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88、突兀之下

　　蜀山的问题不是出在妖界，也不是什么人来捣乱，而是出在它自己身上。

　　蜀山自从开山立派到现在，少说也有数百年。
　　这数百年蜀山门规严谨没出过什么大事情，但山体却因为频繁的与妖族争斗还有锁妖塔的沉重而渐渐陨落。
　　以蜀山之险，山体出问题的话，随时可能让整座山连同整个门派都一夕之间变成废墟。
　　本来蜀山山道上排了多个阵法预防此点，但谁知道这些阵法在九星连珠那一刹那突然全部失效，再怎么也无法修复，只好封山，尽全力将蜀山的山体与基石稳固住。

　　“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这有什么理由让他们留下吗？
　　“那蜀山锁妖塔是怎么回事？因为蜀山山体出问题，所以连带着起了震动？”
　　“不，蜀山锁妖塔因为被重楼破坏，一直不很稳固。却在有一夜突然传出爆炸声，眼看就要崩塌。我和重楼那时正在蜀山，知道蜀山锁妖塔如果出事的话时局一定会更加混乱，所以合力将这里压下。”
　　“原来如此，那个阵法是你坐镇，再加上蜀山封山，所以才一直没有给我消息吗？”莫离担心的却是其他事情：“那重楼呢？他可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耽搁的人，他现在可还在蜀山上？”
　　重光摇头：“九星连珠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却出了很多事情，其中也包括神魔之井和魔界。”
　　“你是说……魔族出事，他回去了？”莫离猛地站起来。
　　开什么玩笑！魔族本来就是一盘散沙般，是因为他够强也有领导能力才能聚合一起，但如今世道大乱，魔族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见莫离拂袖就要走，重光连忙拉住他：“你这是要做什么？我知道重楼那边你担心，但是这边的麻烦事不是更多？重楼身为魔尊，自己有解决的能力。”
　　琼华不知道如何，玄霄失踪生死不明，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得空的莫离来处理。
　　“就算那边的事情再小，这边的事情再重要，我也不可能留下来。”莫离挣开重光的手掌：“重生的我什么都不去在乎，但是只有他不能出事。如果他有什么万一，我重生的意义就什么都剩不下。”
　　“莫离！”重光追出去，看他破开蜀山的结界御剑离开：“真是……”
　　就算过了五百年他还是一样固执，以前固执的是琼华，现在股指的是玄霄。不管受了多少伤害和流离都不肯改变吗？
　　“重光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急匆匆赶来的蜀山掌门只看到一道红影转瞬即墨：“那位是莫离前辈？他那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去找他最重要的东西。”重光无奈摇头：“蜀山这边我还是自己帮助你们吧，不过能帮我给琼华带个话吗？让景天他们带去。
　　”“好，我现在就去。”
　　这个提议正合蜀山掌门本意。那个景天和他的同伴在这里帮不了多少忙，还留那个他看着就心烦的紫萱在。长卿是自己最中意的掌门人候选，现在可好，一心一意就想和那个妖女长相厮守，连师门都不要了！
　　重光看着锁妖塔那边，不由得叹息。
　　虽然现在每一件事都堪堪在他们掌控之内，却只能让人无法有足够的警戒心。这些事情一旦发作，或者是那些上古魔神突然出现，本来还倾斜在他们这边的天平绝对会瞬间倒塌。
　　可惜，能看到这一点的人太少太少。
　　莫离一定知道，所以他选择了护着重楼而放弃其他。
　　而自己呢？如果到了选择的时刻，他应该放弃哪个保全哪个？

　　<琼华卷云台>

　　云天青站在夜幕之下，抬头看着紊乱运行的满天星斗。
　　就算九星连珠已然消逝，混乱的天体却始终没有恢复过来。这现象却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注意到。
　　“天青师叔。”慕容紫英缓缓走过来，琼华现任掌门远远站在一边。
　　“紫英。”云天青没有看他：“你看着天际显现的一切，能看出什么呢？”
　　“天下大乱。”慕容紫英也抬头：“能够动摇天地的力量，连星斗都变得如此，让人怀疑是不是在下一刻，整个天就会塌下来。”
　　“是啊……”整个天塌下来？好说法。
　　“有玄霄的消息吗？”
　　“没有。但莫离师叔已经离开琼华，想必会去蜀山一看。”慕容紫英低声安慰。
　　“我知道，以玄霄现在的能力，纵使敌不过上古魔神也可全身而退，我并不担心。”云天青轻声道：“只是万一真的有漫天塌陷的那一天，我希望他可以站在我身边。”
　　“师叔？”慕容紫英有些怔然。
　　这些日子看着云天青的态度，从未曾想过他竟然还有这种想法。一直以为师叔已经参悟一切，生便生，死便死。
　　转头看到慕容紫英略显惊讶的表情，云天青微笑：“当有了重要的人之后，就算最后失去对彼此依赖的心情，也无法就这么放弃。”
　　“但玄霄师叔还没有失去，师叔你何必……”
　　“不一样了。”云天青示意慕容紫英不要再多说。结果他得到的只有‘不一样’这句话。
　　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不一样？慕容紫英也开始抬头看天。或许是因为自己有始至终都是独自一人的关系，始终无法了解这样的感情。
　　身边有一个关心的感觉是很好，但掺杂了复杂的爱情之后会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活了五百多年之后再去追求爱情，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指尖扫过自己的白发，慕容紫英忽然一笑。这样想的话，自己或许是最轻松的一个。就算……有点空洞。

