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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事前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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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插在一桌子男人中间,手脚不知往哪儿放,干笑两声就等着服务员来解围。倒不是因为性别上感到自己处于绝对弱势怕发生意外上社会新闻,反而他们些个男的管住黄腔,装模作样起来,像放了一只老鹰进鸡窝视察,个个竖脖子警惕。
当在门口再三确认我是科长派来的人时,徐蒙一而再的叹气,又给科长打电话重申是钦点钟峰前来陪酒,别忘了运动会的赢家可是他,钟峰也答应过有求必应,轮到陪客户吃饭喝酒就派个杂兵来,故意要他在饭桌上丢脸啊。
科长不气不恼,慢慢解释到不派钟峰来的原因有二,其一是他真真切切确确实实有事来不了,并且是总经理直接委派的工作哟,没人敢拒绝吧,其二呢,杂物科钟峰的酒量有目共睹,更是公司里的传奇,哪个科室出外公关陪吃陪喝都想借用他,不外乎徐科长肯拉下面子钦点,但是呢,徐科长的酒量鲜少有人知晓,万一是你在钟峰面前出糗了,他回来做报告,人多口杂,走漏风声传了出去,往后于你于钟峰相处起来,多少尴尬呀。
科长有理有据的说辞让他咯噔了一下,短声答应到行吧,挂断电话便带我往店里去,途中简单说到因为技术项目开发与另一家合作商约出来商谈,本来是顿便饭,没想到项目经理亲自出马,非得请客喝酒,对方四个人,我方算上徐科长才两人,饭菜才吃到一半,徐科的同事外号“一杯倒”已经为一瓶半啤酒付出胃液的代价了。
这时,跟在我们后脚进来的服务员,很识时务的问到是否需要加菜,加酒水,打破忽然的安静。合作商的项目经理立马接话问我要吃什么,随便点。我哪好意思,喏喏答到够了够了,饭量小。项目经理像是耳聋,随口加了一道大菜,真是吃公家的不手软啊。点完菜后,服务员正转身出去,项目经理右手边的男人叫住她,说给美女开一瓶红酒。我一看桌面上红的白的,桌脚边十几二十瓶空的黄的,心想科长让我来送死的啊。
徐蒙科长站起来说:“人家女孩子顺路过来吃饭的,不会喝酒。对了,还没介绍,她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另一个科室的,关系挺好,先前帮了我不少忙,知道她在附近就叫过来跟大家认识认识。”
平日里徐蒙科长跟钟峰死敌的劲头,加上理工男的固定外貌,总是给我留下中二幼稚技术宅男的印象,原来应酬起来也有一套社会人士的腔调,暖乎劲儿让我想起刚到包间外面时,他忽然停下对我说的那些话,叫我别逞能,杂物科在公司里再横行再霸道,出外派一个女孩子来应酬吃喝,怎么都要悠着点,所以是想钟峰来的。该对他改观了,至少去掉对他的某些负面评价,不过看女人的眼光估计是改不掉了。
“徐科长不厚道了,明摆着搬救兵,同你打了四五年交道,我能猜不到?你啊,天生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人家美女没开口说喝不喝,图高兴的事儿,偏叫你截胡了,指不定美女能把一桌人喝趴下咯。”
一桌人除了我和徐科长干笑外,其余人哄堂大笑,喝醉的同事不明就里的跟着嘿嘿傻笑,不就是拔河比赛时候找我搭讪装熟人的那个吗,难为他了。
服务员上酒的动作真是快,不愧是利润最好的酒类,眼前的红酒杯倒了四分之一,内心反复诅咒喝个鬼,说那话的项目经理要是在我们公司,迟早叫怜雅姐替我报仇,双倍诅咒他。干坐着不是个事儿,看样徐科长难以找到借口推脱了,冲着他本质上的善意,我愿意尽到杂物科支援任务的责任与义务,端起酒杯,就是干!
……
滴答滴答滴答,秒针走路好好走,干嘛围着我耳边转,烦死人了。滴滴嗒滴嗒滴嗒——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的无影掌。拍落萦绕耳边的噪音,可以继续睡大觉了。
翻身惺忪之际,似乎瞄见了脏东西,顿时虎躯一震,睡意全无,我起身所见的画面证实方才并非幻觉,一个女人挺直腰背跪在床前,长发披散,完全遮挡了脸部,身穿一袭洁白长裙,裙边沾有团团灰尘,脚部自不必说,光着脚丫子像极了日韩女鬼。我不由得裹紧被单,怯怯地环顾四周,陆露人呢?不是在做梦吧,噩梦就算了,没必要真实到能听到女鬼打鼾吧。
“啊,你醒了,刚泡好蜂蜜水,多喝点解酒。”陆露端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像是没看见女鬼,径直绕过来喂我喝。正要开口问陆露看没看见这东西,房门再次打开进来一人,朝我点点头,然后坐到女鬼的侧面猛咳一声。女鬼浑身抖机灵,似梦似醒的砸吧嘴揩口水,抛开前面的长发露出脸,原来是科长。
就算是科长,大冬天的清晨五点半,衣着单薄的跪在我跟前,搁谁谁都瘆,不用说旁边双手抱臂的怒目金刚,脸色黑到能滴墨,我茫然的求助陆露,她会意道:“慢慢喝,事情是这样的——”
阮中秋接到临时任务出去后,陆露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刷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了看挂钟,快11点半了,房屋主人还没回来。
