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96、诡异之事

　　关于蜀山的一切从重光口中吐出是最真实的，听完之后，紫英沉默，景天苦笑。
　　“蚩尤……”紫英苦涩地摇头：“没想到，蜀山之下竟然还封存了那种东西。”
　　“不止你一个人没想到，我想根本就没有人能想到。蜀山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现。”景天拍了拍紫英的后背：“不过还好幻暝界去的及时，将所有人都转移到里蜀山。有地脉还真是一件好事，关键时刻能救自己一命。”
　　“如此说来，重光长老能活着回来实是万幸。”紫英叹息：“上古神魔纷纷破伏而出，这世间……是否已然没有我等拯救的余地？”
　　“话不能这么说，上古神魔也并非同心协力，我们仍可一搏！”重光立刻正色道：“紫英，切不可先失了信心，那可就真的再无转寰了。”
　　“紫英知道，只是……请重光长老勿怪。”只是事情一件接一件压下来，旧的未决新番已生，让他有一种无力感。
　　“我并没有怪你，这个时候……唉，就算是我也无法平心静气。”重光疲倦的闭上眼睛，劳累和伤痛一股脑的袭来，让他晕眩：“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紫英点头：“重光长老好好休息，紫英告退。”
　　“我也先走了。”
　　景天跟出去之后，一把拉住紫英：“我有话要和你说。”
　　“嗯？”
　　“我们离开清风涧，去醉花荫说吧？现在的凤凰花开的不错。”
　　紫英被他拉着走，不明白到底他要说什么，和凤凰花开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并排而行，一直走到最大的那颗凤凰花树下。
　　一路上，景天都默默地、专注地看着紫英。
　　他们的交集恐怕要比任何人都深刻许多，不管是自己的前世还是今生，就算龙葵也无法比拟。
　　上一世的自己身为昆仑八派之一，与琼华的宿命卷在一起，但也只是那么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大多数都在混乱之中度过。而后便是一切尘埃落定，云天青当了五年琼花掌门之后失踪，其余的便是属于慕容紫英的时间。他在位的时间便是自己死去的时候，一直混在他的剑冢里面也不管他在意与否，到死的那天为止还在麻烦他。
　　或许便是因为如此，他对慕容紫英……
　　不知道何时开始变了，可惜直到自己死去的那天依然没有说出口。
　　这是遗憾，万幸这辈子自己仍有机会恢复记忆，可以弥补。虽然时机仍然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玩他们，就不能让他们有安生的一辈子吗？

　　“喂，你在想什么？”慕容紫英推了推他，到树底下已经有一会儿他一直在愣神，是要和自己说什么？
　　“没有啊，我在想你。”景天对他笑道：“紫英，这件事情我从上一世就一直很想和你说，拖到现在也该有个结束，否则我想我一定会后悔。”
　　“你……？”紫英莫名觉得有些忐忑：“到底要说什么？”
　　“你要不要猜一猜？只要肯想，你一定想得到。”景天的声音从没这么柔和过，以往的调笑和嘻哈完全不见。
　　一定想得到的事情？那么应该不是太麻烦的事情，是景天自己有什么麻烦——对上那双眼睛，紫英突然抽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
　　看着慕容紫英张口结舌的样子，景天忍不住笑：“需要这么惊讶吗？别告诉我长长的五百年时间中，你竟然一直都没有接触过。”
　　感情，爱情，心中悸动的怦然，无法思考的头昏面热……这些是人绝对无法漠视的感情，难道慕容紫英却从来都没有过？
　　慕容紫英匆匆躲开他的眼，他知道这副神情，他见过这副神情，不止一次。多年来走南闯北，始终未变的俊逸脸庞总是会给他召来一些女子，一头银丝却更添神秘。但他却始终未让自己接受任何一位，敬而远之是一贯做法。起初是不认为自己该去拥有，到后来便是因为年纪的关系，不去接受。他已经不年轻，就算面容再怎么不会衰老也是一样，这些感情早不应再属于他。
　　只要不去想，心就可以一直古井无波，谁知道今日在自己以为数百年的故友脸上，也能看到这样的神态。
　　“景天，这阵子我想你也是太累，我看今天到此为止吧。”他转身，不想停留在这个话题上：“琼花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不知何时大战就会一触即发，不该在其他事情上太过……太过用心。”
　　“这算是逃避吗？那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琼华什么时候会出事呢？你是不是就肯留下来和我谈谈？”泄露一点不该泄露的对自己现在来说无所谓，因为他已经有所觉悟。现在需要的只是在有限的时间内，莫要让自己再一次后悔。
　　“什么叫做你知道？”紫英立刻停住脚步：“景天，我知道以你飞蓬的身份说不定真的知道些什么，该不会是和琼华有关？”
　　“和琼华有关，而且不止和琼华有关。”景天看紫英走回来，笑道：“但我没打算告诉你，你肯回来就好。”
　　紫英立刻皱起眉头。
　　景天却忽然伸手抱住他，手锁住他的手臂，让他没有挣脱的余地。
　　“你放开！”紫英立刻说。
　　“你试着挣脱看看？我现在可比你强。”景天眯起眼睛笑得开心：“托一世接一世修仙习道的福，第一世的力量竟然回来不少，最近渐渐鼓动着，说不定会完全回归。”
　　紫英运劲猛力一挣，却被更大的力道反弹回来，差点把自己弄成内伤。
　　“别这么用力，万一真的弄伤了你，我不是还会心疼吗？”景天埋首在紫英肩膀上，他们两个差不多高，要好好抱着还真难：“紫英，你先别动。”
　　紫英抬头看树，他能动吗？
　　“你真的没经历过，我很开心，因为我可以做惟一一个，就算你不答应也值得。”景天的声音很含糊，其中情意却很深刻。
　　紫英轻叹：“你这是在为难我，我不可能答应你什么，就算平和时也是这般，更何况如今？”
　　“我说过，无所谓。”景天抬头看他：“我对你说了，我会在你身边，会努力让你接受我。至于最后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我不介意。”
　　他和紫英之间的结局，他根本不用去思考，因为他自己的结局已经注定在那里。
　　“可是我介意，你又何必……”明明那么平静的生活，又何必一定要打破？
　　“因为我没有第三次机会。紫英，现在你不懂的，但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我的意思。”他看着慕容紫英倔强的面容，忍不住慢慢凑近自己的唇。
　　紫英撇头，拒绝。
　　“呵呵，随便你怎么做，反正我是在这里了。”说出自己的心事之后，立刻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放开慕容紫英，他笑得好像这样全世界就可以尽在掌握之中。
　　这个笑容让紫英连气都气不起来，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一个人对你露出这种笑容，代表的意义根本无需说明。他是认真的，景天、镜、飞蓬……他竟然是认真的，这让自己如何是好？

