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科乱舞》光勇

67、元旦陪游

　　她倒能宅在屋里吃零食刷剧，诅咒零食的热量翻十倍，肥死科长。

　　第一站去闻名全国的历史古迹——五汉堆。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五年，大一上半学期和朋友们组队来过一次，正门后面的宏伟与精美直至现在依然震撼。五汉堆出土的大量文物属于西汉东汉时期，其中以具有极高考古价值的五处墓葬群为首，墓主人皆是贵族阶级身份，故称五汉堆。我知道的就是金属版面简介的这么多，其他的，我建议蹭旅游团解说，他们走哪儿我们跟哪儿，反正得看一圈。

　　元旦节的缘故，展厅里里外外全是人，导游的耳麦声此起彼伏，分辨不清该听哪一个，安静地看文字解说，总被乱跑胡闹的熊孩子打扰，我的雷神之锤快握不住了。此刻付实忽然担当起私人导游，耐心且细致的讲解起馆内的文物历史，人物典故，我跟殷女士听得很是入迷，像是高中生恶补历史课，学习了同时期的历史事迹。一打听付实当初差一点就考入北大考古系，怪不得对历史耳熟能详，之后遂父母愿报读的财经大学，现在对考古方面只是兴趣爱好罢了。我不禁扶额哀叹埋没人才啊，要是再坚持复读一年定能如愿，再不济跨专业考研考博士，爱拼才会赢。

　　付实只无奈地摇摇头，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家里曾表态支持他读博并愿意提供经济资助，他权衡利弊后下决心到另外一座城市——也就是这里——找工作自食其力。

　　继续问下去似乎不太好，付实的私事他几乎不提起，平时行动胜过言语，像是没有过往或秘密一般，总是默默地在背后付出，听令行事。真叫科长踩了狗屎运，撞上这么个任劳任怨的员工。

　　上午随着男低音的讲解白驹过隙，午餐时间我是油门踩到各个路段的临界值，一路飙到我预定好的当地特色美食馆，来自宁夏回族同胞的牛羊肉粉店。一碗粗细适中，略有嚼劲的莹白米粉盛满浓汤，而浓汤由地道牛羊骨头融合秘制香料熬制而成，再佐以新鲜清香的芹菜粒和香菜段，浇上一小勺每日现调的红亮亮的辣椒油，冬日里升腾而起的热雾包裹全身，一口吸粉的畅快一口温暖的浓郁，说不出的满足，啊，别忘了多加一份肉或内脏，荤素搭配有能量。

　　光是想想就垂涎三尺了……前面人吃蜗牛呢，一碗粉而已，有必要吃出法国菜的时间吗？等二十分钟了都。

　　由于是街边小店，加上假期时间又加上最近成了网红店，快下午两点钟，店内的生意仍然好到爆棚。我们仨挤在火炉边冷得直跺脚，想当初我刚来这座城市，初识普通话不太溜的回族老板，那时候生意一般，到饭点都很难坐满人，我基本每个月去他店里打卡四五次，一来二往的熟识了，之后每次送我一张肉饼，这不，又见到我带朋友来，一下送三张肉饼，继续排队等。

　　新鲜出炉的肉饼酥酥脆脆，有点烫手，我终于掏出衣兜的双手捧着吹凉，刚咬下一口，肉汁迸发的满足感涂满整个口腔壁，肉香于唇齿间流转，加速咀嚼动作，只为尽快吞咽下肚进行第二口咬合。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似乎有一道野兽的寒光从我眼前闪过，以防万一，我小心地看向右方，一副饥肠辘辘模样的饿徒紧盯我的双手。

　　“殷女士，是我没安排妥当，抱歉啊，估计还得十几分钟，肉饼您先吃着，垫垫胃，要不，我们换一家，隔壁湘菜馆的味道也很好。”话音刚落，影子一闪而过，我手指上关于肉饼的温度渐失，只听身旁咔滋咔滋。付实见状，也将未吃几口的那一部分撕掉，余下的部分像是供奉般送给殷女士，以保自身安全。

　　其实怪我，没能提前预估粉店的等待时长，欲起身去看湘菜馆是否人多，却被殷女士拉住，她表示很期待这家店的味道，来这里之前便久闻大名，多等等无妨。

　　“有个小小的请求罢了。”

　　“您说，尽管说，我一定满足。”

　　殷女士不好意思道：“老板做的肉饼很好吃，能不能再吃两个？”

　　我反应延迟，感觉她说话方式怪怪的，一个成年人吃东西需要征得其他成年人的同意吗？可能是人家面浅，这样蛮可爱的嘛，完全不像一开始的刻板严肃，叫人不敢亲近。吃，随便吃，只要吃得下能消化，一百个都不成问题。随即买了四个，毕竟我跟付实还饿着呢。

　　过了约莫四十分钟，科长打来多人语音，叫我们上报情况。陪游仅是一方面，真实目的是摸清殷女士这个人，钟峰藏她藏得可深，不透露一丁点儿隐私，所以派我跟付实利用两天假期套她的话。

　　既然说是隐私了，科长请尊重别人，好吗？应该是所有人的隐私都不该沦为你的特殊嗜好。

　　我抠弄下巴回想道：“倒没奇怪的地方，非要说特点的话，我总结出一条——能吃。”

　　付实小声补充：“胃口特别好。”

　　科长语气狐疑：“再能吃，能有怜雅胃大。”

　　我用坚定的语气回答：“福祠街东巷那家羊肉粉店知道吧，小碗的分量连汤带水足够成年男子吃到胀，怜雅姐最高纪录是两份小碗外加一张肉饼，殷女士不同凡响哦，吃了五张肉饼的前提下，又吃了一大一小，汤喝到碗底不算，连菜末儿挑的干干净净，现在正找老板再盛一碗汤，人不在我才敢说。不信问付实。”

