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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六个小陀螺 ...

  •   血已经浸透了她的薄衫,因失血而越发苍白的面容由于疼痛而紧紧皱在一起,呼吸也愈发微弱起来。

      该死!他低声暗骂,已经没有时间了。

      利威尔迅速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急救的医药箱,翻出一把剪刀。

      他将她的头放在腿上,让她的身子背对着他。冰冷又锋利的剪刀一寸一寸的剪开她背后的衣服。

      白皙又光滑的脖颈以及下方血肉模糊的伤口边被血浸染的后背不带任何掩映的入了他的眼底,别扭的神色浮上他的脸庞。

      利威尔的眸子有些躲闪。呵,你是多久没见过女人了,居然还会感到别扭。可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里生根发芽,真是该死!他皱眉,又将视线尽量坦然的直视她的伤口。

      一道醒目又皮开肉绽的刀尖划痕令他呼吸不自觉的紧了一下,这种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一个正直年少的女孩子而言,无疑是极大的痛苦。

      她这样做值得吗?心脏似乎也第一次传来陌生又滞待的心痛。

      放柔了手中的力道,他将消毒的药粉撒在她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似乎受到了巨痛的刺激,她忍不住低吟出声,随着意识在巨痛下清醒,眼泪也止不住地从眼眶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襟。

      “痛……”

      她忍不住呼出声,可随即又死死的咬住嘴唇,绝不让任何一个字再发出声。在巨痛的折磨下,豆大的汗珠和滚烫的泪水不停的滑落。她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以此缓解所承受的痛苦。虽然无比疼痛,但用这样蠢笨的方式使他最大限度远离危险,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这样做的话,在年幼时他救下她的恩情,也可以偿还些了吧。

      利威尔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专心清理着她的伤口。身上湿了一片,可他却没有感到任何让他洁癖复发的恶心。

      她的血渐渐止住,他的手指沾满了药粉和血迹。血腥味混着苦涩的药粉味道弥漫在阳光倾洒的房间里,望着她惨白的脸颊,漆黑如墨的眸微微沉了沉。

      ——————————————————————————————————————

      “恩……”纤长的眼睑轻盈的摆动,低低的轻吟从艾莉尔稍稍恢复血色的唇间溢出。迷蒙的眸在适应了四周的光线后才渐渐恢复了焦距。

      “兵长?!”她扭头,却对上一双墨蓝色的深邃眼眸,清冷的眸里蕴含着她前所未见的铅华。

      “你又开始做这种不要命的事情了吗?”低沉又包含着微怒的声音在她不大的房间里响起,利威尔站在她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趴在床上的她。

      “我只是害怕兵长受伤啊。”她脱口而出,晶亮的眸又恢复的往日的神彩。

      “你认为我会躲不过那种像慢动作一样的危险?”声音冷冽依旧,却有些微微的停顿。

      “我只是,”她犹豫的咬住唇瓣:“下意识的扑上去而已。”

      “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兵长。”灼热的疼痛依旧从后背火辣辣的传来,似乎只有在这疼痛的掩盖下,她才能掩盖住羞涩掩盖住矜持掩盖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将踊跃在心底的想法说出来:“这样的话,也算是对当年兵长救下我的报答了吧。”

      听完她的话,他微怔,掩去眸底的不自然,轻咳一声道:“你的伤并无大碍,但这次的壁外调查你不能参加。”

      “那是水,渴了自己喝。”修长的手指将一杯温热的水放到她床前的木质柜子上。他弯身的刹那,周身冷淡的清香溢入她的鼻间,令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一滞。线条优美的侧脸甚至可以令她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轻眨的弧度,英挺鼻梁下的薄唇带着刀锋一样的冷冽。

      “兵长,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她轻声问道。

      他闻言,抬头望了她一眼,嗓音有些低哑:“一天半。”随即打算转身离去。但她望见那双墨色的眼睛正布满血丝,通红。

      “我…是不是…又给您…添麻烦了…”犹豫的问着,她捕捉到他眉宇间一丝深掩的疲倦。

      利威尔的背影略略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又踏着脚步声离开她的房间。

      怎么又是这样呢?艾莉尔.伊。不是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当大家的负担吗?你也太没用了吧。