　　锁妖塔最顶层，上面破损的高塔露出一半天空，竟然是半黑半紫的颜色，还在不停闪动。
　　寻找里蜀山入口的云天青和玄霄看到这种情景，对视一眼走过去。
　　还好锁妖塔的阵法仍在，阻绝了外力。
　　这到底是谁和谁在战斗？
　　“先不要理会那么多，到阵法最完整的地方去看看。”玄霄拉云天青离开那里，以防万一上面的波动影响到他。
　　“不必，我想我找到了。”云天青指着自己脚下：“偏偏就在破损最厉害的这里。”
　　脚下是一篇灰土和碎石，玄霄伸脚踢开，果然看到下面画得密密麻麻的法阵。似乎因为这层被损毁不少的关系，它的色泽暗淡，而且已经有一半沉入地底。玄霄俯身一扫，露出阵法的原貌。“没想到这些小妖还有这种手法，不错。”这阵法竟然是会自己修复的，所在位置若损毁过剧便会转移。
　　“那我们怎么办？现在恐怕没办法运作。”难不成他们主动破坏这里，让这阵法能转移到下一层去？
　　他只是想想而已，玄霄竟然真的举起了手中剑，羲和剑一刀砍下，连同他们一起掉入下层。
　　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玄霄搂着他发动阵法，消失在锁妖塔内。

　　在他们消失的同时，锁妖塔外面的天色恢复成一片昏暗，爆炸声也随之消失。
　　蜀山终于破烂的不能再破烂了，就连原本残存的房屋也彻底被毁，两个人影都没能站起来，一个是坐着的，另外一个竟然是躺着的。
　　一直到尘埃落定好久，他们俩都没有力气吐出半个字来。
　　“…………喂，你还活着吗？”坐着的那位忽然说。
　　“啊嗯……”躺着的那个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挥挥：“你这么半天才开口，我都快睡着了。”
　　“这个时候还能睡着觉才怪，我看你是在用魔气疗伤。”坐着的那位忽然站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但是一身白衣早已经变成灰服，拍也没用，干脆不管：“蚩尤，到最后你终究还是逊我半筹。”
　　“逊你半筹？我可不那么认为，最后那下我收了力，不然的话你能赢我吗？”蚩尤立刻不服气的跳起来。
　　“你以为我就没有收手？我们想的只怕都是一样。”黄帝把蚩尤拉起站稳：“既然你说的事情是真的，那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该放一放。”
　　“恩怨？我们之间有吗？”蚩尤嗤笑：“现在已经不是百族争雄的时候，除了这一场没打完的架，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吗？”
　　“说的也是，似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啊，这么久才醒来也是好事。”只是一次战斗，就让两个千万年的仇敌握手言和，甚至要比昔日的战友更好一些。
　　“最了解你的必然是你的敌人，而未必是你的朋友。”黄帝突然幽幽开口。
　　“那如果从敌人变成朋友呢？”蚩尤反问他。
　　“不太可能，就算我们不再是敌人，也不会成为朋友。”黄帝淡然摇头，虽然仍然一身狼狈，却已经恢复了那种风度：“因为我们的思想不同，我崇尚‘仁’，你喜欢‘霸’，仁者和霸者之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
　　“朋友不能做，战友总可以？别告诉我说你没有那个意思。”蚩尤指指天上：“上去看一看？如果你和我的话，一定可以找出幕后主使者是谁。”
　　“真的连你都不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和你说过难道你还不信吗？还要我怎么说。”蚩尤抬腿就走：“你不去拉倒，我自己去也一样。”
　　黄帝拉住他：“我没说不去，你着什么急？”
　　“那现在就走？”
　　“我说过，不要着急。”黄帝是走，不过不是上天而是下山：“你以为我们两个现在这个样子去能抵什么用处？送死吗？还是找个地方喝两杯聊一聊再好好休息，从长计议。”
　　“我说，你是注重在前者吧？我可没有什么好和你聊的。”
　　“没有吗？真可惜，我还想和你促膝长谈，这种机会可很难得。”黄帝耸肩：“弄不好这辈子就只有一次哦。”
　　“别说一次，就算是一次没有，我也不会觉得可惜！”
　　“呵呵……”

