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95、蚩尤再现

　　休息了整整一夜的时间，重光终于能够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玄霄和天青这时候能出现实在太好，否则也许自己会一直昏迷在那里直到死去为止。
　　蚩尤，那个上古神魔大战一方的领导者，没想到会强大到那种地步，甚至让他有一种是不是身为人类的他们根本不能抗衡的无力感……就算自己为了维持性命五百年来消耗了很多功力，也从没想过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三招而已。
　　但他明明已经昏晕过去，为何蚩尤不动手杀他？甚至不用浪费丝毫力气，自己的性命就会结束在这里。
　　他站在锁妖塔前面胡思乱想，没注意云天青已经走过来。
　　“重光长老，可曾想到什么？”原来他以为重光是在思考有关里蜀山入口的事情。
　　重光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他根本没注意这方面的事。
　　这才反应过来重光刚才是在走神，于是云天青笑笑：“长老精神初定，是不该思考太多。但是不知道为你包扎伤口的是谁？如果我们能找到此人，或者就能找到通往里蜀山的路。”
　　“包扎伤口？”重光显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昏迷之前亲眼所见，蜀山众人已然全部被转移，不可能有人留下。更何况以蚩尤的攻势，就算有人留下，只怕也无法存活。”
　　“原来如此……我想也是，若有人能够为重光长老包扎伤口，又怎么会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云天青扫过重光的额头：“但我与玄霄来时，你最严重的伤口确实曾被人包扎过，那又会是谁？难道还会是蚩尤不成吗？”
　　云天青只是随口一句半开玩笑的话，重光却心中一动：“也许……”
　　“什么？”云天青惊讶：“难不成还真的是蚩尤？”
　　“我不知道，但对于自己认为可敬的对手，那个男人也许真的会那么做。”爆发之后的蚩尤，自己迎接的那三击……他对上过那个男人的眼睛，无比清澈的战意满满，让人无法忽视。那是一个渴求战斗的人，却绝非疯狂的存在。
　　听了重光的讲述，云天青感觉自己的脑袋疼到不能再疼，这帮上古魔神一个个都是变态！
　　“你们在谈什么？”玄霄走过来冷冷问，顺手把云天青拉到自己怀里。
　　“找到地方了？”云天青立刻问。
　　“没有，有两个不务正业的在这里，我自己找得到么？”玄霄一拉云天青，一同往锁妖塔那边去：“不过我发现锁妖塔的阵法仍在，或许我们要入塔一行。”
　　“但是锁妖塔只剩一半了？”
　　“当年琼华卷云台也被毁去一半，阵法不是一样能使用？只要灌注足够灵气，局部破损不在话下。”玄霄显然不想和重光说话也不打算让云天青和他多说：“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与我入塔。”
　　“不能把重光长老一个人扔在这里。”明明都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出问题，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我行我素？
　　“他这么大一个人能走能跑，不需要你照顾也一样很好！”玄霄直接把云天青强力掳走。
　　重光站在原地，他一运气身体疼得要裂开一样，怎么可能跟得上玄霄的速度？
　　“这个玄霄到底是怎么回事……”
　　才几天没见而已，怎么连他的醋也吃？而且云天青对玄霄的态度也不一样，原本还是很冷淡，现在又恢复了？该不会他们两个又重新——唉，也罢，要是真能如此也是好事，此时此地，又亲见他们两人发展成这个样子，还能用什么世俗礼教去约束吗？
　　但是自己怎么办？锁妖塔阵法仍在，其中必然有妖，自己这么跟进去和送死没两样。可是不跟进去的话，难道就在蜀山这个残破的废墟里呆着？
　　“啊！”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既然云天青和玄霄能进来这里，就代表蜀山因灵力极度凝聚而自动封山的气场已经消失了！
　　打算在附近找出一柄像样一点的剑，试试看若自己能勉力御剑飞行的话，琼华派中自有天才地宝可以让他疗伤。
　　不过他想找的剑没找到，却看到天上又落下来一个人。
　　这个人落下的时候连整个蜀山都晃了三晃，然后立刻就挡在自己面前。虽然身体大小不同了但是面貌是不会变的，尤其还有那双重光记忆深刻的眼。
　　“是蚩尤！”
　　“不错，人类，你竟然还有活下来的力气。”蚩尤称赞道：“我这次回来本打算看看你是否活着，若没有死透还能救你一命。没想到你自己就可以救护自己？啊……不对。”他抬头嗅了嗅空气：“有其他人到来的味道，是你的伙伴救了你吗？”
　　“算是。”重光点头，并未放下戒备：“蚩尤，你怎么也不似会特地前来救人的人，复来蜀山，总不会是想要杀死逃过一劫的蜀山众人吧？”
　　“我连你都没有杀，难道会杀害那些家伙！”蚩尤被冒犯了一样的怒吼：“要不是以为你们是黄帝那死老头的手下，我根本不会对蝼蚁动手！”
　　蝼蚁，多轻蔑的话语。但想想蚩尤的实力，重光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但你还是动手了。”
