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番外（奇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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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是个秋天，是枫叶变红，潭水变凉的季节；是收获忙碌，热热闹闹的季节；是冰雪来临前有着最后的温暖的季节。
克拉克意识到自己很奇怪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那个时候他刚从汹涌澎湃的海里救出了一艘失控了的游轮。
那是一次很成功的救援，没有任何人伤亡，也没有无厘头的咒骂恐惧，只有感激和喜爱。
克拉克飘在空中，阳光在他背后投了下来，他俯视着簇拥在一起的家庭，一家四口紧紧的抱在一起，脸上满是劫后偷生的欣喜。他们搂在一起扭过头向他表示感谢，他们热切的夸他，满含泪水的谢他，欢欣鼓舞的爱他。
但克拉克在那一刻只感受到一种不知名的悲伤想要摧毁他似的，汹涌的袭上他的心头，以至于他几近落荒而逃的飞离了那里。噩梦般的过往再次找了上来，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他亲爱的简，想到那些四分五裂的尸块，想到那些日日夜夜叫嚣着阴谋论的人，为此他控制不住的开始流泪。
他回到了他在大都会的小屋子，踉踉跄跄的冲进了卫生间，在尽力控制自己不去破坏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崩溃的痛哭出声。
崩溃来得太过突然，这让克拉克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按照以往的教训，他应该自动的向布鲁斯报备这件事，然后自觉地去接受治疗，这可能是敌人的阴谋或者魔法什么的。
但他不行，他干不了这件事。
这不是说他不想这样做，但是布鲁斯最近真的很忙，他已经熬了整整四天的夜，眼底下的黑眼圈几乎就是黑夜的缩影。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他不能再忙了，而现在，好不容易进入了一小段空暇期，他又怎么可能再去打扰布鲁斯呢？
克拉克拼尽全力试图让自己相信这段话，但他做不到。
他的确是想报备的，但他做不了，他做不到。
他不认为这是魔法。
也许这只是长期压力下的偶尔一次发泄呢。
他尝试着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理由。
是的，只是正常的一次发泄而已。
他这么对自己说。
……
但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克拉克在之后频繁的崩溃里意识到了这个。
他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眼泪会在任何时候都毫无征兆的掉下来，他的心情时好时坏，可能上一秒还开心兴奋的像个疯子，但也会在下一个哭的像个傻子。他只能凭借他的超级大脑在失控的前一刻飞走来掩饰。
他越来越熟悉他的浴室，熟悉光滑地板上面的花纹，熟悉每一条碎裂的裂缝，熟悉坏掉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往下滴水的声音。
他的身体里有一只怪物，是由灰色的混沌构成。
它面目狰狞，贪婪嚣张。
以他的活力为食。
以他的感情为食。
以他的五感为食。
以他的四肢为食。
以他的心脏为食。
以他的血液为食。
以他的热爱为食。
以他的世界为食。
然后给他自卑，自厌，自责，自悔。
给他痛苦，颤抖，悔恨，哭泣。
给他孤寂的夜晚，失眠的夜晚，无感的夜晚。
它夺走了他的世界，还给了他一个黑白的玻璃相框。
他套上模具混混沌沌的行走在世间，隔着一层黏腻的膜疏离的触碰世界。
极具特征的现象让他一下子就为自己找到了病症——谁相信超人得了抑郁症呢？
克拉克明白自己应该去就医，生病了就去医院，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
但是氪星人也会得抑郁症吗？
克拉克抗拒去医院，他表现的就像他不承认这件事存在一样。
他依旧笑着，虽然常常他下一秒就飞回了北极，然后任凭水流在他的脸上结成冰柱；他依旧满世界飞去帮助别人，虽然他只是机械化的重复他之前的行为；他仍然正常进食着，虽然他感觉像是在吃塑料或者别的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他反胃抽搐恶心，但他表现的还算正常。
