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观影体]剧透快乐》迷雾恋空

6、背刺进行中

　　众人各怀心思中，银幕上的画面离开了乌托邦。

　　屏幕上出现了一位容貌没什么特点的青年男子。他不到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此时却颇有些憔悴、消瘦，坐立不安。
　　他站起身，走出房间，然后就听见旁边办公室内有同事在讨论乌托邦相关的案子:
　　“听说了吗？最近一个进入乌托邦的人是一名车夫，他送一位来自乌托邦的商人去码头区时，只是拐了两条街道，就发现周围变得陌生。”
　　“有必要提醒一下贝克兰德所有的车夫，嗯，最好将乌托邦与间谍画上等号，方便他们理解。”
　　“进出乌托邦的方式真是让人恐惧啊。”
　　“对，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乌托邦的入口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休认出了这个地方是军情九处的总部，颇为同情地发现这位不认识的同事额头血管微跳，似是畏惧。
　　休也感同身受般的叹了口气：“世界”先生还真是擅长吓人啊。

　　休的那位同事似乎也有同感，在惊慌失措中，他返回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书。
　　银幕给了文书一个放大镜头，非凡者们都眼力出众，马上就辨认出来，文书来自乌托邦法庭，是邀请文德尔出庭，证明杀死了包养人的嫌疑犯翠西小姐实际上是正当防卫。

　　想到乌托邦的本质，奥黛丽、佛尔思、休等人都不禁表情有点怪异：“世界”先生还真是……会玩？戏多？
　　阿尔杰错愕中又隐隐有些敬佩：能够成为愚者先生最重视的眷者，能在未来晋升为序列1，“世界”果然心理素质出色，能为常人所不能为。

　　“世界”做的事，和我梅林·赫尔墨斯没关系……未来的我做的事，和现在的我没有关系……被公开处刑的克莱恩在心中默念道。

　　【紧接着，文德尔进入盥洗室，一边握着那份文件，一边惶恐地低语道:
　　“我愿意上庭作证。
　　“我愿意上庭作证。
　　“……”
　　一连好几遍后，他伸掌握住了盥洗室房门的把手。
　　这个时候，一只漆黑的乌鸦如同鬼魅的影子，从气窗飞入，落到了盥洗室无人关注的角落。
　　下一秒，文德尔拧动把手，向后一拉，打开了盥洗室的房门。
　　出现于他眼前的不再是熟悉的卧室，而是一处陌生的大厅，墙壁正中挂着一个非常显眼的时钟。
　　真的就这样回到乌托邦了……看到外面的场景，文德尔竟莫名有了些释然和放松的感觉】

　　“等等，那只乌鸦？！”
　　佛尔思想起了那只注视着布提斯背影的乌鸦，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而伦纳德和克莱恩则眼皮一跳，想起了阿蒙！

　　对两种乌鸦都没有PTSD的威尔呵呵笑了一下，问道：“你们觉得，那是阿蒙还是查拉图？”
　　“是查拉图。”罗塞尔相当确定地开口。
　　帕列斯苍老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来：“不太可能是阿蒙。那只乌鸦的右眼没有白眼圈。”

　　虽然是在讨论序列1和天使之王级别的大敌，但其他人还是或好笑或无语：阿蒙对单片眼镜的执念究竟有多深啊，乌鸦分身都一定要带个标记？

　　克莱恩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无论是阿蒙还是查拉图，进入乌托邦都不可能是来友好访问的。未来的他要有麻烦了。
　　但关键问题是：未来的他，为什么没能发现查拉图的潜入？

　　【集体潜意识大海内，一条灰白色的巨龙展开翅膀，急速远去，一只巨型的白兔紧随其后。
　　转瞬之间，那巨龙的声音回荡在了虚幻的大海中:
　　“亚当不一定就是亚当，就像我不一定就是艾瑞霍格。”
　　奥黛丽从集体潜意识大海中脱离出来。现实中，绯红的月光微微照亮了房间，墙壁上的时钟一半被笼罩在月色，一半被笼罩在夜幕的阴影里。】

　　两个时钟的特写镜头实在给的太过明显，简直就像电影里插播的小商品广告一样格格不入。刚刚产生的问题瞬间被解答，克莱恩明白了——
　　这两件事是同时发生的！查拉图与亚当联手了！这是在声东击西！