　　“我不知道自己被关多久……魔神不该随意伤害人类，这是常识。”蚩尤说的有条有理，和刚刚从锁妖塔底现出时的狂暴完全不同。
　　“你？”重光有些奇怪，这位的前后变化也太大了些。
　　蚩尤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过立刻就被大大咧咧的样子盖过去：“我问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我睡了多久？”
　　原来是问这个？重光立刻明白蚩尤前后样子的反差。只怕是一开始以为自己是终于破封而出可以继续未完的神魔大战，现在却发现这里根本不是自己认识的世界。
　　“我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只是你们那时候的事情在现在来说已然变成神话传说，连是真是假都没有人可以确定——如果不是如今你们突然又重新出现在世间的话。”
　　蚩尤的脸色突然白了一下，是真的惨白的颜色，然后才慢慢恢复过血色。他抬头看着天空，口中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但重光却看到，他的眼神又开始渐趋狂乱。
　　蚩尤忽然低头，凶煞的目光正对着重光：“你说的他们，是谁？”
　　重光站在那里神色冷漠，抿紧了唇表示自己根本不会回答他。
　　“说！”蚩尤一把抓起他，在空中用力摇晃了两下。
　　喉咙口突出一口腥甜，重光纵使仍然紧抿着嘴唇，血丝也不受控制的从嘴角不断流出。
　　“………………”蚩尤静默半晌，然后放下他。从这个人执意以一己之力抵挡自己让其他人安全撤退时，他就知道不可能用强硬的办法让他开口。
　　抹去自己突出的鲜血，重光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发软发颤，但他仍然努力让自己站直：“你没有杀我，这个人情我会还你，你问的我能回答便会回答。但你要胁迫我回答我不该回答的，万万不能！”
　　蚩尤却忽然又伸出手，在他胸口拍了一下。重光感觉到一股暖流，憋闷的感觉立缓。
　　“难得，现在还能看到似你这般有骨气的人，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你爱答不答。”蚩尤长叹：“只是没想到一睡就睡了这么久？要是只有我自己在世上，活过来又有什么意义？”
　　“并不是只有你自己，还有其他人，但我想……我们宁可没有你们。”见他的神色缓和下来，重光也没有待他问，便将自己现在知道的一切，能说出的一切，慢慢全盘托出。
　　当然，风后和刑天的身份他没有说，只是一笔带过，毕竟那是自己的盟友——至少现在是。
　　“你是说如今的一切都是人为？”蚩尤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还是开始了！我以为它已经停滞……”
　　“什么开始？”重光立刻问，直觉那应该和人类有关。
　　“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人类，你是叫做重光对吗？今天你告诉我的一切我记下了，就送你一程。”本来还想和重光说些话的蚩尤却忽然感觉到什么，举手一挥出现一个黑洞，直接把重光扔进去洞口就消失。
　　“我见过此人，他是琼华中人，琼华中人一样与我有故，多少也会给些面子。就算这人类帮助你，我也一样不会对他动手。”白衣男子缓缓走过来，手中折扇早已不再摇动，变成一根银白长枪握在手中，枪头隐隐闪烁着云彩的光影，微微一动风声四起。
　　“哼，也不知道多少年没见，你倒是变了不少。”蚩尤冷哼道：“以前可没见你又和我聊天的兴致。”
　　“你以前也一样不会回我的话，见面不就是打打杀杀？”白衣男子笑道：“可能是我们身周的一切不同，你我见面的方式也一样不同。”
　　蚩尤默然，以前见面就是千军万马的争斗，他们身为首领一马当先的冲杀，满天都是法术的光影，没有说话的时间，也没有说话的必要。
　　但是——他忽然抖手，巨斧已经出现在掌中，身体也凭空拔高了大半：“战！”
　　他们之间的胜负，终要有一个结局！
　　“你心中现时有所顾忌，无法和我全力一战。”皇帝一语道破他的心事：“若你无法放下，此战一样不会赢过我。蚩尤，难道你忘记那时便是如此输给我的吗？这心事压在你身上已然多久？还放不下。”
　　“放下？这件事没得放下，更何况现在已经开始，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苏醒？”蚩尤冷笑：“我放不下，起码我知道是怎么会。总比你糊里糊涂的苏醒，到时候再莫名其妙的死亡来得好。”
　　“苏醒和死亡？”黄帝皱眉，然后看着蚩尤：“那你可愿与我分享你放不下的心事？好求换得一个可以全力出手。”
　　“全力出手？”蚩尤低头思考，这样似乎不错，如果一个人的秘密有两个人分享，那么就不会那么压在心头。
　　“我只能告诉你，现在的神界完全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们的复活都是‘他’做的手脚，等时机成熟，他就会发动阵法吸收这世界上所有的灵力，让所有拥有灵力的生物全部死亡——只留神界。”
　　“全部死亡？那不是等于灭亡几乎整个世界？这样的话……难道六界全部包括在内吗？”黄帝缓缓摇头，不可能的，谁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为什么不能全部包括在内？你想让那一界存活下来？哼……为发动阵法所吸收的力量，只怕天界也剩不下，最后就是灭世重生。”