　　“咦？”云天青忽然踏前一步：“紫英，你看那个？”
　　紫英抬头，发现月光突然暗了一下，仿佛旁边有什么要遮挡，最后却并没有挡住。
　　“我去观星台看看吧。”那里可以仔细查探到底天体运行的情况如何。
　　“小心些。”云天青忽然笑道：“弄不好天真的会突然塌下来。”
　　“师叔说笑。”慕容紫英拱手告辞。
　　两个人都没有把这种玩笑话放在心里，但是却……一语成谶。

　　在慕容紫英和云天青留守琼华，焦急等着他们的消息的时候，蜀山派出人去寻找玄霄，莫离也到了神魔之井。

　　一进来就差点被暴风卷走，如果不是用剑支在地上，绝对已经摔到不知道哪一条通路中去。
　　神魔之井已经完全不像是神魔之井的样子，他站立的地方是浮空破碎的石板，周围无数同样的碎片或大或小，最小的无法立足，最大的上面可以再盖一间房屋。
　　除此之外，头上脚下身周就是无数的漩涡，风暴在漩涡的缝隙中来回轮转，只要被卷进去，立时支离破碎。
　　莫离笼住自己的发，这里简直就像是完全被什么东西大力摧毁一样！
　　看准时机在碎裂的石板上跳过，凭着自己的印象摸到以前通往魔界的入口那边。可是别说入口的端倪，连条路都看不到。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神魔之井变成这样，神界和魔界又会如何？他咬牙，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最大的漩涡。

　　身形刚刚在漩涡中消失，神魔之井中立刻又出现两个人。
　　“笨蛋！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一个人类能做什么？竟然傻呵呵的跳进乱流里去。”说话的女子赫然是雨师屏翳。
　　“别这么说，他勇气可嘉。”她身边的男子自然是风伯飞廉：“这个男人不错，爱上一个男子，为他做那么多事情，委屈自己……这都不是身为一个男人能做到的。”
　　“嗯~~你是指男人的自尊和骄傲？也对呢，比起那么执着委屈的男人，我倒是更喜欢你。”屏翳轻柔靠在他身上，手指点着他的胸膛：“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你一直都那么有男人气概不是吗？”
　　“少来这套。”飞廉冷淡地推开她：“这话你不只对我一个人说过吧？是不是一样拿这种话来应付应龙？”
　　“呵呵，讨厌，你竟然吃应龙的醋呢。”屏翳更加紧凑的缠着他：“那个家伙哪能和你比？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亲手杀了他！这样的话，你就放心了是不是？”
　　“放心，如果你真的能动手，我当然放心。”飞廉在她胸口的柔软抓了一把：“但你真的是让我放心才杀他？明明是应龙不要你，去喜欢旱魃。”
　　屏翳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堪：“你一定要和我说这个？”
　　“不说就不说，你要真的和我在一起也不错。”飞廉忽然抱住她：“现在琼华能拿得出手的人都已经离开，就由那里开始如何？”
　　“那慕容紫英呢？”
　　“一个人而已，我们需要在乎吗？”飞廉侧头去舔她的耳垂，手伸进她衣服内不断动作：“我怀疑那一群人不是和蜀山就是和琼华有联系，蜀山和幻暝界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让琼华作为我们开启新年代的起点，再好不过。”
　　“你这么说，当然好……嗯……”屏翳回手搂住飞廉，送上自己的唇。

　　而跳入那个漩涡中，莫离就立刻发现自己无法呼吸。
　　由外呼吸转入内呼吸，内息的不断流转让他不致窒息而亡。他打量着身周的一切。
　　魔界？
　　不，这里应该不会是魔界。
　　他处在一个无边无垠的灰色空间，脚下似乎是地面却无法踩踏，只能御剑浮空，远处的那些似乎亭台楼阁的东西，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近。
　　莫离试着伸出自己的手去触碰，却在感觉到一股强大吸力的同时立刻收回。
　　看来自己还是处在乱流之中，只是不知道往哪里走才会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魔界啊……”他突然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如果我无法找到确切的道路又着急的话该怎么办？是不是就——”
　　他忽然撤了剑，让自己就那么掉下去。
　　掉到别的地方也无所谓，总比这样僵持着好。

