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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司空氏琅琊王借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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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司空氏琅琊王借宿
回去青阳山门,江寻一番简单洗漱换衣后,就在付宁盛满小星星的眼神胁迫下,钻进厨房去履行自己的诺言。
将搀了油面起子的一盆面团放在热灶边,江寻看看身边坐在小板凳上的小监工,不由失笑:
‘阿宁这是打定主意坐等了。’
女孩抓了把细柴塞进炉膛,面带天真的问:
‘火热些,面是不是能快点发起?’
江寻无奈的看看水都快烧干的铁锅,再瞧瞧付宁脸上的期待,心中恍然浮起些不忍。
见识过先前付宁绝杀马良的手段,可知女孩儿练出此等绝非朝夕。
当初他在度云堂叫着张家妹妹时,曾说付宁手背皮肉粗糙要赠她自己研制的香乳润手。其实在那时,他就已经觉察,付宁的手不似劳作积损。而后来两人在凌波馆生活这几日,江寻更是趁机暗暗观察,尽管付宁有意遮掩,但他还是发现,在其手掌和指间,老旧伤痕形如沟壑,一看便是操练暗器经风历雨而成。
脑中不自觉闪过小小女孩被人逼迫,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画面。而且关键的关键,还不给人吃好吃饱。
身体是劳动的本钱,只让牛产奶不许牛吃草,可没这样的道理。
略作停顿,江寻眸光微动,对付宁道:
‘发面还要些时候,不如,我用这现成的麻叶做几个脆麻角,阿宁尝尝喜不喜欢。’
听到有的吃,付宁点头如同捣蒜。
于是,江寻取了些温水,再次和面。
在热烘烘的灶边,付宁的目光都在面板上那双筋骨优美,动作伶俐的手上。
被肚子里的馋虫勾引,她禁不住想起死在火堆旁影徒的话:可以将那人绑回隐宿门让他专门为您做饭。
忍不住动动肩膀……
哗啦啦,和着麻叶和芝麻的八角面皮在油锅里呱噪翻腾。
声响打乱了付宁脑中思绪,她的注意瞬时转移。
见江寻拿起漏勺,付宁忙不迭主动端着盘子凑过去。
做饭的和吃饭的配合默契,那一整油锅的麻叶脆角在盘子里堆成了金色小山。
稍稍晾了半刻后,付宁便迫不及待的下手。看她吃的咔吧咔吧停不住的模样,江寻自豪感大盛。
看了看发面的面盆,已经膨胀两倍,于是,江寻继续撸着袖子大干特干。
付宁享受着口中的酥麻香脆,聊天的兴致也是因为口腹之欲而变得饱满起来。
‘你既然是小师叔,可为什么武功却还没有月行云厉害,甚至我看,连那个大师兄的真气内力都比你强盛?’
江寻正把酥油往面团上涂抹,闻听此言动作跟着顿了顿,头都不转的轻笑下,反问:
‘也是,身为长辈,本事却还不及晚辈。究其原因,一般无非两个,一是天资不够,一是后天惫懒。那,不然阿宁猜猜,我是哪个。’
他这话说的狡猾,没有正面回答付宁提问,反而是设定了两个答案让人选择,等于面对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便设定了框架,引到付宁选择答案,从而达到自己避问不答的目的。
付宁显然没有发觉这家伙的诡诈,自然是要中招。
‘你么,我觉得,应该是后者吧。’
江寻手脚麻利,这会功夫已经分割切好面团。他转身以手在油锅上空感应了下温度,然后便抻扯拧的将一个个小麻花下进锅里。
‘愚以为,阿宁猜的非常正确。’
他用筷子把麻花在油锅中翻转,面上笑容不变。
‘只是,吃着我做的好吃的,却还要反过来嘲讽我,阿宁,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呢!’