      她低低的长叹一声,心中暗骂自己的不争气。乌黑的眼眸像娇嫩的矢车菊一样,细密的睫毛轻颤,最终无声的合上。

      房内一片无声的寂静。

      ——————————————————————————————————————

      距第52次壁外调查还有七天的时间。

      距她受伤已经过了四天。

      这四天,她天天都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除了简单的日常清洁以外,她再也没有洗过澡。唯一欣慰的是她的伤口早已结痂,疼痛感也消失不见。

      自从醒来的那天起她再也没有见过利威尔,只有利威尔班的其他成员甚至韩吉分队长都会时不时的来陪陪她。虽然并没有极为无聊,但是心中的失落还是骗不了人的。

      兵长他…不见也好。否则以他那洁癖的性格一定会嫌弃她四天没有洗过澡。

      “喂。”

      当她正自己无聊的发呆的时候,令她日思夜想的声音终于响起:“丫头。”

      “兵长!”她激动地扭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错愕与欣喜。在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她猛地禁了嘴,双颊绯红。

      “我看你还没有无聊到头上长草。”他止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几日不去见她只是为拼命摒弃心中那被扰乱的情绪。但望着她,那种本以为被泯灭的波动又再次上涌,真是该死啊!

      利威尔甚至现在想转身离开,可这双定时如一泓清水,顾盼时像星星流动的黑眸,加上床上女人那红红的脸蛋,居然令他不忍挪开脚步。

      他利威尔什么时候也会有这种令他想要逃避的感觉了!

      “兵长,再过几天你们要进行壁外调查了吧?”她想尝试着起身,却发现有些吃力。

      “别乱动。”他看见她的动作,皱起了漂亮的眉,上去阻止。

      “兵长,我有东西要拿。”

      “不行。”他直截了当拒绝。

      “不行啊兵长,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她一再坚持,毫不退让。

      空气似乎都冷了下来。这个女人,真是想逼他关她的禁闭?

      可良久,他还是伸出手,扶她起身。四天都没运动过的艾莉尔没有多大力气,身子不由自主的倚着扶着她的胳膊作为支撑点。温热又柔软的身子再次离他这么近,利威尔的眸子变得更加深沉,像初秋的雾一样。

      艾莉尔走到衣架前,在衣服的口袋里细细摸索着。头微微侧,长发自然的滑落在一旁,露出纤细的脖颈与脖颈下结痂的伤疤。她背对着他,没有望见身后男人清明的眸里轻泛的涟漪。

      “兵长。”她转身,白皙的脸庞上带着朝露一样的温柔:“这个是我以前去集市上买到的平安绳。”

      一根精致小巧的红绳安静的躺在她白净的手掌里。

      “希望它能保佑您平安。”她伸手,将红绳送至他身前。那鲜艳的红,仿佛还带着少女柔软的体温,直直刺入他的眼底。

      “你以为我就那么弱?”他嘁了一声:“‘人类最强’的称号是凭空得来的吗?”语气里带着微微的无奈。

      “真是幼稚。”

      可最后,他却伸手,拿起了她手心的平安绳。修长棱角分明的手指利落的划过她的掌心,温温的,痒痒的,动作有些许生涩,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幼稚的丫头。”

      离开了她的房间,他信步走向外面。

      “喵。”一声温顺的猫叫。

      利威尔扭头,纯白的猫咪在他身后不远处乖巧的望着他。其实它来了利威尔班以后,似乎除了利威尔,佩特拉他们都很喜欢这只猫。自从他把它带回后,它便对他格外亲近。

      纯白的毛色带着雪一般的白,好像,也没想象的脏。

      他蹲下,少见的没有厌恶地伸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喂,”他低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听:“记得多陪陪她。”

      起身。红色的平安绳还被他握在手心。

      他低头望去,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它放入了衣服内的贴身口袋里。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却有着醉人的深邃,如同远方深深的海洋。

      似乎,也没有那么丑。

      ——————————————————————————————————————

      “利利,你说兵长会不会收下我的平安绳啊?还是会把它扔了?”

