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科乱舞》光勇

6、渊源

　　周一一大早我顶了双熊猫眼上班，故意拖到最后一分钟打卡，为的是从进门开始用暴露着赤裸裸的仇恨巡视在场每一个人，以此斥责他们的见利忘义，过河拆桥，甩出锋利眼刀杀！杀！杀！

　　“现在的年轻人啊，好的不学尽学坏，上班化烟熏妆，哪家月饼公司买断披头士肖像权打广告了么？”

　　女魔头好意思洗涮老娘我！周六拼老命放弃懒觉起个大早，为的是早打扫早了，前脚进公司，后脚她风风火火砸来电话叫我火速支援，急忙赶到目的地，真想戳瞎自己的狗眼让一切的记忆都停留在看似美好的昨日。

　　钟峰，科长，怜雅姐在麻将桌前各霸一方，还有总经理缩在怜雅姐和科长间的东北角的小方凳上嗑瓜子。这就是钟峰你那该死的“总经理应酬”，暴利买卖倒做的挺欢乐呀。本想扭头就走，无奈总经理开口留我，说科长非不让他上桌，要留给我用来联络同事之间的感情，他只好在一旁帮刚学会麻将的怜雅。

　　心里深鞠躬九十度，抱拳恳求总经理擦亮眼镜后面雪亮的双眼，换副眼镜也行，瞅瞅科长和钟峰奸笑模样的德行，占了昨晚的便宜，今天还蹬鼻子上脸。不过话说回来，老娘我的牌技至今无人能敌，今儿个新仇旧恨一起算遍杀四方，看他俩狼狈为奸何处嚣张！为心里打响胜利的战鼓，挺胸坐定，让我杀他个片甲不留！额，怜雅姐，你别抠脑袋犯傻装萌，手里的幺鸡是一条，不是小鸟捏在手里玩的。

　　几轮血战下来，剩我跟钟峰不分高低，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游刃有余的亮出最后一张牌，啊哈！还是我技高一筹，给钱给钱！钟峰给的爽快，不过他那意味深长的笑脸总让我起鸡皮疙瘩；怜雅姐即使有总经理男友搭手仍是输的最惨，但她输的高兴，麻溜的奉上赌资，有朝一日我有个富男友，也敢这般理直气壮，只可恨爹妈生我一副穷酸样，不糟蹋男方就不错了；科长嘛，钱不够可以用身体偿还地，谁叫我慷慨大方，大公无私呢，明儿周日就做我下手打扫卫生，很公平。

　　一高兴，我脑袋断线要请客，忘了两大“食神”连午饭都没顾上吃一直战斗到临近晚饭时刻，不怕，拍着手上一小叠“胜利资产”，不信她们能神牛附身，带四个胃。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呐，料到他们能力有限，没料到总经理预订了五星级酒店餐厅，一下车面对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立刻傻眼，这是要我倾家荡产啊。科长双手叉腰仰天长啸率先抬脚踏上台阶，钟峰瘪嘴无奈的轻拍我肩膀跟着进去了，怜雅姐和总经理卿卿我我驾轻就熟的请服务员带路。虽然总经理曾开口让我改日再请，科长执意要我当天请，不够的总经理再贴上。一咬牙，恨就恨自己心直口快，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的。

　　周六告一段落，揣满肚子“珍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反正周日有人搭手，顶多两小时搞定，所以第二天吃过午饭我才去办公室。

　　起先一切顺利，不想还好，一想到“奴隶”科长大脚迈进门，趾高气扬的从储藏室拖出躺椅，窗帘大敞，身上宽松大衣一脱，整个人躺在椅子上抹油晒日光浴。有没有天理了！算了算了，懒得跟她一般见识，有时间争辩不如加紧时间脱离苦海。

　　忙进忙出三个小时，科室总算焕然一新，除了正中间的“人渣”，镭射光都穿不过她的厚脸皮。恶梦是在晚上，科长休息够了，拉起我直奔KTV，怜雅姐已经独当麦霸一下午，钟峰姗姗来迟巧遇我们。

