心耍贱招，蒙一个是一个。

　　嗯——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