　　奥黛丽怔怔地看着画面里的自己、“暴怒”先生和疑似“艾瑞霍格”的心灵巨龙。
　　我也被牵扯进这个布局中了吗？未来的我会不会连累到“世界”先生？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埃姆林精神一振，专注了起来。

　　【圣阿里安娜教堂的地底，克莱恩·莫雷蒂突然睁开了眼。
　　“正义”小姐遇上艾瑞霍格、赫密斯，与那位军情九处人员回乌托邦上庭作证，几乎同时发生。
　　单独来看，两边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同时”这个单词让克莱恩有些警惕。
　　他对“恰好”、“巧合”、“同时”、“差不多”都非常敏感，这是过去种种经历在他心灵内留下的印记。】

　　埃姆林有点疑惑：这个画面中，“世界”突然清醒，是已经意识到出了问题？但他是怎么意识到的，是愚者先生的提醒？
　　可恶，这个空间为什么不能来点旁白或注释？是觉得所有人都能看得懂、猜得透吗？
　　他纠结地环视在场一周，发现其他人都在专心观影，脸上都没有疑惑之色。

　　接下来的画面中，军情九处的文德尔、游记作家莫妮卡等外乡人纷纷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乌托邦。

　　这个画面我能理解……埃姆林松了一口气，明白这意味着“世界”开始影响乌托邦，打算通过各种安排让目前在城内的外乡人暂时离开。这样一来，即使真有什么意外发生，也不至于波及无辜者。

　　而威尔却轻轻叹气，摇了摇头，道：“既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准备好随时放弃晋升仪式了，就应该马上集中全部注意力，同时不要做出变动，以免打草惊蛇。如果在转移人员时，敌人突袭过来了呢？在这种争分夺秒、步步为营的关键时刻，心软往往是致命的。”
　　祂的话音中有点淡淡的批评味道，但更多的是叹惋之意。保留着少年外貌和性格，但实际上已重启过无数次的水银之蛇目光渺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回忆那个曾经的自己。

　　罗塞尔也摇了摇头，不知是反对还是叹惜，评价道：“时穷节乃现。”
　　这位老乡，还真是……
　　祂突然很想问一问贝尔纳黛，是否知道这位老乡过去的故事。但这个空间显然不是个合适的场合。

　　嘉德丽雅、阿尔杰、艾德雯娜、莎伦等人都有些感叹。他们既有些惊讶于疯狂冒险家在此刻的选择，但回顾过去的种种细节，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就像罗塞尔大帝说的，只有在最危险最紧急的时刻做出的选择，才能看出一个人最本质的品性。
　　格尔曼·斯帕罗的疯狂，从来都只朝向自己和恶徒。即使已成为神性浓重的地上天使，即使要面对序列一和真神的联手，他第一反应还是先保护被卷入战场的普通人。

　　阿兹克注视着银幕上的克莱恩，轻轻颔首，道：“是他会做的选择。”
　　这位死亡执政官语气温和，既担忧又流露出一点淡淡的自豪。

　　休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为什么她会从那位死亡执政官的说话声中，听出了一点……慈爱？
　　她犹疑地望向了佛尔思，想征求她的意见，却发现自家好友正低头看着地面。

　　佛尔思用力咬住唇，谁都不敢看——作家过分活跃的想象力，让她刚刚已经在思考“世界”的真容是否具有南大陆人种的特征，是否与死亡执政官相像。毕竟，她看过亚伯拉罕家族流传的历史资料，很清楚第四纪拜朗帝国那位死亡执政官是多么冷酷、可怕的存在！
　　这个想法要是被在场其他人传到了“世界”的耳中，下一次塔罗会就该出售“秘法师”的非凡特性了！

　　克莱恩却并没注意到佛尔思的窘迫，因为他自己也有些窘迫：晋升仪式要成功，秘偶城市必须与外界进行互动。是他把普通人带到了危险中，即使自己要冒一些风险，也当然要把他们送出战场。这是为人的正常道德水准，他认为这不值得任何称赞。
　　想着想着，他又陷入了沉思：在亚当与查拉图联手的情况下，把外来者带入乌托邦太危险了，对我，对进入的外来者都危险！
　　要怎么拆掉这个组合？按之前讨论的结论，关键是得到更多的信息，让风智阳三神能确定亚当就是远古太阳神，让三神联手围堵亚当！