　　当然，在神魔之井发生的这些事情，是慕容紫英去观星台上观看天象之前。
　　而在这相同的的一个晚上，最先出事的地方却是蜀山。

　　“莫离已经下去很久。”柳梦璃一直在入口这边流连，很担心下面的状况。
　　毕竟锁妖塔那边不仅是妖气冲天还剑气逼人，他们不想重演当年琼华之事。
　　“我下去看看吧。”奚仲看梦璃担心的样子忍不住说。
　　“不成。”梦璃立刻摇头：“现在下面如此戒备，见你是妖一定不会听你说什么就动手，我不能让你去涉险。”
　　奚仲一怔，立刻微笑起来：“我没事的，以我的本事你还不需要担心。更何况莫离在下面，怎么会让我出问题？”
　　看到他难得的笑，梦璃低下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还是不要下去的好。”下面突然急升上来一人，停在他们对面：“因为莫离现在已经不再那处，若你突然出现的话，必然会被人当做锁妖塔内的妖怪除掉。”
　　“你……什么人？”梦璃立刻上前一步：“我幻暝界和蜀山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何会被当做锁妖塔之妖？”
　　“因为现在蜀山草木皆兵，见妖即杀。”来人嘲讽地笑道：“明明已经发觉有不妥之处，却不想办法解决反而将事情归咎在锁妖塔身上……蜀山也是该好好清洗一次的时候了。”
　　“你是什么人？”听他的口气不似是蜀山中人，而且这副样子，这种发色……“你可是妖族？蜀山锁妖塔的妖吗？”
　　“里蜀山。”来人只说了这么三个字。
　　“你是莫离说的妖界。”奚仲立刻说。
　　“正是，虽然那位名叫莫离的人我连见都没有见过。”来人道：“是我托人寻找幻暝，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你们。”
　　“找我们有什么事？”梦璃还是在意他的发色：“还是说里蜀山和幻暝界有什么关系？”
　　“关系是有，我知道你会问。”来人抚了一下自己的发：“不过请将幻暝界所有人聚在一起，准备迁移至里蜀山之内才好。”
　　“为何？纵使里蜀山与我幻暝界有渊源，此时也已然是两个完全不同之处。”奚仲委婉回答，实际上便是拒绝。
　　“如今有人将幻暝界与锁妖塔绑在一起，实在是想借锁妖塔吸取幻暝界之力，在必要时刻破塔而出！”来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匆忙，本来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有了焦急的痕迹：“我里蜀山借由锁妖塔进出，比蜀山所知良多。他们并不知道，锁妖塔建起之前这下面便关着一样东西，因为受了锁妖塔影响的关系，几欲破伏而出，哪里还受得了幻暝界的绑缚？”
　　“……你是什么人？”对于他说的话似信非信，总要先弄清楚他的身份。
　　“里蜀山少主星璇。”星璇抚着自己胸口：“这个身体是父亲的，母亲滴血为我重生。所以带着母亲的味道，是不是十分熟悉？”
　　“你母亲是叫什么名字？”的确很熟悉，而且自己似乎比梦璃更加熟悉一些。
　　“丝缎。”星璇缓缓说：“她来自幻暝界。”

　　或许因为对于妖族来讲，这份血缘的关系还是很重要。
　　总之梦璃选择相信了这位星璇的话，暂时疏散幻暝界众妖，免得万一真出什么事情。
　　这事情交给奚仲处理，梦璃则带着星璇去幻暝宫，见婵幽。

　　“丝缎？我对她有印象，是一个很年轻的孩子。”婵幽回想着：“她是幻暝界中少有的根骨奇佳的孩子，本来打算成为四灵将之一，可惜在一次离开幻冥界的时候遇到了你父亲，一见钟情之后下嫁，再也没有回来过。真没想到，我没有机会再见她，却看到了她的孩子。”
　　星璇仔细观察着婵幽：“我听母亲说过婵幽大人的强大，但此刻见您……您身体不好吗？”
　　“嗯，以前和琼华战斗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已经无法治好。虽然这些年韬光养晦细心调理，也只是延长性命而已，力量反倒是越来越弱了。”婵幽对星璇点点头：“连璃儿我都瞒了有将近五十年才被发现，没想到你一眼就看出来，不错。”
　　“婵幽大人过奖。”星璇躬身道：“星璇只是——”

　　“喀啦。”

　　非常短暂但是清晰的一声，打断了星璇的话。
　　星璇顿了顿，不安感一闪而没。但是半天再没有后续，他才又开口：“星璇只是承蒙母亲和父亲的教诲良多，而且——”
　　“喀喀喀……”
　　终于那声音再一次响起来，这次比上次更清晰，明显是在他们脚下。
　　星璇蹲下身体手按住地面，妖力透进。与此同时，婵幽和梦璃不约而同的做同一件事情。
　　“这是！”梦璃立刻色变。幻暝界的内部完全分崩离析，碎石一块块透出来，眼看整个幻暝界就会化成碎石陨落！
　　“是他……怎么会这么快的，我还以为可以制止他出来。”星璇嘴唇惨青着颤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什么人？”梦璃立刻问。
　　“不管是谁，先离开这里！”婵幽一拉已经几近石化的星璇：“走！”
　　梦璃紧随其后，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幻暝界的生灵都转移出去了吧？她什么都无法思考，怎么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