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科乱舞》光勇

66、新年倒数

　　绑回魔女的同时，萧大伯因体内酒精代谢一部分，神志恢复些许理智，经过高总好说歹说劝上车，不到一分钟打起呼噜，全依仗有付实在，凭高总光有观赏性肌肉的书生架子，下车根本抬不动160斤的一摊骨头肥肉。

　　圣诞节到此告一段落，大家伙安顿好两个睡死过去的疯子，相互道声晚安，各自回家睡觉去。

　　后面连续几日，电视、网络、报纸纷纷登上白衣老上校惨遭毒手的惨案，是团伙临时起意所为，抑或企业间恶性报复，恐怖袭击的预告书等等等等头条标题，占据各大版面，市民中掀起大量议论，警方自然表态将彻查此事。

　　唉——————始作俑者正在我对面扒拉鸡汤饭，汤汁撒得满桌都是，烫嘴等吹凉了再吃，非要一口闷，然后四处喷，瞧她心智残疾的模样，谁能想到醉酒作案的时候智商上线，知道化妆换衣躲开监控，避开人群。可惜警方没有悬赏金额。

　　上班没两天，科长吆喝着计划元旦三天假搞办公室集体出游，当即遭到钟峰否决，一向喜爱郊游的怜雅姐也一反常态的表示无法参与，原因是萧大伯在圣诞节期间给女儿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以及制造新闻头条，差点关进派出所拘留，余下的期限要处以禁足的惩罚以示悔改。此话一出，钟峰沉吟半晌，抄笔十余分钟后，一份罪状书呈现在科长面前，数落她造成的影响外逼迫她签署元旦节禁足同意书，否则一定督促高总扣除年终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患无辞哟。”当下咬破手指，血书落款，不知何处找到的二胡，戴上墨镜拉响《二泉映月》，昭告天下她饱经沧桑的人生路程。

　　我按下手机音乐暂停键，摸出随身携带的绣花针，做样子做足了才能让人信以为真，瞒天过海啊，红色水性笔墨水涂手指头冒充鲜血，表演专业素养不过关，让我这位熬死他女主角指点指点，十根手指头都伸出来。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须较真，虚假的表象存在之意图，只为掩盖真相，真实的一面并非人人愿意去看去听去信，由表象引导前方之路，足矣。放下屠针，立地成佛，西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珍惜缘分。”

　　废话一大堆，禁足同意书签了，手指头的血放了，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这口恶气出的，通泰！

　　余下的工作日不紧不慢的过完，年底最后一天如约而至，而这一天赋予了太多意义，一年账单结算日，法定节假放松日，除旧迎新，年轻的期待涅槃重生，年长的盼望事业爱情双丰收，年老的祈祷平安是福年年顺，敢肯定的是，几乎所有人希望，元旦过后会是个公元好年。

　　因为禁足的时间段仅限于元旦期间，31日属于科长能够疯癫的状态，算是钟峰的小小失误。话不多说，她将庆贺公元新年的集体活动挪到了当晚，所有人统统听令，不得迟到，不得加班，不得找任何红白喜事的借口不来参加，新年新气象，嗨到最后一秒钟！

　　经历了圣诞节借醉酒做出的荒唐行为，萧大伯在饭桌上收敛许多，赌咒发誓绝对不再多喝，三两打住，大家要敬酒的，以茶替代便可，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挺好嘛，没必要搞那些假大空的形式主义，敬领导敬长辈，再说酒喝多了伤身，年轻人啊，身体最重要，身体才是本钱。

　　“福老弟说到我心坎儿里了，自打峰儿工作后，我成日成宿担心他身体，怕他吃不好睡不够，还要陪应酬喝个烂醉，无奈隔得远，腿脚又不灵便，电话里聊聊总不省心，要是那些领导都像福大哥这般通情达理，做长辈的能少操点心。老伴，来，我们一起敬福老弟一杯。”钟爷爷和身旁的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起身端茶杯敬茶。

　　萧大伯赶忙按下钟爷爷，语气略带急切道：“坐坐坐，诚哥哥坐下说，虽不讲礼数，轮不着您来敬我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为人父母不容易，操心孩子也要操心自己啊，像我们越老身体越要好，能吃能动脑筋灵活，对谁都是好事。”

