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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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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丝丝沁冷的寒意,凤楚儿不觉打起了阵阵冷战。
由那人带路,在清冷的官道旁,几盏火红的灯笼点亮着,远远地停着一辆豪华的车乘。十几人簇拥着一位身形瘦削,面目端秀,眉宇间有着七分严正肃穆的男子——他就是朱祁钰了。他那么远来到江南,有何目的?不会只是为见一见她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吧?
待凤楚儿走近,朱祁钰手捂住嘴轻咳了两声,道:“你是凤楚儿?”
凤楚儿不敢怠慢,连忙施礼,轻声回道:“启禀王爷,小女子正是凤楚儿。”
“见过皇上了?”
“……是。”凤楚儿无奈地道。
“那凤小姐已经答应了皇上?”朱祁钰的语调毫无波澜。
凤楚儿内心纠结起来,如何回答呢?她闹不清朱祁钰帮谁,是皇上吗?那么,她已经答应了皇上,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那他,是为了朱祁延?
凤楚儿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道:“小女子不知王爷说的……答应皇上什么?”
朱祁钰一听,气急败坏,怒道:“你想戏弄本王!想替皇上做事!”
“楚儿只做自己该做的事,王爷。”凤楚儿施礼,轻声道。
朱祁钰无心再谈下去,狠狠甩出一句话:“本王不管你答应了皇上什么,本王只告诉你,你敢做出什么不利于祁延的事,本王绝不轻饶!”
凤楚儿打了一个寒噤,她没有想到,朱祁钰对自己的这位异母兄弟如此厚爱,可能他们的感情要好一些吧。朱祁钰日后会成为皇帝,她不想让他误会了自己,可再解释,他会相信吗?
车马一一绝尘而去,凤楚儿的心沉重,日后结局如何,她迷茫起来。
趔趄着走向自家的马车,她只想早点儿回去休息,她有些累了。
夜色中走出两个人影,一身夜行衣,黑色的面巾,只露出双眼。
“呵,看来这个凤楚儿日后可有好戏看了,且看她最后如何收场!廖姐,在凤府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道。
“这我知道,你将今晚的事回去告诉云姐,我要尽快赶回凤府了。”廖香儿沉沉道。
“那马车?像老牛拉破车——”
“好了,别再说了,各自行动吧。”
说完,廖香儿快步地跨上马,疾驰而去。
回到府中,阿遥就忙不迭地告诉了凤楚儿一件让她哭笑不得的事。
凤澍托了媒婆替凤楚儿物色各州各府的贵胄公子,少年才俊,年轻官吏。媒婆把凤楚儿一通天花乱坠地捧上天,说得是天上有,地上无,惹得那帮人恨不得即刻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仙女”。
末了,当媒婆告诉他们,这位传说中的“仙女”乃总督之女凤楚儿时,那帮人立即落荒而逃了。
媒婆劝也没用,看来凤楚儿早已名声在外,虽是位“仙女”般的可人女子,可也是一朵带刺儿的玫瑰,一般般的人家谁敢消受啊。
媒婆最后只得和总督大人推辞了,凤澍气得不行,可也无可奈何。看来,她凤楚儿只能自求多福了。
冰消雪融,桃红柳绿。凤楚儿的“得意酒楼”怒放在茂盛的春天,一片生机盎然。
凤楚儿雇了几个人,忙得不可开交时,阿遥和廖香儿也会帮忙,这些自然减轻了她的负担。偶尔,她会抽空和客人们聊会儿,一群食客们竟有了宾至如归之感,生意越发得火爆了。
世子朱恒洛冷不防出现在了酒楼的食客中,凤楚儿顿觉有些对不住他,其实应该在开张时就邀请他,可是那日人山人海,她竟然给忙忘了。好在朱恒洛乃洒脱豪爽之人,对于凤楚儿的“遗忘”并未斤斤计较,仍旧谈笑风生,风采一如往日。这多少宽慰了她的心。
不觉和朱恒洛对饮多聊了两句。凤楚儿已经将最近在忙的另一件要紧事和他说了。——她最近正忙于写书,偶尔还会让廖香儿和阿遥适当地帮着写。这书连日来在各府、各州、各县,被广为传阅,大有洛阳纸贵之势。
朱恒洛一脸茫然,最近好像没什么诗文新书广受欢迎呀。凤楚儿轻咳了两声,她写的这书嘛,适合闺阁少女们传阅。
朱恒洛愣了愣,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凤楚儿觉得世子爷是不是四季不离扇呢?