      将近深夜,有星映月。

      因为整个兵团只有团长和兵长的屋子安排了独立浴室,任何人想洗澡只能去公共浴区。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着艾莉尔轻柔的声音,和着极慢的步伐。她一只手持着烛台,一只手扶着身边的墙壁缓缓前行,纤细的身影投在幽静的走廊中,一只小猫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天高露浓。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冰冰凉凉地挂着,清冷的银霜洒落,铺满大地。夜是那么幽暗,而夜幕却璀璨而热烈。银河的繁星越发灿烂,偶有不知名的花盛开,暗香浮动。

      为了避免深夜打扰到别人,艾莉尔没有打开浴室的灯光,只是捧着自己手里的烛台照明。她慢慢走进浴室,缓缓弯腰将衣服放在置衣的木架上。泉水般纯净的眸里,倒映着清冷的月色与柔和的烛光。眼波在光影之间轻聚,更显得熠熠生辉。

      “利利,在门口等我,别乱跑。”她轻声叮嘱道。仿佛能理解主人的意思一般,利利也听话的在墙边蹲了下来,吐出粉嫩的舌细细舔袛自己洁白的毛发。

      “如果兵长知道你的名字叫利利,一定会想削了我吧。”艾莉尔说着,仿佛想起了利威尔知道此事后阴沉的脸,不由勾起一抹浅笑。

      “乖乖待着哦利利。”

      因为深夜,静寂无人,空荡的浴室里只有艾莉尔一个人。

      哗啦的水声传来,浴室里开始渐渐弥漫出氤氲的雾气。潮湿里带着热度的水珠贴在冰冷的镜面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迷雾。将要洗完,因为担心自己的伤口,她想伸手擦去镜面上的水珠,脚刚向前迈一步时,却不小心滑了一跤。

      完了完了完了!

      她不由自主的向一旁摔去,丝毫没有预料到的眼中全是“完蛋了”的惊恐。若是平时倒是没有大碍,可如今她背后有伤,这么剧烈的拉扯无疑会扯开她已经结痂的伤疤。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随着身体坠地的响声,身子也如散架般痛苦不堪。

      灼热又刺目的血液如再也止不住地泉水一般从背后滑落,星星点点。在那如羊脂质地的白瓷肌肤上妖娆炫目的绽开。

      察觉到了不对,利利迅速跑向浴室内。艾莉尔正紧皱着眉,死死咬着嘴唇来抑制莫大的巨痛。

      我已经…痛的没有力气说话了啊…

      “喵。”

      它有些恐惧的叫了一声。

      “….佩特…拉….”快去找佩特拉,利利。

      听完,它又喵地叫了一声,敏捷而飞快的跑开了。

      痛楚在一点点加剧,血液在一点点流失,意识在一点点模糊。

      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

      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在意识即将失去的刹那。她对上一双乌黑狭长的双眸。深不可测,朦胧清俊。

      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珠宝,如孤月。

      ——————————————————————————————————————

      “喵。”……

      “喵。”……

      “喵。”……

      门外传来猫的叫声,不似以往娇细温顺,反而带着急促与尖锐。

      门开了。

      利威尔已经换上了剪裁合身的白色衬衣,手腕处松松的挽起,简洁而优雅。棱角分明的脸在淡雅如雾的烛光里俊美异常。狭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宛若黑夜中的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他微微皱眉,懒得去理会一个根本就无法对话的生物。

      然而利利依旧急促地对他叫了几声,向前跑了几步,再扭头对着他喵喵地叫,仿佛示意他跟上。

      见此,利威尔眸光微沉,掩去眸里的疑惑,还是跟上了它的步伐。

      从楼梯的拐角处下了楼,看着前方的猫咪,以及走廊的去向——这似乎是去往女浴区的路。

      渐渐地,遮不住的血腥味混着浴室里的水雾与玫瑰香味触动了他灵敏的嗅觉。

      不对,这味道好像是那个丫头的。他眸光一沉,快步走向浴室门口,略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掀起了厚重的浴帘。