　　【乌托邦城中，一位在大街上巡逻的警察突然僵在了原地。他身上那一条条虚黑细密的“灵体之线”同时脱落，向着上方飘起。
　　一张剪裁精致的纸人落下，与那些“灵体之线”连接在了一起，飞快变成了另一个拜尔斯。
　　与此同时，一股又一股庞杂的知识化成信息的洪流，涌了过来，重组为一位穿华丽衣物，留栗色长发、蓝眼睛，高鼻梁，薄嘴唇的男子。】

　　达尼兹惊叫了起来：“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屏幕上的青年男子，赫然是罗塞尔·古斯塔夫大帝！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那位复活的传奇人物，这位难道不是“愚者”的同盟吗？为什么会加入袭击者的队伍中？

　　听到这个问题，罗塞尔抽了抽嘴角，没好气地答道：“这是我在‘知识皇帝’时期的历史投影。呵呵，只要你和一个‘古代学者’合作过，就等于要无意识中被借去打白工无数次。”
　　祂似乎磨了两下牙，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挑眉一笑，望向“梅林·赫尔墨斯”，跃跃欲试道：“查拉图用我的投影用得还挺顺手的。我们商量一下，在关键时刻上演一场正义的背刺？”

　　正、正义的背刺……嘉德丽雅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组词法。

　　“梅林·赫尔墨斯”轻轻颔首，道：“先看下去吧，这种招数只能用一次，先要确定什么时候才是关键。”

　　【紧接着，罗塞尔的投影将手一抓，把周围所有的信息都吸聚到了掌心，凝成一团虚幻的光球。
　　这些信息里面就包括拜尔斯出了问题的种种细节。
　　下一秒，罗塞尔伪造了一段一切正常的信息，让它沿着与纸人连接的“灵体之线”传向市政广场的圣阿里安娜教堂，传向教堂的地底。
　　这一系列操作之后，半空之中又有信息洪流涌来，在罗塞尔帮助下重组为三道人影:
　　一位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兜帽，脸上白须又长又密的老者;一位披着大氅，黑发蓝眼，脸型较方，气质威严的中年男子;一株浇上了石油般的巨大树木，那树木之上，延伸出了一条又一条凸起各种奇怪事物的手臂，滚动着一个又一个布满血丝的黑白眼珠。】

　　罗塞尔神色严肃了些许，介绍道：“黑袍白胡子的就是查拉图，密修会首领。黑发蓝眼那个是鲁恩王室的老祖宗，威廉·奥古斯都一世。不做人那个是“神孽”斯厄阿。当然，后两者是历史投影。”

　　序列1的本体，加上3位序列1的历史投影……塔罗会其他人的表情都微微僵住了。这可真是强大的阵容！
　　未来的“世界”先生能及时逃掉吗？

　　【“神孽”斯厄阿历史投影的其中一只手掌上，多了个巴掌大小，相当丑陋的人偶。
　　无声无息间，“灵之虫”融入了丑陋人偶，人偶一阵扭曲，蠕动着长出了眼睛、鼻子、和耳朵
　　到了这一步，查拉图不再掩饰，也无法掩饰，拿出一张黑乎乎的裹尸布，猛地将克莱恩人偶包了起来!

　　刹那之间，警察局内的值守者，旅馆内的住客，关押室的翠西和小偷们，不同房屋中的安德森、阿勒苏等市民同时中断了呼吸，变得僵硬，仿佛整座城市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那浇上了粘稠石油般的巨大树木已来到圣阿里安娜教堂上空。
　　另外，一道低沉威严的嗓音层层回荡了开来:
　　“此地禁止漫游!
　　“此地禁止传送!】

　　佛尔思一把抓紧了休的手，脸色有点发白——“世界”先生果然被堵住了！他能逃脱吧？

　　罗塞尔抿唇，蔚蓝眼眸中闪过一丝紧张，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懑。但祂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看着在场紧绷的气氛，这位复活中的黑皇帝想了想，开了个玩笑：“仲裁者途径的标准战斗起手式就是禁止这个、禁止那个的，总给人玩不起的感觉啊。”

　　笑话并不太好笑，只有特伦索斯特黄铜书不满地晃了两下。而阿兹克和威尔都一时沉默，祂们都不是全盛状态，很难在这个层次的战斗中给予什么帮助。
　　这场战斗只能是“世界”自己的战斗。

