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离乡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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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背叛大戏上演得突如其来。塔罗会的成员们茫然地看着屏幕上被穿透了心脏的“世界”，几乎能听到自己的脑子在嗡嗡作响，重复着格尔曼·斯帕罗的低沉的声音：
“亚当给了我人性。”
这算什么，“世界”背叛了“世界”？
屏幕上的背刺还在继续上演：
【疯狂冒险家冷峻的脸庞线条分明，右手稳稳地抓着十字木桩的一端，表情阴郁，目光深暗。
“世界”转过身，表情复杂地望着对面之人。格尔曼抿了抿唇，也望向他。
时间的流速在此刻仿佛被放缓了，两人对峙的场景漫长得简直像是对视了一个世纪。
他们的容貌如同兄弟般相似。只是一人轮廓刚硬、线条深刻、气质冷峻，而另一人气质温和，面庞线条相对柔和，带有古精灵的特征。即使不知道任何前因后果，光是从这屏幕截下几张图，旁人也能从那冷峻者看似坦然、实则避开了视线交汇处的目光，与那温和者先是不可置信，后是了然中带着自嘲的表情，推断出这场背叛大戏的部分背景。
“世界”自嘲般的笑了笑，似乎完全没想到袭击会来自于对面之人。
而格尔曼微微低头，不去看他的表情，手松开已经扎到“世界”心脏位置的十字木桩，做了一个“向前推”的手势
而“世界”就好像被施加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一样，无力地向后栽倒，从层层叠叠的旧日都市废墟上落往下方，落往历史迷雾之外。
坠落，坠落，还是坠落。在坠落的过程中，“世界”艰难地抬起了手，打了一个响指，似乎想做些什么。
但他的脚下已经出现了一个漂浮于虚空中的石制广场，一根根漆黑的石柱随之耸立了起来，撑起了一座恢弘神圣的教堂。
“世界”落入了石柱之间，就像落入了捕虫草夹子里的飞虫。教堂的屋顶随之合拢，关闭，就像捕虫草终于要享受它难得的美餐。
轰隆隆!
无数银白的闪电从灵界之上落下，穿透历史迷雾，劈在了这座教堂上，却无法真正撼动它。】
这个信息量巨大、情感渲染充分的长镜头毫不客气地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所有注意力，有人惊恐，有人哑然，有人皱眉思索，有人眼眸含怒……还有人终于回过神来，惊叫了起来：“停下！”/“狗屎，怎么回事？”
银幕上的画面依言停了下来。阿尔杰、奥黛丽等人呼出一口长气，也从银幕画面带来的震撼感中摆脱出来，看向惊呼出声的埃姆林和达尼兹。达尼兹向其他人回以惊疑不定的视线，而埃姆林却没有看任何人，还是惊恐地瞪着银幕上的画面。
这位大地母神眷者、血族伯爵面色苍白了一些，倒是更符合人们心目中关于血族的印象了。他略有点秀气的眉毛皱起，低声自语道：
“难道，是我弄错了？那个天使其实不是格尔……‘世界’？祂是愚者先生的另一位眷者，所以才在影片的最开始坐在‘世界’那个位置上？”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自我怀疑，像是对自己的分析能力失去了信心。
达尼兹转头看向那位大地教会的吸血鬼半神，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有多么嘶哑：“你……”
他咳嗽了两声，才有点沙哑地继续询问：“你认识格尔曼那家伙？那个天使，是不是他的兄弟之类的人？”
还没等对方回答，达尼兹又突然摇了摇头，道：“当我没问，我忘了，那家伙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闭嘴！”
未完之语被卡在了喉咙里，实质般的威圧感让皮肤开始刺痛。达尼兹吸了一口凉气，这口气也卡在喉咙中，上不来下不去的。
因为，一双如狼般的幽绿色兽瞳，此时已锁住了他的咽喉！
“他有家人，也有朋友！”
伦纳德死死盯着达尼兹，近乎一字一顿，最开始的音节还极力维持平静，到最后时音调已接近怒吼。
这位前“红手套”队长打量达尼兹这位“猎人”的眼神，像打量什么自寻死路的猎物。他虽然极力压制情绪，声音和眼神依然冷厉、愤怒得人胆寒。但更令人胆寒的，是随着他情绪的失控，被倾泻而出的半神级别的威压感！
又一次，又一次，克莱恩的心脏被刺穿，而他却无能为力！
伦纳德的绿眸隐隐变成竖瞳，黑色风衣遮盖下的手臂逐渐变形。野性充斥了他的头脑，他想要嘶吼，想要咆哮，想要冲上前去，撕碎禁锢住了克莱恩的那座教堂！
但敌人根本不在他的面前，他就是想为自己的朋友拼死一搏，都没有机会！
达尼兹僵在原地，惊恐地看着那位黑夜教会高级执事——他的手掌是不是已经变成狼爪了了？他黑风衣的肩膀处是不是膨胀起来了？黑风衣下的白衬衣里是不是已经冒出若隐若现的毛发了？
狗屎，这是要现出神话生物形态了吗？
达尼兹想解释点什么，表示自己的话并无恶意，虽然有点不礼貌，但这算是“猎人”途径说话时的本能。然而，他的身体僵硬到根本说不出话。
此刻，他感觉就像在荒野中被一群眼冒绿光的狼给围住了一样，似乎自己的灵魂和血肉都要被野兽吞噬殆尽，完全动弹不得！