　　或许很多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再也无法挽留。

　　再说重楼和莫离，送走黄帝之后他们就在那个客栈养伤，莫离需要调理自己的身体，重楼的伤势也一直很严重。反正在这种走向毁灭的世道下在哪里都是一样，这个地方还算繁荣，比其他地方要好。
　　至于琼华，两人都没打算要回去，他们现在的情况只会拖累其他人。

　　端着晚饭进屋，正好看到重楼又在打坐，他现在一天至少要打坐四个时辰，还是无法捋顺内息。
　　放下餐盘，他执起重楼的手，缓缓透入自身劲气。
　　重楼睁眼，将他的内息弹出：“我没事。”
　　“但你的伤势一直不好还越来越严重，这样下去没事也会变成有事。”莫离忧心地说：“或者，我们还是回琼华找些灵药？”
　　“关心则乱，这个时候，你不要太担心我。”重楼低低开口：“我无法顾及你，你便要小心自己身周一切。”
　　“你才是不要担心我，好好处理你的伤才对。”莫离怎么能不心烦意乱？重楼从来没伤得这么严重过，更不要提魔族特有的愈合能力无法正常奏效。
　　重楼将他轻轻搂在怀里：“我要是还需要你来照顾我的话，还不如找个地方一头撞死算了。”
　　“别说得好像自己坚强到不需要任何人一样，那我还留在你身边做什么？”莫离紧了紧怀抱：“这个时候就不要再逞强，你不能有事。”
　　重楼默默无语，只是拥进了莫离，就算自己的伤口撕裂一般疼痛，无时无刻。
　　他们的拥抱可以摆脱一切，就算世界就此灭亡……

　　服侍重楼睡下，莫离打开窗子来透气，缓解一下自己憋闷的心怀。
　　重楼的身体现在这个样子，自己连能做什么都不知道，又该如何是好？
　　本来是单纯的站在窗口发呆，愁眉不展，但他却看到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从街道那边跑来，拐进小巷里。
　　那个人自己是不是认识？
　　感觉很熟悉啊，似乎是……回头看看在床上熟睡的重楼，他轻巧的翻窗而出。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个是风伯飞廉吗？

　　风伯，上古魔神之一，他曾经多么风光的领导一切，轰轰烈烈地战斗，没想到现在却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暂时甩脱了身后的追兵，得到喘息的时间。但他知道，早晚还是会被追上。随便找个地方坐，他为自己迅速包扎伤口，准备着下一次的战斗。

　　眼前黑影一闪，他几乎是立刻抽出手中剑挡在身前。
　　但来人却没有攻击他，而是慢慢弯下身：“真的是飞廉，你怎么会搞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你？”飞廉抬头，却看到一个自己非常陌生的容颜：“你是什么人？”
　　“呵呵，我是琼华的人，慕容紫英的师叔，你虽然不认识我，但是我却通过灵境知道你在琼华派做的好事。”莫离忽然掐住他的肩膀将他提起来：“现在你这么狼狈的情况下遇到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是做不了什么，我也不想做什么。”飞廉扔给他一团软绵绵的白球：“这个，玄霄的记忆，你带走吧。最好离远一点，免得把你自己也牵扯进来。”
　　“这？”奇怪的态度，起码和紫英传过来的影像完全不同。
　　飞廉冷笑：“怎么？不成吗？还是说你打算先要了我的命？也好，这样弄不好神界还会给你一点奖赏。”
　　这么颓废不满的口气？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想了想，莫离突然架起飞廉，看身边没有人注意，便拉着他回去客栈自己的房间。
　　现时神魔的事情多少和他们有点关系，飞廉的态度这么奇怪，不问清楚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