　　我默默地啄一口热茶，萧大伯双标的可以，同年龄层的人在场，俨然一副慈父形象，前些天的疯魔醉态仿佛梦一场，他说忘就忘，可能喝怕了受到教训不一定，就不知以后会不会痛定思痛。而钟爷爷是昨天晚上来的，前面说过他的终生幸福得到圆满，这次带着老伴，应该称“新娘”——张阿姨一同前来，借住在钟峰家。萧大伯与钟爷爷曾经见过，属气味相投，加上萧大伯得知钟峰长大成人的内情，对钟爷爷很是敬佩，第一次见面便以哥弟相称。

　　饭局过半，跟随高总出外办事的殷女士结束工作，火速赶来，就快到饭店门口，我踊跃地下楼接人，科长偏偏叫上付实一起。接个人而已，用得着人前人后吗？

　　结果在电梯里科长暴露目的，问我们对张阿姨的印象如何。付实不清楚老两口的过往，只通过我们讲述了解女方家里的情况，单凭陌生人首次见面的友好原则，给出中规中矩的回答——和善老实。我对张阿姨的眼缘挺不错，结合以前文字的诉述，与我接触过的阿姨，电视剧里塑造的热心善良市民的大妈形象差不离，俩老人在一起的周边气场感觉挺般配的。

　　问这个干吗？当初是科长促成这段姻缘，现在心有疑虑，准备反水了。

　　“纵有闲情逸致，风花雪月的暇光，我宁愿拿去睡大觉，这是帮钟臭虫问的，他主动提出带上张阿姨一同过元旦，无非借着孝顺的名义实施监控。他的掌控欲基本是变态级别。”

　　掌控欲我同意，但不要说得冷淡到极点，在我看来，钟峰也在努力让自己接受一个“完整家庭”，有自己存在的完整亲情，间隙不可避免，唯有尽力融合应对。

　　“我知道你想啥，张阿姨作为家庭的女性母性角色只是第一关，母亲角色的关卡说简单，能容易到一个小小的礼物，一句短短的问候便能博得欢心，难也能难于上青天，一个无心的眼神一个随意的动作同样可以激起敌意，臭虫这方面的察言观色能力我倒不担心，关键是第二关，第三关接下来的无数难关、亲属角色，像是死循环中王虫的无限繁殖力，能在漫长的时间里吞噬耐心，将一切摧毁殆尽。”

　　“突然间，你煽什么情呢？科长，我有点怕。”方才吃饭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科长，仿佛中邪附身，操心起她这辈子的克星的人生路程！？

　　恰巧电梯停下开门，走进一外人，我们集体禁声，到了大门口没见着殷女士，就在原地等候。一直沉默不语的付实开口道：“我能理解科长所说，兄弟姐妹之间的平衡关系非常微妙，和谐与竞争共存。亲兄弟亦有明算账的时候，何况——”

　　科长嚼一片口香糖接话道：“臭虫还是只汁多鲜美的孝顺肥虫，就看名义上的兄弟姐妹会不会盯上他了。但凡有点儿良心有点儿廉耻……哼。”

　　结尾处莫名的冷哼，感受到科长对人性深深的失望不信任，要知道，火坑可是你推钟峰下去的，现在后悔晚了吧。

　　科长继续说：“不愧是有手足情的人，一点就通，独生子女的世界很单一也很自私，同样蠢的可以，例如我身旁这位不知他人所云的笨小姐。”

　　“干嘛有事没事攻击我，独生独养碍着你了，科长难道是黑猩猩养大的，说不来人话。多问付实一句，你有亲兄弟啊？”

　　“只有一位亲姐。不提为好。”

　　“喔，好的。”姐弟关系超级差吧，希望我没有踩到雷点。

　　这时殷女士到了，寒暄两句便带她乘电梯，闲聊时候，科长摆出虚情假意的姿态，怨自己照顾不周，无奈元旦假期不得出门，两大元老干部又有亲人需要陪伴，于是自作主张的将陪游任务交给阮中秋和付实，两个单身动物，无亲无爱正适合带初来这座城市还未领略城市风光的同事游玩。