狗屎，他一开始还觉得这人看起来像个小白脸，结果这疑似格尔曼朋友的黑夜教会高层，跟格尔曼一样恐怖！
喂，有没有人来阻止他啊！
“伦纳德·米切尔，看着我。”
一个担忧中带着劝诱意味的声音响起，伦纳德逐渐膨胀起来的黑色风衣又缩了回去，他像听到什么救命良方一样，猛然转头，望向那位说话的梅林·赫尔墨斯！
“心脏不是神话生物的要害。而且，奇迹师有四次复活的机会。更何况，这只是个预言。”
所有人都能看到、听到那位天使声音温和沉静地解释说明，而另一边的黑夜教会高级执事则边听边点头，专注地看着流浪魔术师打扮的天使，仿佛要从祂的身上汲取什么能量。
序列四“守夜人”的眼眸，已不知不觉中重新变回如同璀璨宝石般的碧绿色。
危机解除，达尼兹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愚者”的眷者里也不全是格尔曼那种疯子啊，起码这位天使的性格就很不错。
慢了一步的奥黛丽笑着摇了摇头，退回到座位上——她看到了“星星”先生悄悄藏到身后的那只半魔狼半人类的手臂，已逐渐恢复了正常。
她暗自有些好笑：看“星星”先生那个胡乱点头的样子啊，她合理怀疑，“世界”先生说话的内容根本不重要，光是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存在，就足以安抚住抓狂的“星星”先生了。
阿尔杰也收回视线，陷入了沉思：从几次聚会的表现中，他早已得知“星星”一直都很关注“世界”，或许早就认识，这次意外只是进一步说明了对方的关注、在意程度之深。
但为什么“星星”对待那位梅林·赫尔墨斯也格外不同？是早就有过接触吗？
或许……
场面又一次安静了下来。而这片空间见没有人再提出异议，继续播放起了影像。
【穿着简朴白袍，留着淡金胡须，挂着银制十字架吊坠的神父立在十字架下，面对那一排排座椅，仿佛一位准备向信徒布道的牧师。
祂神情和煦，眼眸清澈，似乎只是邀请客人来听一听经。
“世界”低头看了眼插在胸口的十字木桩，缓步走向了第一排座椅，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最中间那个位置。
画面一转。
第一纪之前的旧日都市中，戴着半高丝绸礼帽，穿着黑色风衣的格尔曼·斯帕罗抬头望向天空，表情变得颇为复杂。
他摸了摸自己的礼帽，仿佛是想致一个告别礼，但手抬到一半，就无力地落下了。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在这个过程中，他留恋的目光还投向着那片旧日都市的废墟。
如同回忆般的片段闪过，是影影绰绰的街道、大厦、轮船、列车。
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事物的画面如同泡沫般破碎。而格尔曼已经倒在地面上，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他死在了旧日都市的废墟中。】
达尼兹刚刚因为摆脱险境而浮现出的笑容，此时凝固在了脸上。
“格尔曼死了？！”他惊呼了出声。
伦纳德的语气并不太好：“尸骨教堂里那个才是真正的‘格尔曼’。”
他冷冷地瞟了达尼兹一眼，似乎是在暗示：连人都认不出来，就别说什么“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的蠢话了。
“另一个‘格尔曼’是秘偶和历史投影……”佛尔思回过神来，也轻声解释道。
她自觉自己是在场所有人里，对“格尔曼的历史投影”最有发言权的人（以她几次虚脱的经历作证），有这个解释的义务。但尽管视线已离开了屏幕，她头脑里却还仍然回荡着“格尔曼”倒下的那个画面，以致于说话时也有些神思不属。
达尼兹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他对面的那个神父是谁，是他的敌人？他应该逃得掉吧？最多浪费一次复活能力？”
说着说着，他又有点羡慕起来：死而复生，真是强大的能力啊……
其他人却并没有被他的乐观情绪感染。威尔、罗塞尔、贝尔纳黛等人的脸色都愈发凝重。
阿兹克轻叹一声，开口道：“但那是一位真神，观众途径的真神。”
“在祂的面前，连产生‘想要死去’的想法都是一种奢望。”
……一位真神？！
达尼兹愣住了。艾德雯娜、莎伦也一时愕然。
嘉德丽雅陷入了沉思：亚当此时已经成神，并明确地站到了愚者先生的对立面？远古太阳神此时是不是已经在祂身上复活了？祂带走“世界”，又是为了什么？
奥黛丽、阿尔杰、戴里克、佛尔思、埃姆林、伦纳德心中都颇有些沉甸甸的，不只为那位敌对的真神，更是为落入了陷阱的“世界”。
塔罗会中大多数人，都看向了那位梅林·赫尔墨斯。
毕竟，这位被空间标注出“愚者座下天使”的奇迹师，显然比其他人更能判断目前的情况！
但他们也都发现，梅林·赫尔墨斯无视了他们所有人，并未给予他们回应的目光。
这位之前看起来很是随和、体贴的天使，此时给人的感觉却深沉如海，让人无从猜测祂此刻的状态。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离乡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