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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霹雳门 霸王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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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霹雳门霸王枪
再次启程时,江寻果然实现承诺,将那方先生裹夹在了青阳的队列里。
方士引以文人自居,不承认自己是武人。所以,江寻选了两架拉礼箱的马车中的一架,让人将箱子挪移下,又垫上些盖布,便暂算作了方士引的座驾。
老白脸也不娇气,倒是坐的还挺安然闲在。
路上,他磕着汪明珠那儿给的瓜子,悠哉哉的跟江寻唠着些听起来无关紧要的闲磕。
‘江兄弟今年贵庚?’
‘不贵,比您整晚生二十年而已。’
‘哦,您同月公子虽是差着辈分,可我瞧二位倒颇兄弟相契。想来江兄弟即便虚长些,你俩差的也不算太多吧。’
‘哪里,方先生的阅历难道看不出,他可不比我嫩,我们是同年。’
‘呵呵,原来如此。’
‘说来倒是我听方先生的意思,似是对我这师侄儿有些兴趣。呵呵,莫非是家中还有待嫁的女眷,所以想做个媒人不成!’
‘哦,听江兄弟的话,莫不是想劝我不要动这般心思!’
‘哎,哪里。若方先生真有合适的给介绍,那我们可是感激不尽呐。您是不知,我这师侄儿旁人看着冷酷,实则却是天下第一害羞脸皮儿薄。见了姑娘家就紧张到没话的,您说他就算全身上下都是优点,可单就这么一处缺儿,那就足够致命。莫看他名号响亮,模样妥当,武林中慕名倾心于他的小娘子也着实不少。可惜吧,就这个缺点磋磨,愣是没有一桩能成的。’
自己只一句问,且能招来江寻涛涛如河的说辞。
此刻月行云冰刀似的眼神正不住往这边招呼,毕竟坐人家车屁股软,方士引心里明镜似的,清清楚楚知晓自己真要跟着江寻顺坡下驴去做那保媒拉纤的,月行云这眼里的刀没准就能化作手里的刀。
缩了缩脖子,他回应江寻:
‘我家娘子管我甚严厉,不说保媒了,就是同别的女子多说两句话,我都得请旨受批才敢。嘿嘿,这媒人么,万无此能。’
江寻斜眼瞅他,心里嘻嘻暗笑。却不禁想,那这今日你同汪氏女家主,这话说的岂非够回去给沐帮主斩首多少回了。
想着岔开话题,改善氛围,方士引道:
‘江兄弟可到过大通城没?’
江寻摇头。
有了话头,方士引继续的更顺利:
‘这大通城啊乃南陵城镇之首,隶属凤凰大州。人都知武林盟主孟氏家宅孟家堡就建造于此。几位都还是少年英雄,是故对于孟家堡之恢弘不甚了了。’
江寻:‘既如此,那就请方先生指教了。’
方士引将手里的一把瓜子揣进袖子,拍了拍胸前沾的几个皮屑,略微清嗓,道:
‘孟家堡位于大通城北,立世近百年,最早是处不过六进的私宅院落,大约六十年前,被个富甲员外郎买下作为小儿子出生的礼物。那院外名号已不可考,但今日孟家堡的建设框架,都是当初那位扩建广修而成。’
‘那位员外郎不是孟氏先祖么?’
董明珠凑来好奇发问。
方士引摇头。
‘那员外郎家子后来不知何由散末,这房产就落户在了当今武林盟主孟怀辛。算来,孟氏在此建家祠,立高堡,也就二十来年不多。不过么,也正是孟氏立足,才令大通城有了繁荣今日。’
‘孟家堡北依凤凰山,有计二殿、三斋、十五院、二十堂,共一百九十八间房舍。高堡大门坐落在凤凰大街,由正门入穿射门便至敬诚殿,此处有十二间房组,是议政之处。敬诚殿西边不远便是飞鹤流烟殿,此地共八进院落,大湖广厦面积宽广,大宴演乐都在这里。三斋为叠翠、积雪、云帆是也。孟怀辛就住在云帆斋。十五院则为家眷居所,嘿嘿,那九位小娘都在此各有独院,不过唯有暄波一处是个特别,这里是孟大盟主早故的正室娘子房舍,虽然两人没有孩子,但孟盟主倒是长情,在空房里设着香案,常年拜祭,也不曾将任何一位小娘扶正。末了的二十堂么,既有子弟堂舍,同时也有客舍。’
赵高负责为方士引坐的车架架马,他甩了下鞭子,又拢着缰绳,指挥马匹方向,令其避开了一处坑洼,道:
‘说起来,孟盟主那位早故的正室娘子还挺秘密。有说是他姨表家姑娘,也有说是同门,还有说是名妓舞娘的,反正传说乱的很,竟是没个正谱的。’
方士引听得眸光暗暗闪动下,似有几分高不可测的笑意在唇角蓄着,轻飘飘的道:
‘英雄多情,天知道是谁呢……’
得得得,远远而来的马蹄声打断谈话。
烟尘草叶飞起,一队二十几骑的队伍驰骋而来。
‘霹雳门车列,前面的人马速速让路!’