求书名?咳,咳——《交错时光遇见你》。
“噗、噗”,世子杯中的酒喷了出来……
这日,春雨绵绵,流水落花,瓦檐桥岸,一双雨燕斜斜飞过楼阁,一角红梅慢慢眠入尘土。
街上的人不多,酒楼的客也少。凤楚儿郁郁地忙碌着,心莫名的有些慌。
就在凤楚儿眼皮子突突跳不停的时候,朱祁延走了进来。
“他们说你在这儿。”朱祁延轻声地道。
“下着雨呢,王爷怎么就过来了?”凤楚儿又惊又喜,道。
“凑巧路过,就过来看看。”
“唔,恰好有一只刚烤好的鸭——”
“公务在身,改日吧。”
凤楚儿难掩满心的失望,再加上心慌意乱,刀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头,顷刻间,血流淌而出,她不由扔了刀,惊叫起来。
朱祁延疾步走过来,忙用衣袖止住血,又随手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将瓶中的药粉末儿仔细地倒在伤口上。
凤楚儿愣征征地看着朱祁延,半天缓不过神来,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上还有一块丝绢,忙拿出来,递给了朱祁延。
朱祁延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接过丝绢,仔细地缠在伤口处。
“那是什么,王爷?”凤楚儿好奇地看着那个小瓶,问道。
“金疮药。”
“是习武之人用的吗?王爷可会武?”
“是,略会一二。”
雨,缠绵不去,凉凉雨丝,轻盈飘飞,诉不尽的衷情,言不绝的爱意……
朱祁延走后,雨哗啦啦下开了,酒楼外的雨瓢泼如注,天阴沉如夜。
凤楚儿让掌上灯,一时酒楼灯火璀璨。
没有什么客人,凤楚儿弄好了明日烤的鸭后,和阿遥坐在一处桌椅闲聊起来。
可此时此刻,她的心依旧慌乱不已,似乎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是一切是那么的平静,波澜不惊。
正说着话,一个客人走了进来,一身青色布衣被雨水打湿了一半,他抖落伞上的雨水,收伞,把它放在了墙角。小二阿牛赶忙迎了上去,招呼着那人落座。
那人点了一份烤鸭,一盘熟牛肉,温了一壶酒,就在那儿独自酌起来。
凤楚儿瞟了一眼那人,却发现那人左手的小指头缺失了。年龄约莫五十上下,相貌普通。
看了一会儿,她别过脸去继续和阿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这个鸭肉老了点,烤得也过了时辰,蘸料过咸,实在不是什么美味的烤鸭!”那人忽然说道。
他盘中的鸭只吃了一块,看来是专门来品这挂炉烤鸭的。
阿牛心直口快,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颠颠地跑到那人面前。
“我说这位客官,你道的这鸭子,可是我们得意酒楼的招牌,上到皇上王爷,下至黎民百姓,哪个不是交口称赞,那味堪称一绝!就是御厨都不一定做得来!你的那一番话我阿牛就不爱听了,什么这那的,我看客官不是来吃食的,是来找茬的吧?”阿牛把白毛巾狠狠地往肩上一甩,指着那盘烤鸭道。
“这位小兄弟,老夫也只是说道说道,也并无贬损之意啊!”那人一边继续吃着一边不紧不慢地道。
阿牛一听,火冒三丈,咬牙切齿,撸起袖子,作势要揪起那人的衣领子。
凤楚儿看着情景,立刻止住了阿牛:“阿牛,让客官好好吃酒!”
阿牛止住了动作,回头看了一眼凤楚儿,泄了气地退了下去。
“他年轻,不懂事,怠慢了客官。您评得对。我让人再给您温温酒。”
“还是这位小娘子通情达理。”说完,慢悠悠地继续吃着。
不过片刻工夫,那人忽然惊叫道:“这鸭子里……好大一只蛆!”
三三两两的食客被吓到了,停了箸。
凤楚儿一听,感叹今天果然要出事啊!哪来的蛆?!可没有蛆,也会有别的什么冒出来吧。
最后,凤楚儿免了那人的酒肉银两,还倒贴了些银两算安慰。终于客客气气地送走了那人。
但其他几位食客也跟着走了。
夜,沉了下来,雨却下得更猛烈了,凤楚儿的心有些乱,她预备着早些打烊。
最后走的一位食客,到了门外,思考片刻后还是折了回来,踱到凤楚儿跟前。
施礼道:“那人好像是醉仙楼的钱老板,有些手段,小娘子还是小心些的好。”
“多谢提点!”凤楚儿一惊,还礼道。
夜雨如注,凤楚儿想早些回府,这时自然没有轿子可坐,只能干等着府里的马车过来接了。
她和阿遥在楼上收拾着杂物,可心依旧凌乱着。她不明所以,这样的雨夜,会发生什么呢?那人的目的只是为难她的酒楼生意而已,不值当多虑的。
“咣当当,咣当当……”清脆的瓷瓶落地声,吓了她。——阿遥没有扶稳。
“小姐……”阿遥吓傻了。
“仿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好了,出事了!”楼下传来惊恐万状的喊叫声。
两人直冲楼下,不由被眼前的一幕惊吓住了:
小二阿牛的身体被肢解,头滚落几丈开外,一地殷红红的血,脖颈断开处还不停汩汩地往外渗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