付宁双目微怔。
她自小学的绝杀之术,年岁虽不过十五,可死在手里的人命却足有年岁的数倍不止。
慈悲心肠,她是不会有的。悲伤怜悯,于她更是空谈。
可自从来到凌波馆,虽则只有短短几日,但江寻对她惦记的竟是比自家娘亲弟兄师傅加一堆都要全乎。
脸上抹什么,手上凃什么,身上穿什么,头上带什么。吃的穿的用的,似乎没有他想不到的地方。
长这么大,付宁还从没被人如此关心过。即便学了十五年的心似冷铁,可经了江寻这五雷轰顶般的惦念,连付宁自己都没意识到,那颗坚如顽石的小心肠在这个少年郎面前,竟似有了隐隐的温度。
尤其是,付宁也是在江寻身边才发现,世上真有美食可期这回事。
在她素来只认强弱的意识里,头回觉得,一个人打架的本领弱些并无所谓,做饭好吃亦可不足欠缺。
所以,从来只管打人不会给甜枣糊弄的付宁,被江寻这一句抱怨,不由心软的辩解: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呵呵,功夫不好也不算什么,你做饭好吃啊,这个本事就不是所有人都会的。嘻嘻,小师叔,好厉害的!’
正将麻花装盘的江寻看到突然凑到身边来的小脑瓜,不禁被她可爱的笑出来。眼底扫见女儿家唇边的渣滓,他没所顾忌的伸手,为她摘开。
而等江寻自己意识到举动过分亲密,不由怔忪时,人家那块吃货已经把盘子抱走,像个馋猫似的捱着墙角下手。全部认为自己刚刚被人小小轻薄了。
江寻摇头,哀叹自己如此风流人物,遇到的不是月行云那样的冰块,就是眼前模样好看的小木头块。
‘今天吃的油腻了,明早我煮八宝甜粥,再拌个藕片,给你解解腻。’
付宁听得连连点头,对他口中的明早也更加期待起来。
从来信口雌黄如家常便饭的江寻自从遇着付宁后,人也变得靠谱了不少。
于是,翌日一早,他真的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认清了付宁吃货本色,江寻也不再寻什么常理或派头,而是为了小吃货能吃的新鲜,吃的热乎,吃的早。便搞了张方桌置在厨房里,这边灶上做完,不用出门,俩人就跟桌上铺排开吃。
这个亲民举动外加八宝粥的甜糯,和凉拌藕片的脆爽,立时赢来付宁更多心意投票。
接着,头回感到吃人嘴短的付宁一时也不知是脑子超常发挥,还是秀逗短路,竟然主动说出:
‘只要你一直给我做好吃的,那以后如果有人欺负,我来保护你。’
她这儿鼓着腮帮子说的豪气,那厢听的人对于被女孩子保护的话听得也是毫不害臊。而且非但不臊,人家还暗戳戳感受到了那么点小粉红。
可惜江寻这儿粉了没多一会儿,就来了只嗡嗡的苍蝇,扰人雅兴。
‘小师叔,堂主让我赶来传信,北川司空氏和琅琊王氏往孟家堡押送生辰纲的队伍到了咱们山门下,带队之人正往照德殿去。’
江寻点头,让送信子弟下去。
稍作思忖,他存着笑意问付宁:
‘阿宁,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世间的狗崽子。’
……
待江寻和付宁站到照德殿门口时,里头有人正郎朗高谈。
‘你们青阳喝茶的茶盏还在用枫溪瓷,我们北川连普通弟子的器具都是玲珑青了。’
‘哎,刚刚和王兄上山时,我发现许多子弟衣服都浆洗的脱色了。这种情况,在我北川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尤其内门子弟,那代表的可是门派的脸面啊。我们北川子弟,每两月就要新作一套衣裳,穿旧穿脏,在我北川决不允许。哎,王兄,你们琅琊如何呢?’