听见呼喝声,方士引注意到,江寻目色不明的同月行云互看了下,然后他才会意赵高将车架靠边些。同时的,汪家的车马也在让路。
霹雳门位于宜、陵二州交界,是有名的宜南金枪世家。门主李纲闻名于二十年前剿杀十魔宗剔骨判林越。如今,他的儿子李玉龙则在一年前,凭一杆霸王枪少年成名。
孟怀辛曾于多年前,为剿灭十魔宗的各门派庆功时,赞誉李纲武勇忠义,肝胆天照,乃武林中不可多得豪仗大侠。
是以,便也顺带成就了其豪仗大侠的名号。
由此亦可见,霹雳门于孟家堡有如肘腋的地位。
架马的人群熙攘而来,却在超过江寻等人后蓦然中间一人一马圈转回返。
队伍中人见了,也不禁拉住缰绳回马来望。
枣红骏马鼻孔喷气的站在前方,马上男子岁数不算大,约莫和汪明珠不相上下。
他着件赭色骑服,腰上扎着蛛纹缕带,单手握杆银头长枪,身材挺拔,虎目灵动,目光直冲月行云而去。
‘阁下可是青阳派霜尘公子月行云?’
对方问的倨傲,月行云答的也无卑怯。
‘正是。’
‘玉龙公子,不知这去而复返是为何事?’
汪明珠的声音忽然加入。听起来,她和这马上男子相熟。
‘呦,怪我眼拙,竟没看见汪家妹妹也在这里。’
人人都看得出,男子见着汪明珠后,眼神里凭生出几分柔意。
‘大家都是往大通城赶路。’
听着汪明珠的话,李玉龙也看得出,她有回护月行云之意,面子上也跟着冷下来。
霍然下马,抓着长枪道:
‘在下霹雳门霸王枪李玉龙,两年前武林大会因为亡母守孝,未能参加。闻得霜尘公子单挑十二门高手,心中多有向往,只苦未能亲眼得见。今日有幸相遇于此,还望请教一二。’
远处,马队为首的男人高声道:
‘玉龙!’
李玉龙听了连头都没回,只是晃了晃手中霸王枪,回声道:
‘父亲,且等一等,让儿子一展所学。’
那边人也许是纵容,也许是自信,也许是知道儿子的倔脾气,便就此没了声响。可他没发现,月行云的目光径直穿过李玉龙,很是认真的将他看着。
霹雳门主,李纲。
嘭,李玉龙将霸王枪在地上用力震动,道:
‘莫担心,我爹和门中子弟不会帮手,咱俩一对一。’
好嚣张的小子。
汪明珠似是还想劝,但江寻阻住。
抬起手掌,向后摆动,所有车马子弟都在向后。汪氏人众也应女家主号令,随着青阳的一起后退。
‘李玉龙霸王枪如云化龙,已是走枪神注。月公子独往剑亦为神兵,可毕竟枪剑相较,寸长为胜啊!’
汪明珠在江寻旁边低语。
江寻倒不见张慌,反而不以为许地低声回她:
‘女家主且好好看看,我们小月月是何等惊才绝艳!’
汪明珠并未被他的话安心,反而轻轻皱眉。两年前的武林大会,她也曾远远见过月行云应战,的确,其武义超凡令人叹为观止。可是,同样的,一年前往宜南,她也亲眼见到了李玉龙枪挑水上铁牛阵,这位也绝对是个人物。
两个人都是少年成名,具为身怀绝技。这番较量,还真不好说输赢。只是在她心里,那盏天平早在不知觉间倾向了月行云。
只求这天仙般的少年郎千万护好了独往剑……
人的损伤还在其次,若是剑伤了,那小姐姐的心可也就跟着伤了!
