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死遁总会被发现》池中砚

3、第三章

　　第三章

　　“想必沈道长也是听到了？”孟朝柏突然看向沈君无，“不知道沈道长此行的目的是否和孟某一样呢？”

　　沈君无没有说话，而是捏了一块刚上的小甜糕尝了尝，觉得有点甜，便皱着眉头把手上剩余的甜糕放了回去。

　　孟朝柏识趣，自然没有再开口。

　　约莫沉默了半刻钟之后，沈君无突然起身，在孟朝柏的注视下，喊了一句，“君宝，走了。”

　　小君宝麻利地跟上。

　　孟朝柏不动声色地示意手下其中一个人跟上。

　　沈君无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也没在意，带着君宝先逛了逛糕点店铺，买了几个小孩爱吃的糕点塞到君宝手里后，径直去了茶馆。

　　茶馆外弹琵琶的盲女已经不在，茶客们言谈间的话题依旧是围绕着雎吾山和丹余来的那群人，说来说去也就那几个重复的八卦。

　　沈君无听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领着君宝又到处逛了逛。

　　“后面那人还跟着呢。”君宝嘴里吃着糕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无妨。”

　　一刻钟之后，沈君无领着君宝来到了雎吾山入口处。

　　“你直接这么出现没有问题吗？”君宝已经吃完了糕点，揪着沈君无的衣角发出疑问。

　　沈君无没有说话，而是微微偏了偏脸。

　　几乎是一瞬间，一道凌厉的剑气伴随着剑啸声堪堪擦过沈君无侧过去的脸。

　　“滚！”

　　沈君无摸了摸脸上被剑气擦过留下的剑痕，血珠开始渐渐渗出。

　　摸出腰间别着的折扇，沈君无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

　　折扇刚一脱手，便犹如气贯长虹，凌厉如刃，直直地朝着林子里飞去。

　　几息间，兵刃相接，折扇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劈成两半，扇骨大开，扇面如残蝶落翼般四散而落，颇为惨烈。

　　“再靠近一步，这扇子就是你的下场。”声音虽然闷闷的，但是语气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沈君无挑了挑眉，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便对着林子里喊了一声，“多有打扰。”

　　“我们走吧。”

　　走远了一些，君宝才慢慢放松呼吸，道，“羌垣这是修为大涨？刚刚的气势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总不能半分收获也没有。”沈君无语气平淡，像是早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

　　“先不说这个。”君宝睁大了眼睛看向沈君无，“他刚刚这是没有认出你来？你也没有易容啊？”

　　“捏了个诀罢了。”沈君无摸了摸脸上已经逐渐止血的血痕，“他现在眼里看到的我和陌生人没有区别，认不出来的。”

　　君宝点头，“在这些术法上，你一向擅长。”

　　回到了客栈，沈君无回房间，把门一关，再也没出来。

　　不远处，另一间房内。

　　黄衣少女蹲在木制轮椅旁边，正在给轮椅上的男子轻轻地捏着腿，“师兄怎么样？”

　　“不用按了，玲珑。”孟朝柏扬了扬手，然后铺平盖在腿上的狐狸皮毛，抬头看了一眼示意前来汇报情况的丹四。

　　“说吧。”

　　“他先是去了糕点铺转了转，买了点小食给他身边那个小孩，然后又去茶馆坐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出来了，出来之后又绕了好几条小巷子，挺偏僻的，差点跟丢……”

　　“是发现你了？”

　　“应该没有，不过这人挺谨慎的，绕了挺久，我一直跟着他到了雎吾山入口附近。”

　　孟朝柏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去雎吾山？做了什么？”

　　“应该是和守着雎吾山入口的那个人交了手。”

　　“应该？”

　　“离得远，有些看不清，不过没有正面交手。”

　　“没赢？”

　　丹四点头，“他之前丹师妹交手时的那把折扇被那疯子一剑劈了，脸上也被那疯子的剑气所伤。”

　　“看来这守山人的确难缠。”孟朝柏回忆了一下当时和自家师妹交手时，沈君无游刃有余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头，“怕是难办。”