　　付实连连点头，低声肯定，所言属实，他有点吓到，考虑买不买健胃消食片。

　　科长在电话那头自言自语：“体型消瘦，异常能吃能喝，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也早过了长身体的时期，之前把这一特性藏得深，小身板儿秘密挺多啊。行，晚上回家后再做详细汇报，解散。”

　　汇报个毛。

　　下午行程安排现代博物馆、美术馆以及游玩晚间的城市商业中心，晚餐自然安排在商业中心附近，反正科长出血，趁机预订了网红高档自助餐厅。工作中最重要的是保持愉悦的心情与温和的待人态度，最后，账单挂在别人头上，万事无忧。

　　晚餐后我打着饱嗝，承认自己腐败了，并且贪婪贪心贪吃，见什么拿什么，以为饕餮附体，实则眼大肚皮小，开局稀奇哈羹打死无限量随吃，一下整仨球，凉得胃疼，后面一边忍痛一边往嘴里塞，不撑到死感觉对不起花的几百块钱。吞下付实下午就备好的健胃消食片，我省悟到，终究成了自己讨厌的那副德行。

　　嗝——想吐。

　　付实估算到我的“实力”量力而行，几乎没拿，桌面剩下未动的食物由他负责消灭，起先我本着分享的心态，加上见识了殷女士极佳的胃口，每样拿了三份，但在高水准，高品质的美食面前，殷女士显得索然寡味，尝了点新鲜生蚝，一碗浓汤，一碗不南不北不咸不淡，味道怪异的鱼丸面条便停筷了。以她的职业职位，想必时常出入高档餐厅，口味养挑剔了，鱼翅鲍鱼在她眼前只是碗漱口水。

　　“是真的当漱口水，我亲眼所见，餐厅搞活动，每位赠送一碗呢，殷女士喝一口包在嘴里鼓动，像包口水在嘴里洗口腔那样，然后吐出来，我以为是不新鲜有异味，立马尝一口。

　　“你个味觉白痴尝得出山珍海味有没有馊？”

　　“科长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吧，当然尝不出来，我又不是亿万富二代，金山银堆作床，琼浆玉液洗澡。”

　　“学会自黑了，了不得。”

　　饭后活动结束的蛮早，我提前回家，接到怜雅姐的电话却是科长的声音，被逮住做报告中，而怜雅姐则是被科长骗到家里，现正在做免费厨娘。为了情报，科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付实也跟着尝了，结果殷女士自己解释她对某种海产品过敏，怕汤里会有那种材料，所以先试喝，并非食材不新鲜，保险起见，剩下的她再没碰过。啧啧啧，多浪费啊。”

　　“是啊，你该替她喝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越发孺子可教也。其他情报谅你不知，除了吃吃吃就是哈哈哈，本王骚扰小石头去也，你赶紧滚去睡。”

　　你叫我睡我就睡，我偏不睡！

　　事实证明夜间注意降心火，脚部保持干燥温暖利于睡眠，不然一宿辗转难眠，有碍翌日行程。这不，顶着一双熊猫眼，哈欠连天的跑去找付实，后悔昨晚自己傻不愣登的较劲，神经病！

　　今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但不至于像旅行团行程紧密，走马观花，吃与玩的地点在一条线上，省去绕道或回头路的时间，全靠钟峰抽出空闲做的一份行程表。他和家人的短途旅行似乎进展的顺利且和睦，因为行程表末行打了笑脸表情的符号，害我以为是付实自行添加上去再拿给我的。

　　游玩途中，殷女士问了我们许多杂物科的事情，我一股脑的把我所知所经历过的描述得跌宕起伏，富丽堂皇，一波三折倾诉于她，尤其是杨茵音那件事，我恨不能搬上百老汇全球巡演108场。不过殷女士对澳门一事更感兴趣，希望我详细讲解。那是义不容辞，万死不辞，您想要什么形象什么剧种，我定当全力以赴。中午预计的一个小时用餐时间，生生被我加长到下午茶中场，取缔原先的午后行程，坐看我关公耍大刀，不亦乐乎。

　　付实此刻不觉尴尬，只是有关澳门之行的内部任务无需向外人透露的一清二楚，假装咳嗽了几次未能打断阮中秋的激昂演说，倒是引起殷女士侧目疑惑，这下他的尴尬丛生，忙乱解释口渴，多喝了三杯黑咖啡，晚上得睁眼到天亮了。

　　有人倾听被人需要的感觉真是棒极了！并不是说怜雅姐没有做到倾听者的职责，多一个观众多一点掌声嘛。结束陪游任务，晚上到家后正跟怜雅姐视频聊天，向她简述当日心得，由于我对殷女士的改观直接影响怜雅姐对她的印象，斩钉截铁的认为殷女士一定是个乖孩子，忽然一张史莱克大脸占据大半屏幕——怪物科长。

　　科长满脸青绿色面膜，一定是跑到怜雅姐家里偷抹人家的深海矿物绿藻钻石精华面膜，快还给人家！信不信举报你破禁足规定。

　　“老娘我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深闺养蛛网，我出不去，挡不着别人来呀。怜雅带支面膜，带个老掉牙厨师不就一辆车的事儿，谁也碍不着。倒是你的嘴啊，三峡大坝决堤，别人再谄媚点，你是不是连祖宗的棺材板能挖出来给别人鉴别欣赏。茵音给的教训那么快就忘了，训猪训狗都比你记性好，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不着急还嘴，静默三秒钟后，视频那头自有阎王、无常收她小命。我的嘴无非漏风，科长的嘴，丢命。睡了睡了，剩一天假期，我可得好好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