一小时前,她打过电话问阮中秋在哪里,对方似乎很亢奋,说自己晚点儿回来,睡觉前记得锁好门窗,任何人敲门都不许开,包括她,明显喝糊涂了。半小时后,陆露不放心的又联系,对方断断续续的回答在路上了,同样提醒她锁好门。到了现在,楼底下静得能听见鬼说话似的,见不到丝毫人气,陆露不得不找科长问清楚原委,但科长仍然关机,情急之下,只得联系钟峰,大概说明了前因后果,钟峰一句交给他就没消息了。
2点过的时候吧,阮中秋被带回来了,陆露忙着照顾她,还没给钟峰和徐蒙道谢,也没时间问徐蒙怎么会出现,他们就消失了。到了4点20,科长也被带过来,命令罚跪,跪到阮中秋醒来为止。
我记得饭桌上喝的很嗨很尽兴,最后是有被人拖着走的印象,怪不得膝盖破皮了,得找钟峰付医药费。
黑脸金刚忽然命令道:“道歉。”
跪在地上的科长桀骜不驯,扬起头挺起胸,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打死不开口。
亏得钟峰能把休霸王假的科长揪出来,看她被处罚受折磨我挺开心啦,没必要撕破脸皮整得以后大家难以面对,我当起和事佬劝导不要再体罚了,人没出事,罚她请客一个月就行了,大家以后还要做朋友的嘛。
钟峰的表情有所缓和,说:“中秋,以后遇到科长在工作时间外发来的要求,一定确认其内容是否与工作有关,该拒绝的拒绝,实在拒绝不了同时属于紧急事件,必当联系我。这次是有徐科长在,若换成其他人,保不定你是在家,在医院还是在警察局。”
我打哈哈道:“说得严重了吧。”转念一想,细思极恐。原以为是个普通的应酬,杂物科待久了,思想受到非常人影响,感觉自己也能飞天做超人了,其实本身仅仅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跟一群老爷们喝酒,清醒状态下或许如表面是个正人君子,喝醉后是人是兽谁也不敢保证啊,太缺乏自我保护意识了。
当今社会看似文明程度高,国际女性的地位和权益日益受到关注,宣扬,但在暴力面前,免不了处于受害一方,之后的维权艰难,伸张正义过程中阻碍繁多,于每分每秒考验着受害人的精神与道德观,最怕的是周围人的态度,看待性别上,这个社会习惯于将丑陋嘴脸对准无力反抗的弱势女性,将错归于性别,极少公正看待同是“人”的平等权利。
“哼,你去的了吗?你不是去机场接待重要人士吗?剩傻大缺一个,不叫她去叫嫦娥去?再说,这不考验出徐蒙小伙儿的绅士精神,公事公办,绝不是徇私舞弊之人,省了多大功夫,所以安排她去自有孤的打算,完美的声东击西。”
科长大言不惭的为自己辩解,要真出事了的话,我掀她祖宗爷爷的棺盖,押她进去忏悔再搁里面合上。
碍于陆露在场,有些事不方便挑明,钟峰去机场接人一事确实吸引走许多注意,特别是着重调查他行踪的那些人。人怕出名猪怕壮,钟峰是那伙人的重点跟查对象,使他的秘密行事时常陷入僵局,进展缓慢。
最近查到的线索与徐蒙有关,出了运动会的闹剧后,杂物科算是与徐蒙科室彻底闹掰,钟峰再难从他那里顺藤摸瓜,本打算搁置,没曾想科长横插一手,好在没出事。看出徐蒙不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宅直男罢了,极少可能同那伙人有沾染,即便有,或许被人利用说不定。钟峰无奈地叹气不回怼,只警告一句:“以后不准再绕过我答应有潜在危险的要求。起来吧。”
科长头别到一边,赌气道:“干嘛起来,地上凉快,你说起就起,当自己康熙乾隆武则天,偏不起。下达工作任务是我的权利,你算老几还必须禀报,我是科长你是科长,胆儿肥死你了。”
钟峰不发一语,起身找我借了条枕套披在科长后背,轻拍肩膀嘱咐别感冒了,随后道了再见,回去了。
“好吧,既然科长不介意我家地板一周没拖,冰凉冰凉的,当您以身作则表达歉意,我原谅你啦,担心清晨恶寒袭身,泡了杯热乎乎的板蓝根,放您膝盖边哦,记得喝。睡了哟,么么哒。”折腾了大半宿,我三秒内入睡,陆露体谅科长的倔强,用枕巾盖住她大腿面,跟着钻进被窝睡了。
驱车路上,高总来电问机场接人的情况,钟峰降低开车速度,说:“抱歉,高总,机场那边虽然航班早已抵达,但并没有接到人,事出紧急,暂时离开会儿,我留了人在机场守着,现正往回赶。”
高总笑说:“肯定是给衰仁收烂摊子,她什么时候能彻底长大成熟,我亲自去祠堂烧高香。对了,不急着赶过去,那边的事务刚刚通知我航班错误。”
“改哪天了?”
“哪天去机场都接不到,那位去机场办理不了登机,直接改坐火车。一个人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胆子大。”
“是缺乏社会经验,生活常识,大小姐任性惯了。”
“千万别当着那位面损人,我总经理的位置还没生根呢,想多坐几年。”
“对不起,才处理完女性同事不过脑子非要作死的事,情绪还未剥离。请告诉我火车班次,好安排时间去接。”
“这也不用了,那边事务告诉我航班错误的时候,正好接到那位安全到达指定酒店的电话,害你白浪费一晚上。”
“不会。快七点了,高总请接着休息。”
“睡不着了,怜雅不在是个晨跑的好机会,你赶紧回家补觉吧,有事明天说。”
挂断电话,钟峰深吸一口冬日晨间的寒气,憋在胸腔缓缓呼出,思索着即将到来的人物,对杂物科对公司来说,究竟是福是祸,是个长远的谜题,但对科长等人,是臭味相投的福气无疑,想想都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