　　好吧，我头痛，真的很痛，不光是房间里乱七八糟的炫彩光线，主要是我们才四个人，有必要包大包厢吗，怜雅姐手里的麦克风越拽越紧，生怕有人抢，科长拉升她的破嗓子合唱，包厢回荡着她俩杀人杀鸡又杀神的歌声。钟峰推开桌面的啤酒、果盘，摆上中年大叔喜欢用的保温水壶，凑上一看，浓浓的铁观音在开水里飘逸，他玩着平板电脑里的游戏——国际象棋！一对妖魔在舞池间群魔乱舞，一位年轻帅哥窝在沙发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法海在哪里，借你的钵用一用。

　　就这样，昨晚疯到凌晨4点过才放我回家，今天的熊猫眼是纯天然无污染，少了点平时的霸气，加上眼角下斜的单眼皮，杀伤力足足减了一半。

　　怜雅姐怀捧油腻早餐向我道歉，还是怜雅姐好，即使她满面笑容的背后有多少腹黑因子，我都愿意认栽，多少能体会总经理的选择了。

　　“大清早就吃泡椒脑花，现在补智商，晚了。”

　　“科长你的脑子连补都补不上。”

　　“科长一颗瓜子脑袋，你指望她的脑仁能比花生米大。”还是钟峰厉害。

　　科长不甘示弱：“你脑子体积大，跟屁股一样有条沟而已，两面平滑，疑难杂症，得治。”

　　办公室的舌战再次开打，与以往不同的是，我不再保持缄默，举起红彤彤的奥尔良烤翅严阵以待。怜雅姐你就放心在我身后慢慢品尝香辣鸡腿、麻辣豆花、纳豆饭团、油炸棒虾、卤肉馍馍、咖喱面包、水晶蒸饺还有我剩一半的培根煎蛋卷，皮蛋瘦肉粥留一些，待会儿能趁热吃。

　　三人混战的战斗场景不言而喻，飞沙走石电闪雷鸣之间，少不了明枪暗箭，对于初生牛犊的我着实跳进好些自己挖的坑，但凭着坚强意志，我又从地狱爬回来，继续滚打于枪林弹雨之间。

　　“咳咳，真是老样子，不过多了一副生面孔。”清丽女声如劈开硝烟战场上浓厚乌云的一丈曙光，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

　　不知何时科长和我都站上了旋转椅，她双手各执女王鞭俨然马戏团的驯兽师，而我抓了一大把回形针当飞镖使，只有钟峰处于工作状态，书写手头的资料。

　　“欢迎回来。”

　　钟峰停了工作和斗嘴，换上之前的那副有点高深莫测的“笑而不语”迎接这位从今天开始任职杂物科副科长的杨茵音。他半开玩笑的说都是熟人，用不着介绍了，至于新人后辈，由她自己来吧。我不好意思的滑下椅子做着自我介绍。

　　“叫我茵茵姐就成，虽说不上初来乍到，但离开这里也有一年半了，许多事情还得前辈们指教，劳烦阮妹妹多加指点啊。”杨茵音散发十足的亲和力拉拢关系，脸皮薄如纸的我立马败下阵来，连口附和着好好好，有什么困难找我就是。

　　科长溜回位置装模作样的录资料，头也不抬的打了声招呼。怜雅姐装没看见没听见埋头吃东西。杨茵音倒不介意她们的冷漠，询问座位在哪儿，径直摆弄好桌面开始做事。

　　一上午，办公室充斥着异样的气氛，杨茵音从钟峰那里稍加了解杂物科的现状，很快动起手处理杂七杂八的事务，只见她和钟峰配合默契的四处忙碌，而我辗转于科长和怜雅姐之间可有可无的闲聊八卦，以及其他科室需要的点心饮料，快速分裂成两个小团体，这样不利于同事间团结合作的发展啊，我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到了中午，杨茵音挺大方的要请我们去新开饭馆嗨一顿，我刚起身点头答应，怜雅姐一把扣住我肩膀按下，感觉指甲快掐进肉里，我闭上嘴一动不敢动僵在椅子里。

　　“实在抱歉，我们约好减肥，不吃高热量食物。”晴天霹雳！吃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减肥。