　　“师兄……”少女玲珑站在一旁，有些担忧。

　　“姓度的今日应该只是试探，并没有强行闯入的意思，怕是对他来说也没有把握。”孟朝柏擅自分析道，“不过这也说明这雎吾山上的确有利可图。”

　　“师兄，那你的腿是不是……”丹玲珑伸手覆上孟朝柏的膝盖，话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孟朝柏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但是却很好地隐藏了下去，“这倒也好，对我们来说多了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三天后，孟朝柏一行人来到了离雎吾山入口不远的一处地方。

　　当然，沈君无也在。

　　他短暂地和孟朝柏达成了“合作”。

　　当然，也是在沈君无的“欲迎还拒”下达成的。

　　“你所说的别的入口就在这？”丹玲珑看了看四周，有些疑惑，“怎么什么也没有？该不会是耍我们吧？”

　　“这只是障眼法罢了。”沈君无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意识到折扇已经被毁之后，便收了手，轻轻在虚空中敲了几下，只听见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这四周都是幻境，没有实体的，只有这一处是屏障，只要破了这屏障，就能进入雎吾山。”

　　众人将信将疑，孟朝柏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顺着沈君无的话问道，“那要怎么破了这屏障？”

　　“这个简单。”沈君无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屏障，起初是手下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但随着沈君无动作放缓，手指开始慢慢陷入进去。

　　“这个屏障其实和沼泽类似，越是强烈的攻击，它就会越坚不可摧，但是如果是将真气缓慢灌入，它就会慢慢将你融进去。”

　　“你怎么知道这其中的诀窍？”

　　沈君无抱起一边的君宝，往屏障走去，“曾经碰巧罢了，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先进去。”说完，整个人便像是被吞没了一样，整个陷入了屏障内。

　　下一秒，沈君无就出现在了雎吾山上一处地方。

　　“你在打什么主意？”君宝趴在沈君无怀里，“还特地把他们引进来？”

　　沈君无放下君宝，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后道，“一网打尽才能敲山震虎，以绝后患。”

　　“你想杀了他们？”

　　“要是他们自己识趣回头，也不是不可以留他们一命。”

　　君宝没有半分孩童的模样笑着道，“怪只怪他们命不好，撞到你这个有仇必报的人手里。”

　　“本以为羌垣伤未痊愈，安静闹一下也就算了，但看这几日的情况，这羌垣怕不是死也要守着这雎吾山入口，若是出了什么状况……”沈君无话没有说下去。

　　“说的倒也是。”君宝点点头。

　　沈君无没再说话，而是抱着君宝轻轻一跃，落到了不远处的树上。

　　不一会儿，孟朝柏一行人就陆陆续续跟着进来，看来是已经商量好，决定相信沈君无。

　　“这便是雎吾山？”孟朝柏环顾了四周，周围是近乎遮天蔽日的灵木，充沛的灵气无不表明这处是个修仙的福地，“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

　　“师兄，那姓度的不见了。”丹玲珑看了一圈，最先发现了沈君无的消失。

　　“度道友？”孟朝柏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四周树林里簌簌的落叶声。

　　“该不会是又耍了我们吧？”丹玲珑语调有些高，显然情绪不太好。

　　“无碍，既然已经进了这雎吾山，就好好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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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君无拎着君宝蹲在树上，远远地看着孟朝柏一行人在林子里无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

　　“有点高，你可得抓紧我……”君宝打着岔，极其怂包地抱着沈君无的胳膊。

　　“有时候我一点不觉得你和我哪里有半分相似的地方……”沈君无扭头看着君宝感叹了一句。

　　“我又不是你儿子，当然和你不像。”君宝哇哇乱叫，很是不满。

　　沈君无眼疾手快地捏了个诀，避免这边的说话声被不远处的孟朝柏等人察觉。

　　“你干了什么？”