‘对了,王兄,听说你们琅琊王氏这次送与孟盟主的是纯金打造的江山寿图。呵呵,不愧琅琊王,财力雄厚。只是如果要同我北川的寿礼比较,估计还要略逊一筹。’
‘哦,司空公子消息灵通,我都不知您带队的生辰纲为何,您倒已经清楚我的。果然北川王手眼通天,此言不虚。’
‘呵呵,王兄不必介意。我北川奉武林盟主令,为了天下安宁,各派公允,而鹰顾武林。你们各派此番要送之宝,那是必须掌握的。毕竟万一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要是来个图穷匕见,那就是我父的罪过了。’
那边被称王兄的自然是琅琊王氏王之涣,另一个狂妄至极的便是北川王司空氏的司空术。
江寻这厢听得,可是开怀的紧。
这位司空公子,虽然为人猖狂的讨人嫌,可却并不算个有城府的。或者说,恐怕根本就是个满身长刺的草包。
嘿嘿,这路货色,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兄,月兄,既然唐掌门不在,我就暂且跟你们交代吧。我们司空家的队伍,连日劳顿,到了你青阳呢打算先修整两日,然后再继续启程。你们帮我安排个院子,让你们的弟子不许靠近,休息这两日,内外安保都由我北川自己人负责。’
瞧着里头楚天阔满脸愤色,几乎要原地爆炸的模样,江寻疾步入内。
‘好的好的,我们安排,我们安排。’
本来还对楚天阔的无礼感到不满想要说两句的司空术,忽地见着插话来人,不由稍微怔了下。
‘你,是哪个?’
江寻双手叠着,少有的规矩客气地答道:
‘在下是他二人师叔。’
‘师叔!’
在司空术毫不掩饰的惊讶时,另一厢的王之涣忙欠身见礼,道:
‘原来是散木仙师的弟子,在下早有耳闻,只是前辈同散木仙师一样,甚少涉足江湖,所以一直只闻其名。今日得见前辈,实在幸会。’
江寻也客气的和这位看着似乎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青年点点头。
可另一边那位就没王之涣这般讲究礼数了。
‘呦,还真有你这么位啊。嘿,那正好,你呢正好替你两个师侄做主,尽快把我要的休憩院落安排了吧。’
面对司空术,楚天阔那都爆骨节了,江寻还是笑脸相应。
‘成,我做主。老赵啊,你进来。’
赵高走进。
‘滟翠阁,你速速带着弟子们去收拾了,客人们要住。’
赵高眼皮划拉了下,嘴角猛然扬起诡异弧度,道了句是后离开。
而站在江寻后头的楚天阔在听见滟翠阁三字后,不知为何,那原本攥着拳头也径自缓缓松脱不少。
转回头,江寻笑着对司空术道:
‘公子说的对,咱们青阳啊穷乡僻壤,门下子弟也多为贫家子,门内呢田产单薄,哎,如您所知,是过得不很像样。不过,您来即是客,我们一定尽力款待。呵呵,这滟翠阁呢是咱们山门内可说最宽敞的一处院落,里头院子大,屋子多,您和您的人尽管挑着住,有的是地方。不过……’
被江寻的话说的很是自鸣得意,见他说着说着面露难色,司空术也做了个慷慨的样子道:
‘放心,江兄若是觉得吃喝上紧张,我们可不必青阳派招待膳食,我等自理便是。’
实际他心里想的是,看你这穷酸样,你们门派还能有何好的吃食。与其两天吃的贫简,不如自己解决。反正出门是,队伍带的口粮和肉杂都很充足。
‘那就太好了,那便如公子所言,这两天的饭我们青阳就不管啦。呵呵,不过,我要说的并非此,而是呢……咱们青阳地盘屋舍有限,两位贵客到来,我们真真除了滟翠阁就再无多余院落。所以,非常抱歉,王公子,还得劳烦您的队伍跟司空公子的挤一挤,这个,您不介意吧!’