      没有任何光线,唯一有的便是窗外皎洁的月光。烛光刚刚燃尽,触目昏暗一片。

      艾莉尔侧躺在冰凉的地面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地砖的缝隙一路蜿蜒至他的脚前。湿漉漉的黑发贴在光滑的面容与身子上,宛如刚刚浮出水面的孤寂水妖般扣人心弦。可这种绝美却因着少女失血过多而极为惨白的面容和已经冷的发紫的唇瓣而破坏殆尽。

      利威尔有一刹那间屏住了呼吸。

      少女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而这种轻微的颤抖似乎却能直达他心底。四周暗暗,淡淡的水雾与血腥味搅拌在一起,越发动人心魄。

      利威尔皱着眉头,俊脸上少有的带了些不自然,他尽力抹去心中烦躁的感觉,似乎却徒劳无功。然而此刻没有时间细想,利威尔迅速脱下外套,没有顾忌蜿蜒的血迹和地板上的水渍,努力视而不见般地将艾莉尔的身躯迅速掩盖起来。

      真是该死啊,不如喊佩特拉来吧。不过看着她越发惨白的面容,似乎那么多的时间再叫醒睡梦中的佩特拉来处理。

      他紧紧皱着眉。似乎想别过头不再看她,可又怕触碰到她的伤口,只能平视前方。凭着记忆中她的位置将她小心的抱起来。艾莉尔的肌肤因水份的蒸发而冰凉,混杂着温热的血液,以及似乎再不止血就会渐渐消失的心跳,令他的呼吸有些难以察觉的轻颤。

      她的脸颊白的可怕,并且越来越因为血液的流失而愈加惨白,仿佛再也醒不过来一般。纸一样的苍白,像一层冰霜,凝在他的心底,也仿佛凝住了他的血液。一种并不陌生的恐惧再一次涌上他的意识。

      仿佛又想起了他的第一次壁外调查遇到奇行种时脑中所害怕的画面。想起那种担心着那个笑起来天真又傻乎乎的喊着他“利威尔大哥”的丫头,担心着那个头发短短喜欢装酷又却极为听他话的男子。而现在,他再次担心着怀抱里这个一次又一次令他麻烦的女人。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甚至,在地下街被人打到半死,面对无数只巨人都没有过的紧张感。而且,与那一次直白令人崩溃的打击不同的是。他能清楚的感觉的到,她的生命正在渐渐流逝,在他的手里渐渐微弱下去。

      “喂,”他低声呢喃,却迅速向她房间走去。

      “给我坚持住。”

      ——————————————————————————————————————

      艾莉尔趴在床上,柔软的被子裹着她的身体,只留下背部暴漏在空气中。因为不是第一次承受这种痛苦,身体有了适应性。所以在止血后的几个时辰之后,她的意识渐渐恢复,幽幽转醒。

      血已止住,剩下点点猩红印在洁白的纱布上。虽不浓郁,但依旧令人心惊。

      利威尔早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先前的那件衬衣挂在椅子上,洁白的衬衣斑驳着血迹和水渍,脏乱不堪。

      “兵长……”细若蚊蝇的声音从枕头里闷声传来。

      他斜了一眼她埋在枕头里的样子,“我说,你是要把自己给闷死吗?”

      ……半响也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我只是要救你的命。”

      “我知道。”她这才抬头,看了他。“谢谢兵长。”她的脸红的像天上的晚霞,烧的像炉子里打铁的红碳。

      虽然知道纱布还是需要佩特拉来绑,但当她意识到她的背部还暴露在空气中时,那羞赫的红怎么也退不下去。

      她选择继续将头埋在枕头里。

      “喂。”清冽的声音带着主人的沉静再次响起,“上次你受伤的药是我上的。”

      那声音顿了顿,又继续波澜不惊的开口:“所以,又不是没见过。”

      仿佛又道炸雷在脑中响起,击的她头昏脑涨。

      什么叫做“又不是没见过?!”

      O.O……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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