　　“你太吵了。”沈君无毫不留情地说道。

　　“……”君宝很想离沈君无远点，但想想自己的安全还是算了。

　　“他们怎么一直在打转？”君宝看了看，觉得有些无聊。

　　“幻境。”沈君无换了个姿势看戏，“这雎吾山是我的地方，哪里被布了阵，我自然是一清二楚。”

　　“我就说你没那么好心。”

　　沈君无只是笑了笑，道，“这孟朝柏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既然轻易进了我的地盘，那我自然是懒得和他周旋，直接把人困在幻境里，当然比让他们在山上瞎转悠来的放心。”

　　“你就打算把他们一直困在这里？”

　　“……不管他们。”沈君无伸手搂起君宝，踩着枝桠轻轻一跃，便腾空而起，“先去看看羌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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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西山，晚霞似锦，飞鸟归林。

　　清流溪边，灵鹿低头饮水，时不时抬头看向四周，圆杏般的眼睛扑闪扑闪的，颇为灵动。

　　羌垣蹲在不远处，撕了衣摆一块布下来，沾湿，拧干，然后擦拭着手臂上的伤口。

　　灵鹿一边喝水一边抬头看了看羌垣，像是好奇似的，它往羌垣身边走近了些。

　　羌垣擦净了伤口旁的血，便顺手将布块绑在手腕上，然后放下衣袖，缓缓地靠在身后的大石块上。

　　呼吸渐渐放缓，思绪也渐渐回笼，羌垣闭了闭眼睛。

　　灵鹿已经走的离羌垣很近了，它耸动着鼻子，似乎是在嗅着什么，停在原地，好奇地看着羌垣。

　　羌垣抬眼，自然是看到了眼前的小可爱，他伸手摸了摸灵鹿探过来的脑袋，“最近往里面躲一些，雎吾山最近不太平。”

　　灵鹿鼻息间发出轻响，极为亲昵地蹭了蹭羌垣的掌心，顺势舔了舔掌心上细小的伤口。

　　像是施了术一般，羌垣手掌上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不一会儿就恢复如初，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伤痕似的。

　　羌垣勾起唇角，“难怪你凑过来了。”

　　灵鹿像是听懂了似的拱了拱羌垣的胳膊，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不用了，这点小伤我很快就恢复了。”羌垣摸了摸灵鹿的角，像是自言自语道，“师父……师父他现在不知去向，这山上的阵法少了师父，怕是维持不了太久，你还是要早些找到栖息之地才好。”

　　灵鹿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听懂。

　　羌垣拍了拍灵鹿的后背，驱赶它，“快点走吧，最近不要出来了。”

　　灵鹿看了看羌垣，似乎明白过来这个人是在赶自己走，犹豫了一会，便一蹦一跳地往林子深处跑去。

　　羌垣重新靠回大石块上。

　　没过一会儿，林子里静的只有羌垣的呼吸声，后来这呼吸声越来越大，再然后便是痛彻心扉的哭喊。

　　明明天还没黑，羌垣却觉得全身由内而外的冷，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一剑是自己亲手刺下去的，并且没有丝毫犹豫。

　　即使当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弑师了。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父。

　　用着他教自己修炼的一身修为和他亲手赠予的剑……

　　羌垣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自己刺死师父的地方，发现除了地上一摊血迹之外，并没有君无的尸身。

　　并且更为奇怪的是，整个山上除了到处是血，一具尸体也没有。

　　记忆中，羌垣走火入魔之后似乎是屠了整个师门，现在却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奇怪的同时，羌垣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希冀。

　　——自己的师父，也许并没有死。

　　或许只是受伤了，现在正在某处疗伤。
　　或许恰巧被救了，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或许……

　　羌垣不想去想那一种可能，在亲眼看到君无的尸体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师父会死的悄无声息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替师父守好这雎吾山。

　　然后……等他回来。

　　“作何感想？”君宝啃了一口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摘的杏子，看着树下的羌垣道。

　　“脆弱不堪。”沈君无毫不留情地批评，“心性犹如稚子。”

　　“……”君宝扔掉杏子，憋住了心中万千吐槽，化为一句，“沈仙长真乃性情坚定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