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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捅娄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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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步了解杨茵音后,在钟峰的解说下,又了解了“副科长事件”始末。鉴于杨茵音在三科之前的身份以及犯下的过错,科长本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政策,不予追究,而她为了争取今年分公司海外培训的名额,根据培训条件,必须有领导经验的副科长以上职位的人才能报名参加,而三科的副科长职位已有人在,特地征得三科科长柳灵的许可,请求在杂物科挂职。科长起先没答应,可钟峰个人觉得有趣,加上杨茵音承诺到期届满,自动公开承认错误,科长才点头允许。个人与科室之间的事项通常要走一遍人事科,不过杂物科特殊就特殊在是公司里独立的体系,招聘辞职,工资薪酬全由科长和总经理包办,也可以说是总经理的特设机构,类似古代皇帝的专属部队。
杨茵音就是瞧准杂物科便利快捷这点做敲门砖,想借此高飞。柳灵也不是省油的灯,本来科长之间悄声默认,一件事就成了,她却借杨茵音一事大肆放话渲染,营销科总共两个海外培训名额,四科的年轻科长王沁坤稳拿一个,剩下的应属于没什么竞争力的五科科长屈媛媛,因为屈科长与杂物科关系甚好,柳灵偏要杨茵音插一脚,加之杨茵音当初转入三科的详情不为外人知晓,柳灵就是要让科长落下“顾私情”的话柄,顺便离间屈科长和科长的友好关系。
“钟峰,问你件事儿。”自打昨天他告诉我全部,回家后我理清各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还是有些疑问堵在心里。钟峰继续打字,挑眉示意我说。
“媛姐对我们确实很好。我没明白,就算柳灵不乱说,万一杨茵音争取到了培训名额,科长怎么向媛姐交代啊。”
“这你不必担心,屈科长刚生完小孩,身体恢复不佳,私下里就向科长表示过想放弃培训名额,只想专心带孩子。弄这出戏,好事者管够,以讹传讹,无非是想坏了杂物科名声。”瞧他一副兴奋样儿,我脚底抹油赶紧溜,远离这些是非,我才懒得蹚浑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到了茶点时间,给人事科送糕点时碰见杨茵音,她来处理自己的人事档案。对哦,杂物科都是自给自足,像茵音姐这样两边跑,着实麻烦。
出于礼貌,对于她的问答我都很尽心,我是遇冷则冷,遇疯则疯,她也十分友好,说不上活泼,但也不冷场,聊着聊着竟觉得有缘,她暖心窝的热心劲像极了大学寝室里特会照顾人的室友大姐。前天割伤手指,连着两天带创可贴给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反观科长,旋转摇椅摇得老高,举大旗似的扑扇纸扇,那才是真资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即便怜雅姐对她抱持偏见,就个人感觉来说,不像是阴险狡诈之人。
到了人事一科,茵音姐帮忙分放饼干茶水,一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反复梳理焦黄色的方便面头发,尖声怪气的说:“哎呀,劳您亲自动手,杨副科长。”
大家都听出其中意味,甚至有人窃笑,杨茵音随口应答,径直走到后排廖海英科长位置,双手递上自己的档案。
廖科长抬眼瞟了一下,交代给那个妖妇,埋头不再搭理。妖妇带着茵音姐去了隔壁档案室,人前脚刚走,里面人开始窃窃私语。流言蜚语挡也挡不住的蹿进我耳朵里,无非议论副科长头衔的由来啦,年纪轻轻又是个美女,使用了不堪入目的手段才爬上高位求出国啦,杂物科正事没做几件,还不是仗着上面的关系走捷径之类的。怎么听着那么别扭,我不满的掏耳朵,若不是在别人地盘上,早甩出眼刀一个个戳穿绕圈再打结。下面人敢放肆,上头人也难辞其咎,望了望廖科长,她跟在自家屋里似的,任别人说去。
这时,茵音姐她们回来了,结果还没堵上那些人嚼舌根,背后损人该有的操守别碎掉好吗,起码的尊重小学品德老师就教过吧,别拿着厚厚一沓名牌大学毕业证书打自己脸。难听话茵音姐肯定听见了,却不予理会,联想起我在营销一科时所受的闲言闲语,不禁泛起同情,放慢手头工作,免得待会儿剩她一人面对这些豺狼虎豹,无力招架。
“人这一生能风光几回,像我们这样一步一定子打拼出来的,始终及不上有歪脑瓜会动脑筋的。杂物科要还收人的话,实习生不妨去试试,说不定明年后年能跟在总经理屁股后头转悠了。”
说罢,妖妇一阵尖利轻笑,底下的实习生诺诺附和着。茵音姐可以不闻不问,报名在即,出不得乱子,我人还笑嘻嘻的给你们端茶倒水,居然当我不存在的乱喷,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蛋糕端到妖妇手边,人畜无害的笑说:“大婶,你踩脏东西进来了。”
她抬脚左看右看:“哪里?”
指指右脚,她一边找一边问:“踩什么了?”
“草。”
“哪儿来草啊?黑黢黢的,到底是什么?”
“泥。”
“泥巴多常见,擦干净就是,妹妹真是小题大做的。还有么?”