　　“没事，一起去吧。”居然是科长发话，怜雅姐涨红了脸表示抗议，抗议无效，她只得乖乖靠在我肩头委曲求全的一同出去。

　　午膳用过，我安逸的在遮阳伞下度过吃饱喝足的午休，吃饭时虽不像料想中冰冷，可你一言我一语裹着金箔的交谈，吃得不太爽快，连怜雅姐都一改饕餮面容，举止淑雅的尽量少吃。

　　本来以为来了个老手，科室稍显尴尬罢了，我也没心思细究她的底细，闭好自己的嘴，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偏偏好管闲事的闲杂人等又多，才跑了两个科室，就有四五个人拉着我问东问西，我一路摇头晃脑，不知道不知道，差点以为自己小脑半瘫了。

　　报告交到营销一科时，黄晓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方便说话不？”

　　我愣愣地点头，他假装帮我拿报告，进了资料室关上门迫不及待的问到：“三科的杨茵音跟你们杂物科中午一起吃的饭？”

　　“有眼睛的都看见了吧。”

　　“别误会，只是传言杨茵音又回去杂物科做事了。”

　　“有耳朵的都听见了吧。”

　　不耐烦有我的理由，同样的事已经被好几个人问了，明明是公开的秘密，搞得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似的。

　　“最后一个问题。她现在该叫‘杨副科长’，对不对。”

　　“钟峰这样提过，可我们习惯叫小名。”

　　黄晓眼珠子一转，像极了电视剧里反派角色那样麻溜的转，生动的可以拿小金人儿了。

　　摆脱各式各样的人后，回到科室已经4点了，茵茵姐回去处理三科的合同提早结束杂物科的工作。人不在好说话，我五体摊开伸了个懒腰，不知怎的，身体紧绷了一天，嘴也束缚一天，絮絮叨叨开始把下午的奇遇通通诉说一遍。

　　“杨副科长？”正当兴起的时候，科长冷不丁冒出怪里怪气的疑问句。

　　“这是秘密吗？”我学着她反问到。

　　科长没像平常那样回嘴，咬着大拇指指甲，眼神反常的聚焦一点沉思。我说错话了？

　　“照理说，这真应该是个秘密。”钟峰不紧不慢的回答。

　　玄机莫测，不是你说她从今天开始当副科长的么，是秘密该早告诉我啊，我直肠子一根，直通到底。

　　钟峰又说：“下午走了一圈，每个科室都有人问你关于杂物科副科长的事。”

　　“基本上。”

　　科长突地冷哼打断我们的对话：“柳灵，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

　　关柳灵什么事，柳灵到底什么身份？我越来越糊涂了。怜雅姐忽然高呼，大叫“我支持你”！跟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一天的变数未免太多，我脑袋里浓浓浆糊化不开。

　　钟峰猜到我的不理解，慢条斯理的解释：“柳灵是营销三科的科长，‘铁娘子’你肯定有所耳闻，她就是头头，公司里和我们科长是公认死敌。杨茵音则是两年前杂物科招的新人，不过后来……”

　　“后来这个女人为了一己之私，利用杂物科的便利窃取了营销五科的信息，挖走两个大客户，以此为条件转入三科做了柳灵的‘走狗’。烂摊子却扔给我们，科长为了杂物科声誉，只好忍气吞声全部承担下来，她倒好，宣称柳科长看中的是能力，才把她挖走。就不该再跟这种女人有来往！”

　　怪不得怜雅姐如此义愤填膺，就差拿出麦克风怒斥杨茵音的恶行。钟峰倒觉得跟杨茵音搭档事半功倍，悟性高，心思多，为人处世圆滑得道，不像科长四面树敌，还懒得要命。好吃懒做我同意，可我还是没联想到跟‘副科长’有半毛钱关系。

　　“月饼妹子，你要学的多了去。”科长极尽浮夸的做足狰狞样，一副不弄死你不罢休的模样，怜雅姐在一旁扇阴风点鬼火烘托氛围，模仿格格巫捉住蓝精灵的笑声。

　　不学也罢，免得别人以为我跟你们一伙的。啊，钟峰，等我一起送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