　　“等等，你们快看银幕！”
　　戴里克突然惊呼起来，但他的声音中，有十分明显的喜悦之情！
　　【一道微妙的幽光闪过，被查拉图神话生物形态牢牢控制住的克莱恩变成了一个纸人。
　　这既是“纸人替身”的天使级应用，也有“嫁接”的帮助。

　　躲过查拉图的致命一击后，克莱恩狂奔于历史迷雾内！】

　　“世界”先生从围杀中脱身了！
　　戴里克、埃姆林、伦纳德、佛尔思等人脸上都露出极为明显的喜悦之色。奥黛丽、莎伦也眼眸含笑。
　　嘉德丽雅、阿尔杰、艾德雯娜几人虽也情绪放松了下来，为“世界”的脱身而感到高兴，但他们的注意力却更加集中，将屏幕上掠过的历史迷雾画面一一收入眼底，记在脑海中。
　　对于不是“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来说，也许一辈子也就这一次见到历史迷雾的机会了。

　　秘密陵寝垮塌、贝克兰德遭遇空袭、大雾霾惨案……贝尔纳黛辨认出一个又一个属于第五纪的画面代表着什么。
　　三神分食远古太阳神，真实造物主由此诞生……塔罗会众人看着这导致了第三纪大灾变的重大事件不寒而栗，银幕上的画面可比壁画要有冲击力多了！
　　巨人王奥尔米尔在“衰败森林”埋葬父母……戴里克辨认出了这个属于第一纪末尾、第二纪初的画面。

　　也有些画面十分陌生。比如一座灰白的建筑表面裂开了一道缝隙，一道身穿着黑色神职长袍，胸前悬挂着银色十字架的男性走了出来。又比如一个光团投向地面，一只巨大的魔狼嘶吼一声，光团的降落轨迹被扭曲到魔狼附近。
　　其他人只能根据时间线，判断出第一个画面属于第三纪初，一个属于第二纪。

　　但很快，就没人思考着两个画面是对应着什么了。因为，所有人都愕然地发现，银幕上的“世界”还在不停向前奔，越过第二纪，越过第一纪，来到任何历史文献都不曾记载、任何传说故事都未曾传颂的，一座层层叠叠的旧日都市！
　　【城市一座压着一座，布满灰白的尘埃，许多建筑已经倒塌，刺出折断的钢筋，像马车一样的铁箱子有的凹陷，有的崩坏，有的摊成了铁饼，行人们目无生气，如同一尊尊蜡像……】

　　“世界”在这仿佛被末日摧残过的可怖废墟遗迹处停下了脚步。
　　他仿佛是习惯性环顾一圈，然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塔罗会诸人茫然。
　　奥黛丽有些惊讶：世界先生的表情，就好像游子归家，回到了最安全的港湾一样。难道这座废墟对他意义重大吗？还是说，这里对他格外安全？

　　知道“古代学者”能力限制的几位天使们心绪远没有塔罗会成员那么平静。

　　威尔惊讶了数秒，有点明白了。帕列斯忽然叹了一口气。贝尔纳黛惊疑地望向罗塞尔，却发现罗塞尔正望着那都市的废墟，蔚蓝的眼眸深沉如海，有着她看不懂的莫名情绪。
　　恍惚间，贝尔纳黛几乎以为父亲要落下泪来。
　　但这怎么可能呢？骄傲到近乎傲慢的罗塞尔大帝，向来是不屑于眼泪的啊。

　　而在银幕之上，“世界”站在层层叠叠的都市废墟上，摆出了祈祷的姿势。

　　屏幕之外，戴里克露出笑容：“世界”先生要请求愚者先生的帮助了，这次追杀终于要结束了吧。

　　啪！
　　一道轻微的响声传出。

　　在所有人目眦欲裂的瞪视中，“世界”的背后，突然冒出一个古老的，残留血迹的十字木桩，穿透了他的心脏！
　　【一道人影随之勾勒于他的身后，是位戴半高丝绸礼帽，穿黑色风衣的冷峻男子。】

　　在所有人惊疑、惊恐的情绪中，“世界”缓缓转过身体，看向了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那位疯狂的冒险家低沉开口道:
　　“亚当给了我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