和司空术的狂悖比较,王之涣明显更有礼教。而且他已认下江寻长辈身份,所谓长者赐不可辞,他自是不会拒绝。
未待司空术反驳,王之涣已经垂首,礼貌回答:
‘不敢不敢,前辈客气了。咱们不过路过,但求歇脚而已,哪里还有挑剔主人家的道理。在下这里谢过青阳诸位了。’
见他躬身,后头楚天阔和月行云也跟着还礼。毕竟他仨是同辈。
江寻大咧咧的站着,仍旧笑嘻嘻的望着司空术。
‘公子放心,我说的没有诓言,滟翠阁院落宽敞,住得下,住得下。’
‘你,你们’
司空术哽了两下,可看周围几个,也心知自己没得更改。虽然心有不甘,却也还是气鼓鼓的甩着袖子,由个子弟带路,一道骂骂咧咧不干不净的出了照德殿。
王之涣再次躬身做礼,然后才也出去。
望着远些的两人背影,江寻自言自语:
‘哎呦,那好些的萝卜干和腌菜,也不知老赵他们腿脚利落不。’
楚天阔蹭上来,不阴不阳的道:
‘看着时辰,估摸收拾差不多了。’
江寻侧脸垂着眼皮看看眼前的矮矬子,道:
‘酸菜味和腌蒜味儿,大概多久能散。’
楚天阔仰头,道:
‘反正两天肯定不行。’
月行云定定的站在他们身后,木然的看着眼前两位破天荒的对了眼的笑。
这场插曲简单解决后,出了照德殿,江寻抢了几步台阶,扯了月行云的手,猴急的就把人拽到殿下宽阔甬道边一株艳丽的木槿花树下。
付宁就站在他俩三步开外,伸手摸着就在头顶的木槿花毛茸茸的瓣片。
月行云一脸肃穆,似对以手掩口在自己耳边的江寻所说的话不很满意。人家一个眼神斜过来,三分不满,七分质问,凑足十分都是我不同意。
江寻这厮受惯了眼刀,早都免疫。他展臂挥袖堂而皇之的把月行云整个肩膀搂住,挤眉瞪眼继续游说。而在他的攻势下,月行云那张冷脸似乎也有了松动。
末了,也不知这小子说的什么,反正他是见他跟安抚小媳妇似的拿手用力在月行云脸上吃了把豆腐。然后,人家从来高洁的霜尘公子,半边脸蛋顶着个搞不清是被掐还是被嘬的,引人遐想的红印,带着眼底一滩冰泊离去。
付宁已经停住玩花,反而满脸听到什么惊人之语的模样,不思议的瞅着江寻。
‘你要我跟你去池州!’
江寻笑着将她刚刚玩弄的花朵折下,装模作样的吟诗: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阿宁今早可才承诺要保护小师叔不被人欺负呢。呵呵,家里来了坏人,闹腾的紧。咱们速度快些赶在明晚之前回来,顺带买些池州出名的小米椒和绿藤椒,我做道川府特色水煮肉片给你尝尝。’
这水煮肉片是个什么菜,付宁不晓得。但江寻厨艺在她心底那是要上天的。所以,被从杀手冷掰弯成了吃手的如今,只要他说出来的菜名,付宁听了都要忍不住馋虫大作。
旁人一般都是美色当前道义不顾,可付宁这儿则是菜色当前乖乖就范。
只有,两人归去凌波馆,江寻自己在他那摊乱中有序的玩意中挑拣些不知名的宝贝,照常挂的腰坠叮当。付宁则只是简单换了套墨色短打。
等站到院里,借着清白天光一瞧,这二位一个腰上葫芦、竹筒、锦囊、挂袋的好不热闹,的亏他腰带系的够紧也足够结实才能承担这乱七八糟的器物。另一个窄袖短靴,周身都是与这天光毫不搭配,又格外突兀的夜行装备。
别的不说,单从造型诡异上来讲,他俩当真天造地设的一对。
虱子多的不笑头发少的。俩人对看一眼,都是毫无波澜。
行事需密,他俩也没走正门,而是翻了自己院的墙,由江寻带领,依着后山林间小道,展开各自轻功绝艺,飞驰而去。
一路上避开行人大道,俩人也没甚交流,反正付宁只管跟,江寻做路引,那往日须得走上一日半才能抵达的路程,被这俩只花了半日多,便走完。
秋浦城为淮水半绕,是池州水路与青阳陆路之间交汇处。同时也是池州州府边界水城。