　　原来因为额外工作才特意叫上我们，看不得有人闲，是吧！我可是要利用假期好好学习用功，成为人上人的。

　　最终人到齐后，所有人起身举杯同庆，新的一年将来，祝大家新年伊始万事如意，阖家欢乐，开花结果，新年快乐！！！

　　哎呀呀，咿呀喂，心花开呀嘛心路乐开怀。酒足饭饱之后既健康环保又老少皆宜的活动自然是压马路。今天的特殊节日，商家们齐上阵比拼哪家价格低，哪家关的晚。

　　压马路压累了，随便找家咖啡厅快餐店坐下歇歇唠嗑，有空调有热饮软食相伴，一大桌子老少，来自天南地北瞎聊地北天南，光是外面飘摇的微雪，各自家乡的气候在这天的模样不经相同，能道出许多趣事来。

　　快餐店内人数不少，大都理由一致，我们也是在等待倒数的时刻。回想起年少时的元旦迎新年，初高中那会儿只顾读书，家长肯定不会放人出去玩太晚，有意思的当属大学了，头两年寝室姐妹们玩着新鲜，脱缰野马一般放纵自由情怀，通宵唱歌，彻夜狂欢，笑完了哭哭完了笑，后面有的人交了男朋友，小团体的活动渐渐分解，到第四年的元旦节，我和隔壁寝室的一个姐妹去网吧消遣一晚上，蓬头垢面回寝室倒头就睡。

　　现在想来，心底默默为曾经蹉跎过的时光叹气。

　　看着坐在对面的老一辈有说有笑，我发现，从来没有跟老爸老妈倒数过，胸口翻涌阵阵冲动直抵脑部。

　　距离零点还有五分钟，商业中心的电视塔“城市火炬”周边聚集了许多人，电视塔顶部的电子屏幕显示倒计时的分钟数，每减少一分钟，调动一次人群的兴奋。我们在一圈圈人潮的中间部位，头顶上的天空漆黑如墨，地面的霓虹如极光焕发，笼罩所有人。我按捺激动的心情拨通电话，嘟嘟几声后电话那头接通了。

　　“喂？喂喂？”

　　“妈妈，元旦快乐，新年快乐！我在电视塔下面，一起倒数吧！”

　　“倒数啥玩意倒数，我以为有急事，大半夜打个电话倒数计时，我还一二三四呢。”

　　“呃——爸呢？”

　　“被窝里头，刚捂热脚底，就为你一通电话跳起来套底裤，好事让你搅黄了。”

　　“对我闺女胡说什么，电话拿来，快给我给我。秋儿啊，别听你妈胡说，爸从不裸睡，去年冬天你邮寄给爸爸的睡衣一直穿着呢，洗了没干，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套件背心。”

　　“啥叫万不得已，怎么万不得已！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以后天天睡沙发去！”

　　“哎哟哎哟！闺女听着呢，你发什么横，没个当妈的样！”

　　“当初不是我万不得已，女儿能长这么大吗？假仁假义了还。”

　　“挂了挂了，你妈怪脾气一上来你懂的，不压不行，我去压压，闺女好好玩，注意安全。”

　　人潮忽然涌动，超大电子屏上的数字逐渐逼近个位数，亲近的人们各自相拥搂抱，仰望双眼盯着彩色大数字变化，每个人的嘴角布满笑意，不自觉地拉动脸部肌肉，声音或大或小的一同念到：

　　10！

　　9！

　　8！

　　7！

　　6！

　　5！

　　4！

　　3！

　　2！

　　1！

　　0！！！！！！！！！！！！！！！

　　“新——年——快——乐！！！！”

　　上万人异口同声的祝福响彻云霄，我被这份激情冲晕了头，甚至感动过头，泪腺止不住的分泌液体，一颗颗滚烫的透明珠子伴随哇哇大哭落在潮湿的地面。

　　萧怜雅脸上因感动划过的痕迹，由她的父亲轻轻擦拭掉，父女温馨地靠在一起，回头想给每个她所爱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却看见阮中秋哭到岔气，觉得不对劲，拿出纸巾抹她满是液体的脸，细心关怀道：“秋秋哭的好厉害，因为爸爸妈妈不在吗？”

　　我忍不住嘶吼：“怜雅姐，老爸老妈他们……他们……说不定我快有个弟弟啦！呜哇哇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