“没。”
噗嗤。茵音姐一时没忍住,立马别过脸,不愧是杂物科出身,秒懂。其他人随后反应过来,有的默不作声,有的掩嘴偷笑,有的轻咳装作不知情,妖妇瞬间涨红了脸,我得意的一甩秀发,就是这么自信。
“适可而止吧。徐玲你老大不小了,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啥,杂物科妹妹也收收嘴,毕竟是长辈,别把你科室的一套搬到这里。”廖科长站起身厉声喝到。
之前诽谤我们的时候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好戏,给点颜色就说我欺负人了,气得我小声回嘴:“护犊子老牛。”
杨茵音见状,赶忙连声道歉,飞也似的拉走阮中秋。回到杂物科后,她脸色纠结,阮中秋反而安慰多大点事,天塌下来有人顶着,翻眼瞥向科长。呆过杂物科,能明白这帮人的行为模式,知道的人不会计较,可不知道的会往心里去,得罪人呐。杨茵音对事业前途多少表露出些许担心。
我搭上茵音姐,仍旧气愤难当的数落那群伪君子,假仁假义,叽里呱啦把刚才所见所遇浓缩成一篇感人肺腑的观后感,向科室里的同志激昂宣讲。说着说着,背后传来咳嗽声,手臂从茵音姐肩膀上放下,怜雅姐堆满了笑意箍紧我的手腕。疼,姐姐,真疼,我错了,再不敢当着您的面跟别的女人勾肩搭背了。怜雅姐带我穿过茵音姐身边,她知趣的打过招呼走了。
道完事件始末,咕噜咕噜喝完整杯开水润喉,怜雅姐意犹未尽的问东问西,略感遗憾当时又没在场,错过围观。你有多喜欢凑热闹啊。除了怜雅姐兴致盎然,科长竟然不为所动,我可是为杂物科出头了,虽然没打算长久待下去,总的来说目前算是一员吧。怜雅姐猜到我的小心思,一路嘚瑟到钟峰耳边叽叽咕咕,他点头应和,头也不抬的说到:“不错。”一门心思干事去了。
鼻子长啊长,冲破天穹也无妨。像在聚光灯下,迎合众人的喝彩欢呼——只有怜雅姐雀跃,配合乐器撞击的冲击——只有怜雅姐敲桌子,加上难以掩饰的欢喜与泪水——喝水呛喉咙了,我,就是今天的主角,观众的宠儿!
“有人在洗脑营放屁,你家的吧。”一头类似野猪的物体闯进来,劈头吼叫。
“露露——”
“雅子——”
怜雅姐飞扑这位名叫陆露的微胖“女神”,两人亲昵地嘘寒问暖,同事闺蜜能腻到她们这份上,丘比特都要呕吐三千里不带停。
洗脑营是人事一科的别称,外人只敢在我们科室说。没想到传得如此之快,陆露作为人事科隔壁邻居的行政科科长,仅代表个人意志前来求真求实。我挺起胸膛,正要开口讲解事情过程,一道刺耳的铃声打断讲话。
科长接起后,有气无力的简单回答“不知道”,“没人说”,“我会处理”,迅速断开通话,对我们说:“今天你们说的,你们做的,我一概不知,全属个人成年行为,记住。”然后,掏出墨镜戴上,继续仰头休眠。
陆露像明白了暗号,行个军礼,伙同怜雅姐一阵风冲出办公室,剩下原著的我,祈祷美女们不要以讹传讹,丑化了主要角色。
细细想来,科长今日实在反常,平时芝麻点大的屁事她非要掺一脚,如今事关科室生育,是声誉(全体未婚呢),竟安之泰然,处变不惊,有问题,大大地有问题。
……
关我屁事!敌不动我不动。
临近下班,怜雅姐回来了,好似比出去的时候更为兴奋,她一反淑女姿态,一脚踩上椅子,一拍大腿直呼痛快,我疑惑地看着她。清清嗓子,念通知稿件一样告诉我们,和陆露经过洗脑营的时候,发现柳铁娘正阿谀奉承廖科长呢,桌上放着去年她到日本旅游买下的纯正蓝山咖啡,估计在给杨茵音闯的祸收烂摊子,关系修复好了,明年招聘新人,才好给她们科分配伶俐点的。非得给她们下马威,才晓得杂物科不是好欺负的。
明明是我闯祸,竟然连带茵音姐受罚,内心有点小愧疚。心有不安的偷瞄科长,好在杂物科招聘薪资一条线由内部自行处置,不用她帮我收拾烂尾,不然十个肾都抵不过这份“恩情”。转念想到茵音姐,我一时冲动,害得她在三科和人事一科被揪小辫子,下不得台,多少过意不去,扭捏得没法欣赏怜雅姐的抒情讴歌,玩起纸屑来。
“你姓阮(软),硬起来挺会捅娄子,要是姓史,蹦个屁能叫阎王自挂东南枝。”
果然唯恐天下不乱,我安心太早,妖孽怎会放过一丢丢小错误。自知理亏,我无力反驳,拧好餐巾纸堵住耳洞,随她讥讽。
“凡事利弊平衡,中秋虽鲁莽顶撞得罪了人,本就与人事科关系不佳的状态更上一层楼罢了,即使她不叠楼,日后科长也不会少盖一层。”被钟峰这么一说,我羞赧地红透耳根,意气莽撞完全戳中我的幼稚,不似社会人士该有的成熟稳重。
见阮中秋已经反省,钟峰合意地继续道:“另一方面看,柳灵对杨茵音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利用这点的话,或许能扳赢一局。”
我想我没错过钟大仙的剖析报告,为啥愣是没听懂话外之音,只有科长饶有余味的琢磨,怜雅姐似懂非懂抠头皮咬指甲。
莫非,我正处在一场阴谋诡计的漩涡中心却浑然不觉,血雨腥风即将降临。
而我……
关我屁事!早打卡早下班,明天的事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