江寻带着付宁在秋浦城外三里的驿道停住,界碑矗立的道路旁静静停着辆马车。
顺着他递来的眼色,付宁跟着钻进马车。
车厢内空空,但车夫在人入车后,便呦呵着扬鞭。
原来今早的决定看似临时起意,实则早都已在江寻盘算中了。
脑中不禁闪过昨夜大屋围杀的画面,付宁不由在心底猜度,自己在江寻预设的环节中是个什么角色。
‘走了半日多,阿宁辛苦。来,喝点酸梅汤,解解乏。’
接过江寻递来的牛皮水袋,付宁感觉到袋子底部沉甸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再加之那些心底的思虑,不由疑窦升起,竟是一时间犹豫着不肯依言。
江寻看出她想法,便笑着拿过水袋,先仰脖隔空将红色酸梅汤汁倒进自己嘴里些。吞下肚后,他抹抹嘴,一副畅快舒爽模样。然后又垫垫牛皮水袋底部,道:
‘冰块,酸梅汤当然还得冰镇的最佳。’
见如此,付宁才放下些警惕。而且,她被江寻那模样勾引,不由也对其口中冰镇酸梅汤生出口弦兴趣。于是,这才结果袋子,喝了起来。
看她一喝就不愿停口的样,江寻乐。
他从腰上摘下个小袋,撑开口子,塞进付宁手里,原来是一包椒盐花生豆。
付宁也不客气,喝完了酸梅汤,自己就开吃。
车子便如此缓缓的进了秋浦城门,又兜转两圈,才最终停下。
掀帘下车,付宁发现,他们所在的这僻静处,明显是家商铺后门,而推门进去后,满院的香粉气息,还有囤货的箱子袋子上都有商铺标记:步香。
原来,这是步香在秋浦的分号。
院中自然有人接应,带着他俩绕过短廊,进了间屋子。
接应的人只负责引路,待两人进屋,他便在外头把门一关,翘个二郎腿往廊下做主,看似歇闲,实则把风。
‘公子。’
对着江寻施礼的男人约莫三十往上,白面皮,薄嘴唇,身材扁平,身上穿着件寻常儒袍,一副读书人打扮。
但从其步履和气息中分辨,付宁立刻感应到,此人内里深厚,绝非表面看起来般羸弱寻常。
‘温先生。’
大抵被面前人扑面而来的文质彬彬气息刺激,江寻竟然掏出了他那把不常用的折扇,轻轻摇晃两下,仿佛是读书人间的寒暄。
没有废话,白面皮的温先生指了深厚屏风,道:
‘公子要的东西,都在这儿。’
付宁随着绕过去,看到屏风后物件们,不禁一诧。
一套素白的好像唱戏穿的水袖衣裳,一套淡绿的紫竹雪裳,一方五弦古琴,外加一张瓶瓶罐罐麻的整齐的梳妆台。
俩人出青阳前在木槿树下,江寻和月行云那番对言显然并不避讳付宁。所以,对于此行目的,她心里清楚。
盗取生辰纲。
其间缘由,通过昨夜围杀,付宁也大抵猜了点端倪。无非以牙还牙,移花接木。
潜伏在青阳大屋中的,应该也是要劫生辰纲,然后嫁祸青阳派。
不过,这些人做事不妥帖,被发现了。于是被人灭口。
而江寻又不惜跋涉奔来池州,目标又是奔着抵达秋浦的祁山派送礼队伍,他虽未明言,但其着意要赶在明夜前归去青阳,还对那个嚣张的司空术一反常态的谦卑,这都说明,他不但惦记上了祁山派的生辰纲,就连司空氏的,也要遭殃。
那背后之人是要偷梁换柱,构陷罪名。江寻就干脆效仿,移花接木,暗度陈仓。
这一番番连环策略,付宁跟着虽口不言表,心里却是大大惊奇,甚至有些小小敬佩。
哎,自己若是多些这小子的灵活劲儿,说不准在隐宿门也不至于被母亲和兄长按得死死的。
顺着感叹,脑中恍惚又有一念。
绑了他回去隐宿门,既可以给自己做厨子,又能当军师,倒是一举两得……
窸窸窣窣,江寻从衣架上取下衣服的声响将付宁从脑中的信游叫醒。
她揉了揉额头,把心智收回。
莫名其妙,连着两天,她都生出了想要把江寻绑走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