　　“这？”黄帝摇头：“这岂不是连自己也赔进去？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最后引发的力量根本无人可以控制，更无任何人可以存活！”
　　“正是如此，或者他自己也没打算活下去。”
　　“不可！”黄帝立刻摇头：“无论人类还是六界其他生灵都无应死之罪，无论这件事情到底出于何种目的，也绝对不能这么做！要这么做的人是谁？我要去阻止。”
　　“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去阻止的，而是为了让你我彼此都能全力一战！”蚩尤已经再一次挥动起自己的巨斧。提起战斗时和平时，他根本就是两个样子。
　　“蚩尤……”黄帝刚刚吐出这两个字就因为风压闭上嘴巴。
　　蚩尤除了面前的对手再也看不到任何：“毁天灭地！！”
　　黄帝只有应战，他不能在没有问出那个人是谁之前，就先让蚩尤毁了这天地。

　　玄霄和云天青在锁妖塔里一层层寻找出路，顺便为了防止残余的妖怪出去祸害人间，把那些凶神恶煞有攻击性的全都杀了个遍。
　　琼华本来就是斩妖除魔为己任的门派，杀锁妖塔里的妖怪自然不手软。
　　但是刚刚走到四层，外面却轰隆隆一阵响，锁妖塔立刻又更加歪斜了一点。看情况，它的全部塌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怎么回事？”云天青转身就要出去：“难道又有人动手？”
　　本来以为蜀山已经安全才任由玄霄把重光长老留在外面，现在不出去看看怎么成？
　　“不用出去，仔细感觉一下气机，不是重光。”玄霄拉住他，而且是很强的存在，应该是上古魔神中的人在战斗。就算他们现在出去也救不了人，弄不好还把自己搭进去。
　　云天青仔细感觉外部气机调动，的确没发现有重光的气息，现在自己出去不出去都来不及，他只能叹口气。
　　“你的身体最重要，别的不要理会。”玄霄可不管那么多，拉着云天青就上了第五层。
　　因为锁妖塔断了一半，这里就是最后一层。

　　再说重楼被蚩尤扔进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在里面翻翻滚滚之后跌出来，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好像不是地面？冷冰冰的寒意差点儿直透进骨子里。
　　立刻运气全身的功力将寒意驱散，却又是差点儿一口鲜血喷出来。
　　摸着这个地面重楼睁开眼睛，入目的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这里是琼华，而且正是承天剑台的洗剑池，难怪这么冰冷。
　　“咦？是重光。”洗剑池那边转过来一个人，扶住他：“你怎么这么狼狈？”
　　“你是——景天？你和你的同伴们还在琼华啊。”重楼站稳身体，没注意到景天对他称呼的变化。
　　“琼华这边只有我和紫英，我要是不在这里的话，紫英一个人未必能成。”景天扶着他慢慢往后山的醉花荫走：“倒是你啊，重光长老，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一言难尽，见了紫英再慢慢说，你们这边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想想曾经来捣乱的两个人，还有黄帝的出现和玄霄的异常……景天笑眯眯地摇头：“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一切都好，我先带你去见紫英。”
　　“啊……”重光让他搀扶着离开：“景天，我觉得你从容了不少，琼华真的没有大战事发生？你可不要因为我现在身体不适骗我。”
　　这种从容只有经验才能养出来吧？没经历过大战的当铺小伙计，怎么可能养出这种从容？
　　“真的没有，你看也不是经历大战的样子。”景天指点给他来来去去经过的弟子们：“别胡思乱想，赶快先让紫英看看你，瞧你这一身的样子，跟快死了似的。”
　　“也好，我也有事情要和紫英说。”重光点头。
　　是自己的错觉吗？总觉得景天有些不对劲。不过看他的样子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内息运转也很正常……罢了，也许是自己最近太过精神紧张，对什么东西都疑神疑鬼起来。

　　见到紫英之后，紫英立刻给重光检查伤势。随便找了个打水的借口把景天支出去，重光才开口：“紫英，这景天一直跟在你身边吗？你有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
　　“有，但是无妨。”紫英摇头：“我自知景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就好……这清风涧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草木都是枯死的？”
　　“魔神中的风伯飞廉和雨师屏翳来过，还好没有造成伤亡。”紫英为他重新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这伤可是天青师叔处理过？蜀山现在还好吧？”
　　按理说重光长老回来，蜀山该是无恙了。
　　谁知道重光却苦笑着摇头：“蜀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