克拉克把这件事埋在了心底，猜测着但不去验证。
他太累了。
他承担不起再多一分责任，再多一分关心，再多一分爱。
他开始喜欢孤独。
北极的孤独堡垒成为了超人最佳的去处，他不再回到他的小屋，虽然他仍然茫茫然当着记者。
他的眼睛依然澄澈，他的大脑仍在运作着，但克拉克眼里的人诡异的失去了面容，他们同时也丧失声音。
哪怕他是超人，他也不得不享受反应迟缓的对待——他开始真正变成他的伪装了。
为此佩里特意给了他半个月的假——感谢拉奥——这也许是克拉克一周前会有的想法，但现在克拉克失去了感觉的能力，他没办法对此作出回应。
他感受得到，他正在死去，不是他的肉.体，而是他的灵魂。
克拉克为此感到过一阵子的恐慌，他试图去自救，于是他拾起了他心中最强烈最持久的感情，他试图为这个黑白的世界多加点筹码，这能让他不再那么的无所谓。
而这感情他最为郑重也最为脆弱——他对布鲁斯的爱。
没有人不爱布鲁斯，不论是布鲁西宝贝，还是蝙蝠侠，从来都不缺少爱慕者。而超人可能只是里面普普通通的一员，不，他还有个小优势——他和蝙蝠侠是公认的世界搭档。
这是他唯一的优势。
他明白这是目前他能接受最好的方法，但他又对这个决定感到犹豫不决，他甚至为此感到痛苦。
深夜里，克拉克的睡眠变得无比脆弱，他常常因为梦中的场景而猛地的惊醒，整个人从床上猛地跃起——他飘在空中时，不得不再次认为他之前决定搬到孤独堡垒是多么明智，这为他节省了一笔可观的费用，也让他摆脱了暴露身份的危机。
但他没办法对梦中的场景不作任何反应。
你做过这样的梦吗？
那是一个世界，有着红色的像血一样腥臭的海，有着黑色的由尸骸堆成的沙滩。你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一个有一个人的头颅上，你会不自觉的去观察土地，然后发现你脚下的每一个尸体其实都是你的脸，他们苍白的像是被油漆刷过的脸都对着你，阴沉无机质的眼睛都在望着你。
在海的对面，有个小岛，那上面有个穿着着黑漆漆制服的人，有暖黄色的阳光，碧蓝色的天空，你看的到上面有蝴蝶绕着鲜花彩虹飞舞，看得到瀑布里的水珠从高空坠下砸成水雾，看得到嬉戏的孩童热闹的人群，看到得到一切美好。
理所当然，你想去触碰那些，你想逃离这个没有光只有黑暗的沙滩。于是你忍受恐惧和不适，跳进血海，你游啊游啊，不知时间流逝，不知疲倦，但是那个小岛离你的距离依旧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最终你精疲力尽，在粘稠的血液淹没你的头顶时，你看到有个人影去拥抱了你朝思暮想的人，他们一起朝着望了过来，但无动于衷。
克拉克没办法不对着做出反应！
他明白布鲁斯不是这样冷漠的人，但他没办法，他的脑子不是他的了，他真的永远都在害怕。
……
克拉克在又一次痛苦的崩溃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靠近了哥谭，他藏匿在高空的乌云里俯瞰这座在夜晚灯火灿烂的城市，密密麻麻的细小的灯光在那一小块地方闪耀着，这让他感觉那像是一块小小的星空，而他是被排斥在世界之外的流浪者。
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克拉克不可自拔的再次陷入了泪水的河流，细碎的水珠溢出眼角向地面滴去，孤孤单单的在风中飘荡着，磨损着，最终在到达地面之前消失。
克拉克觉得自己真的病得不轻，他突然对这世界产生了极大的厌烦和烦躁。他想很狠的去揍什么东西来发泄，但他不能，他的理智正扯着他大吼着冷静。
这个世界太脆弱了，他必须得忍耐。
把克拉克从负面情感拯救出来的是蝙蝠侠的出现。
克拉克从发病到现在唯一一次感谢自己是个氪星人是在现在，氪星人的能力让他可以在远离地面的高空依旧可以清楚地看到布鲁斯。
感谢拉奥。
黑色的身影灵活又极具目的性的在哥谭复杂的街道里穿梭，钩绳在哥特式的建筑上反复出现，黑色披风随风飘荡的潇洒利落。克拉克在云层间近乎痴迷的望着，他的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个名字，他的心脏跳得热烈。
他失去理智，甚至以为他的病在那一刻就奇迹般地好了，
他几乎是病态的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此刻甚至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蝙蝠侠身上，他在高空，喃喃自语，以为自己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番外（奇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