付宁也在默默看着,没人知道,小妮子那早走丢了的挑战月行云的初衷终于在此刻寻回,同时她竟生出些新的想法。
万一,只是说万一,这个什么龙的打赢或者打平。那自己找个时机挑战他,只要将那杆霸王枪抢走,带回隐宿门,正可做自己强于兄长的铁证。也能换些阿娘刮目……
坐在马车上当太爷的方士引也挺直半身,他是没见过月行云功夫的,这次机会最好不过。
空出地盘宽阔,山中秋风轻盈,天光在碧绿枝叶上反射的光线如丝如缕。
猛地鸟鸣四散,李玉龙的霸王枪夹尘而起。
月行云如冰玉雕琢,静静伫立,身形在枪影狂风中迅疾挪移。
‘独往剑还不出鞘么,是不敢出还是出不来。’
李玉龙的声音满是桀骜,嘴边笑容更显骄狂。
月行云身形笔直,却又如扬起的流絮般轻盈。他的剑一直不曾出窍,招数也都是闪躲而无攻击,但两人却并不曾因此分出上下。
三刻过去,李玉龙终于开始皱眉。
他既想不到月行云会不出剑只闪躲,更不明白他又为什么不出剑只闪躲。
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和讶异。
莫非这小子是想打消耗战。
哼,那你可打错算盘,公子我的的体力,就是挥枪如影壁挥上两天都足够的。
好啊,你不是不肯出剑么,我就轰你个满头包。
霸王枪莲花底座霍地绽开,内里又出一个利刃枪头,李玉龙气走丹田将霹雳真气注入两端,身体腾空,长枪临空旋转向着月行云挥刺,一道道灌注在枪头的真气像弹药似的发射。
嘭,嘭,砰砰……
李玉龙重新落地,傲慢的盯着像鞭炮燃起的尘霾。
待尘埃落定,他惊讶的发现,月行云竟没了踪影。
心头一突瞬间,头顶狂风大作。
抬眼去看,优雅如莲花降落。可这朵莲花的花心寒光森森,悚人耳目。
月行云不但神不知鬼不觉的脱离了李玉龙的炮仗阵,他的独往剑也终于出窍了。
长枪刺抵,嘡啷螂,火花四溅。
两人错身,李玉龙退在三步外,隐隐感到虎口处的酥麻。
好迅疾的剑气。
这一刻,他终于放下骄傲,谨慎以待。
月行云潇洒挥剑,重入杀阵。
刚刚他以静观之态,以瞧出李玉龙枪法要义。既有千锤力量,亦含无量变机,再辅霹雳真气加持。
精绝是有,却不精妙。
两人两武,各为精英,真正酣斗起来也是让看得人眼花缭乱,如观神仙打架。
李云龙的枪狂舞如阵,月行云的剑挥气如虹。霸王枪虽长,可独往剑剑气凛冽,顺带让这长枪的长度优点被抵消。
霹雳真气波澜壮阔,月行云则以快制快,运用青阳派北斗狂气,你前我进,你退我迎,大家拼的就是速度和强度。
强中自有强中手,抛了灵巧,只是招招硬拼真气,很快,越来越强大力量的对决中,随着一阵爆裂,两人同时向后纵身。
待他们各守武器站下,两人之间竟被爆出一个大坑。
‘玉龙!’李纲终于还是叫住儿子。
他们计时赶路,李纲一心想在司空氏和祁山派之前抵达孟家堡。所以,所以此刻已不能再多耽搁。
提了马缰过来几步,他道:
‘霜尘公子少年英雄,不错不错。只是我们还要赶路,算来到了大通城你们还有的是时间切磋,今日就先到此吧。’
听他那话,倒好像挑起对战的是月行云。
深深看向这位马上人,月行云还剑入鞘。半句话不说的木然转身。
李纲没想到这晚辈竟如此无礼,不禁眉头大皱。
‘你……’
老子还没说,儿子先看不过要为老子鸣不平。但李玉龙的话都被江寻怼了回去。
‘也好,我这小师侄儿今日小试牛刀,李家公子也不必太过不平。像门主说的,切磋么,有的是时间,等到了大通城咱们再续就是。’
他的话看似顺着李纲话头,实则却是透着李玉龙一时半会打不过月行云,还是留待后续这般的含义。
‘你是哪个?’李玉龙愤愤道。
江寻直了腰杆,抖抖袖子一副清风弄月的仪态,道:
‘在下散木道仙弟子,青阳掌门师弟,江夷歌,小字寻。’
李玉龙没想到这看着比自己还年弱的少年郎,竟然还颇有辈分。不由一时间不知如何做答。
李纲则拱了拱手,道:
‘青阳少年小师叔,有些耳闻,幸会。’
他急于赶路,并无心同人多做客套,便接着道:
‘那么诸位,我等先告辞,咱们大通城见。’
李玉龙无法,只好随了父亲,重新上马,依依不舍愤愤不平的随众而去。
江寻这里也着手招呼子弟们重新套车,大家伙绕着地上大坑,也晃晃悠悠继续启程。
‘月公子好武义,要我看,那霸王枪未必是你对手。’
方士引在车上感叹。
月行云并不言语,倒是江寻答话:
‘嘿嘿,就说我们小月月惊才绝艳吧。’
他的对象自然是向着汪明珠。
‘这也就是时间仓促,若能再富裕些,小月月绝对惊死那耍枪小子!’
汪明珠笑着点头,张口道:
‘独往剑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就有点耐人寻味,也不知她夸的是人还是剑。
江寻那厢只顾推广自家师侄儿,竟没留意,付宁脸上隐隐的失望。
架没打完,胜负未分,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